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南老家，60、70后的人们对于马齿苋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特殊感情。看似很常见、很平凡的马齿苋，见证那段难忘岁月，最能勾起人们对过去生活的回忆。
长命菜马齿苋
01
马齿苋，是河畔、田头、路边及其它地方随处可见的一种野菜，因“其叶比并如马齿，而性滑利似苋，故名”，又因其性耐久难燥，故有长命之称；还有个名字叫五行草，以其叶青、梗赤、花黄、根白、子黑也。
马齿苋随处可见、随地可长、随时可用，普通而平淡、简单而随性、顽强而执着。我们的家族正像马齿苋一样具有极强的适应性和生命力，从江西到河南，历尽千辛万苦、遭受各种磨难，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落地生根蔓延发展，靠的是一种不屈和向上的精神，拼的是坚守和奋进的毅力；家族中的每一个成员，不管是我们的先祖父辈，还是同辈的兄弟和下代的孩子，尤其是我们家经历沟沟坎坎、经历风风雨雨、经历磕磕绊绊，都在顽强地开辟自己前进的坦途、拓展自己生存的空间。
02
我们小的时候，八百老虎闹东京、偷针的故事以及王莽撵刘秀等等，是母亲经常讲、我们反复听的几个有限的故事。这些故事，大部分属于枝枝节节，内容表述不清、逻辑关联不强，经常被我们问倒，母亲最常用的应对说法是“小时候听你外婆说的，她就讲这么多”，事情就不了了之。但刘秀和马齿苋的传说是其中少见的、较为完整的一个，人物生动、情节曲折、哲理明晰、印象深刻，讲的是善做好事、有恩报恩，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教诲，整理编录如下，也算是对刚刚过世的母亲深深的一种怀念：
光武帝刘秀被王莽军队追杀，躲进一片树林中。眼见快要包抄上来，忽然头顶上飞来一只老鸹，冲他大叫:地下!地下!他低头一看，前边地墒沟边长着一片茂盛的马齿苋，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便冲到那里一头扎了进去，把身子紧贴在地沟里边，一动也不敢动。这时，大队追兵赶来了，王莽命大家仔细搜查，连一只地老鼠也不得放过。一只老鹰想讨好他，飞过来大喊大叫:沟里有!沟里有!王莽被提了个醒，正要去马齿苋下边的地沟里寻找时，前边那只老鸹又飞过来了，冲他叫道:瞎话!瞎话!王莽相信了老鸹的话，又带兵追往别处去了。脱险以后，刘秀指着那只告密的老鹰骂道:畜牲，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这本是一句气话，但皇帝金口玉言，从此老鹰们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刘秀对护驾有功的马齿苋和黑老鸹非常感激，当面封马齿苋永远不死（俗话称长命菜），又赐老鸹一付银项圈（至今老鸹一般脖子都有一圈白色，形似项圈）。马齿苋受封后，不怕旱不怕淹，连根拔掉也晒不干，所以被称为“晒不死的马齿苋”。
03
当时的农村，医疗条件极差，生病了就是简单的吃点退烧药、止疼药，只有稍微严重时才给打一针青霉素、链霉素，不仅紧缺昂贵，而且还要恭恭敬敬请村子一个土郎中过来打针，烟茶伺候着。大部分农村人都会选择小偏方和土办法，来应对各种小病；印象中的马齿苋，就是我们那里最实用、最近便的“救命草”。小时候农村马蜂和长虫（蛇）比较多，小孩子常常打赤脚在田埂上跑着玩，不是被蛰伤就是被咬伤，大人们就采几把马齿苋捣烂敷于伤处，可以消肿化毒。小孩子偶尔腹痛拉肚子，家里人就会采来一些马齿苋，洗得干干净净，煮水喝下，清热解毒、利水去湿，主治痢疾、肠炎。
各种马齿苋混搭
更重要的是，当时家里经济拮据、主粮通常不够吃、尤其是过了年经常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那是农村最艰苦、日子最难捱的时光，也是母亲最作难、最犯愁的时候，如何掂对让一家老小吃上饭就是母亲面临的最大难题。每到春天闹春荒时去亲戚家借粮是常有的事，除此之外还得靠刺角芽、洋槐花、榆钱这些野菜汤充饥，灰灰菜、蒜苗叶子等在当时都曾经是必选内容，或拌成凉菜、或做成咸包谷糁、或烀成菜饼子；而在这些野菜中，也少不了马齿苋。印象最深的是把马齿苋与地瓜面混合相拌蒸着吃或者捏成菜窝头，软软的、酸酸的、还有一点甜，刚开始感觉还好，但是一个时期总是集中吃一种食品，实在难以忍受和下咽，但在当时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现在想起每年细粮下来之前的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仍然有一种酸楚，因为日子的苦难；也有一种痛心，因为母亲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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