图/文 摄影师阿布
薄暮乡村 摄影师阿布
几里长的南河湾,至少承载了小村少年们一半的童年欢笑。春天玩耍时野花满滩,秋天烧烤场落叶金黄,冬天下塘拽出白白胖胖的莲藕,夏天水草丰美当然最好玩啦,大伙儿一边放牛,一边不忘捉鱼摸虾。
阿雄是村子里最会钓鱼的少年。一般孩子钓鱼都稳坐钓鱼台,阿雄则是扛着鱼竿,沿河滩来回巡视,先找好有料的地段才出手。
有一天,阿雄和小伙伴一起沿河岸放牛,突然望见远处水面泛起绵密的小泡泡。他马上跳下水牛背,高抬腿低落脚,慢慢走进水深处。小伙伴们停止说笑,个个眼巴巴地望着阿雄。
阿雄轻轻扬起手中的鱼竿,鱼钩挂着小蛤蟆无声地落在水泡旁,蛤蟆还在微微蹬腿,带皱了水面圈圈波纹。
鱼线猛地绷直,将竹竿前端拉弯!阿雄不急不忙,先放松一下竹竿,才将钩慢慢提出水面。一条三、四斤重的大黑鱼正奋力扑腾。
阿雄取下黑鱼,使劲扔回岸上。大家一阵欢呼,阿雄竖起手指挡在唇上,整理一下鱼嘴里掏出的小蛤蟆,再次挥竿,将蛤蟆投向水泡处。
鱼线再次绷直,拉弯竹竿,一条更大的黑鱼被阿雄拉出水面。
回到岸上,阿雄才笑呵呵地讲:“你们看那水泡,是成群的黑鱼苗玩水呢。 鱼苗旁边一般都有大黑鱼护着。 黑鱼特别傻,钓走一条都不知道逃的。”大家只有佩服的份儿了。
阿雄的眼光水准慢慢精进,可以分辨出水面鱼和鳖吐出的不同气泡。他将小小的绣花针钳断针鼻,在针中间系牢鱼线,再小心将针穿进猪肝,专门钓鳖。
那猪肝浸透了中药“阿魏”, 奇臭无比,却是鳖的最爱。狡猾的鳖顺针吞下猪肝以后,扯动鱼线,绣花针才横卡在鳖喉或肚子里,真是想想都难受。这钓鳖的诀窍,阿雄就避着人了。
阿雄扛着竿越走越远,捉回的野生鱼鳖越来越多。当年一斤鳖抵十斤肉价,着实卖得不少钱。他无心再回学校,早早就辍学了。几年风霜,小少年身材结实不少,不再羞涩,多了老练和粗声大气。
十七岁那年夏天,阿雄大丰收。这一天,他又捉到三只几斤重的大鳖,用篓子装起,得意洋洋踩着崭新的凤凰自行车去县城卖。
县城里的农贸市场热闹依旧。阿雄来到熟悉的水产品档口,找个角落蹲下,摆出三只生猛的野生鳖。立马过来好几波人打听价钱。
两个面熟的鱼贩子走上前来。打头的男人平日总是不阴不阳地拿眼角瞟人。他翻看了一下鳖,问了价,张口就要减五十块。
阿雄一口回绝。那人也不着急,就站在旁边也不走。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对阿雄说:“你后面的自行车是谁的?好像不见了喔。”
阿雄赶忙回头一看,登时大惊失色。自己崭新的凤凰车,真的没有啦!阿雄拎起鱼篓冲到市场外面,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去找。哪里还有踪影?
鱼贩子斜着眼角又来到了他身边。“喂,” 他快速张开一下手心,“我捡了串钥匙,是不是你的呀?”
钥匙扣上穿了红绳,可不正是阿雄的?阿雄一把伸出手去抢。
“想干啥?以后不想来这里混了?”另外一名魁梧的鱼贩子夹在了他身旁。
“怎么样?你那三只鳖便宜一百块卖呗?说不定,我知道你的自行车在哪儿哦。”
阿雄无奈,只好把三只鳖便宜卖给了那鱼贩子。鱼贩子把车钥匙扔给他,指了指一个黑暗的门洞,转身就走。
阿雄从门洞里推出自己的车子,耷拉着脑袋往家里骑。他恨恨地想,这两个狗东西,这样“捡”钱都行,老子也去捡好了!
冬天里鳖卧泥冬眠,不好捉,阿雄去了县城酒楼做学徒。切菜端盘子虽然辛苦,但是能学到手艺,吃得也好,小伙子做得还是挺开心。一年后阿雄拔高一截,长得白净利落。
一天晚上,阿雄正在给人上菜,门口传来“隆隆隆”格外雄壮的摩托轰鸣声。隔着玻璃窗一看,一台亮锃锃的红色摩托车正在熄火。 阿雄在上菜的空隙里跑了出去 ,摸了好几把那辆进口大摩托车,越看越喜欢 。邪恶就像种子,遇水就要开花了。
阿雄趁那皮衣劲装客人上厕所的功夫,拿起桌面上的钥匙,推走摩托车,骑到了隐蔽的角落里。
客人吃完饭出去,找不到摩托,吃了一惊 。阿雄适时地出现了,神秘地说:“我看到一个人,好像推了一辆红色的摩托车走哦。”
“那怎么办呢?”那客人不动声色地问他。
阿雄快速地亮了下掌心的钥匙。“你给我三千块,说不定我能帮你找回来哦。”
“切!” 那客人不屑多说 ,眼角都不再扫一下阿雄,掉头就走。
几分钟后,警察登门铐走了阿雄。
阿雄因犯盗窃罪,坐了三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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