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果冻电话的时候是凌晨一点,我刚睡下不久。如果是别人在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我肯定想也不想地挂掉,平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睡觉被人吵醒,没有之一,因为我有超级无敌严重的起床气。
可是果冻不是别人呀,她是我天底下最好最好的朋友。她是会和我一起讨厌隔壁班那个广播体操做的特别好,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女生的果冻;是会把她的大白兔奶糖多分我一颗的果冻;是会看到好笑的,好玩的,好吃的第一个想起我的果冻。
是会为了陪我去看其他大学校草而翘课的果冻;是唯一一个觉得我脾气好,就算我生气也觉得我很可爱的果冻;是在我那年和初恋分手的时候陪了我一整个夏天的果冻;是在我胃出血的时候被吓哭了的果冻;是我在所有人里面觉得她最好最美最善良的果冻。
那个叫果冻的女孩贯穿了我一整个青春,我们一起吃大大泡泡糖,一起戴红领巾穿校服,一起打耳洞逛街买衣服,一起为了梦想努力,一起在冬天吃火锅夏天吃烤串,一起自拍撒娇卖萌搞怪和扮丑。我们有无数个一起的时候,我走过的岁月里都有她,她经过的时光里都有一个我。
于是在凌晨一点,我披了件外套,穿着拖鞋,顶着我的鸡窝头,就风风火火地出门了,拦了一辆的士报了地址后就在后座开启手机轰炸模式,出租车的司机估摸着我这架势十有八九是去捉奸的,愣是大气不敢出一下,临下车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姑娘大晚上的千万不要冲动呀。
而我只想快一点见到果冻,一下车我就狂奔起来,留那司机在风中独自凌乱。等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地上都是被胡乱揉过的纸巾,分不清上面是眼泪还是鼻涕,果冻的眼睛已经哭得通红发肿,妆花了一脸。
有人说为什么失恋的时候没有喝酒呢,因为我有一次失恋崩溃喝酒喝到胃出血,我永远都记得自己那个鬼不鬼人不人的样子,胃出血的血是黑色的,粘稠的,起初是我干呕吐出了一堆血,再后来是鼻子里,嘴巴里,血越涌越多,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我的手上,衣服上都是血,连空气中也弥漫着那讨人厌的味道。
果冻被我吓的大哭起来,后来我就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的时候,果冻的衣服皱巴巴的趴在我床边,我一动她就醒了,见我醒了,她又开始哭,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我雪白的病服上,她说我以为你要丢下我了。
于是我俩发誓这辈子谁也不再碰酒这个玩意儿。也是从那天起,我开始收敛我骨子里的叛逆和张扬,因为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果冻,我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我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果冻要怎么办呀,她这么蠢,又爱哭。
出院的那天下午,果冻陪我一起去理发店,把头发染回了黑色,然后去商场选了很多的新衣服,回家以后把那些奇装异服通通都丢了,我的指甲也修剪的干干净净。果冻笑着说我从良了,那个桀骜不驯的黑色乖张少女瞬间变成了温良的小白兔。的确我是真的变了很多,但无论怎么变,我还是我。可不管怎么说鬼门关里去了一趟的人,多多少少总是有点不一样。但是我知道,不管我变成什么样,果冻都爱我,就像我也爱她一样。
在我已经做好她要打湿我一整件外套的时候,这货看了我两秒以后突然狂笑不止,然后我看着从她鼻子里吹出的气泡以后再也没能忍住笑出声来,我俩开始互相吐槽对方的丑样子,然后一路小跑来到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的扶不住腰。
为什么要用小跑呢,因为果冻家的房子实在是太大了,而有钱人的思维又实在是太古怪了,她爸妈都一致觉得洗手间要离客厅和卧室都很远,不然就太不雅了。这个荒诞的想法我俩至今都还没能想明白。
嗯,没错,果冻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富二代。但是她爸妈都各自有了新家庭,所以他们只能给果冻很多很多的钱,来弥补他们在果冻生活里的缺席,而他们也的的确确地一直缺席。果冻的小学毕业典礼,家长会,中考,高考等一系列重要的日子,他们都没出现过。
从我们读小学的时候,果冻就开始一个人住在这个大房子里了,房产证上的名字写的是果冻的。在她十八岁成年的那个生日,他爸妈破天荒地出现了一次,然后送了她一辆跑车作为成年礼,这之后便又消失了。果冻常说,除了每年银行卡上突然多出的两笔巨款外,她都快忘了原来她的父母还在。
我想也许在他们内心深处也是爱着果冻的吧,所以即使不能给予陪伴,但也想着给她最大的生活保障,至少在未来的五六十年里,果冻会衣食无忧,可果冻这么优秀,她自己赚的钱都已经花不完了。
在我们狂笑完了以后,空气突然一下子凝固,留下无休止的静默,安静到我们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后来是果冻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说我和陆清分手了。她说,你看那个人,嘴上说喜欢我,又让我这么难过。
如果说我占了果冻三分之二的时光,那么她剩下的三分之一一定是分给陆清的,不是和他在一起那也是在想他,而且还是非常想的那一种。
他们在一起五年了,陆清对果冻的好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就连我这个不相信感情的人都相信他们是真爱。他从来没有碰过她,最多也就是牵牵小手,亲亲和抱抱,因为陆清说果冻是他这辈子最爱最珍惜的女孩儿,要把她最宝贵的东西留到他们结婚的时候,所以就连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打趣陆清是不是和尚。
原本过了今年,他们打算结婚了的。但是果冻说,陆清和别人在一起了,那个女孩怀孕了,他要娶她。果冻说她是不是应该早点和陆清做那种事,他们就不会分手了。
我的青春就像一部极其完整却又烂透了的爱情国产片,打架,抽烟,喝酒,纹身,逃学,早恋,流产,出国都有了,就差没死个人。我爱过很多人,又好像一个都没爱过。
但是果冻和我是不一样的,她的整个青春里只有一个陆清,她只爱他。尽管果冻的身边从来不乏缺乏者,但是果冻的眼里和心里只装的下一个他,除了他之外,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可在爱情里,打起脸来是很快的,快到让人不知道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让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都说旧爱的誓言像极了巴掌,想起一句,就疼一下。
所以果冻这次失恋怕是要疼到骨头里去了,因为他们之间的回忆太多了,多到果冻自己都数不清了。明明在上一秒还是最亲密的人,可下一秒却突然要分道扬镳,换做是谁,都没办法一下子缓过来,何况这个人还是果冻,是我最爱的果冻。
为什么爱她。
因为她美,她最美。
因为她跳舞拿过奖,画画登过报。
因为她优秀,她会讲四门外语像母语一样溜。
因为她会弹钢琴,古琴和吉他。
因为她会做我喜欢吃的所有菜。
因为她会教我剥小龙虾。
因为我的每一个梗她都懂。
因为她不嫌弃我乖张又叛逆。
因为她厚颜无耻地叫我作家。
因为她好,她最好。
所以我最不想看到受伤的人是她,我最不希望她难过,可我又不能代替她生活,毕竟她会的比我多多了。我只希望她可以慢慢好起来,像她当初不厌其烦地陪着我一样的陪着她。
我相信她会慢慢好起来,会有那么一天,她也会放下所有的执着和不舍,带着稍许的遗憾,过着没有他的新生活。
这些坏日子是一定会过去的,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她是我的果冻呀。
后来的后来,果冻真的放下了他。果冻说一开始的时候,真想找个借口,和他讲话,趁机骗个晚安回来,然后陪我做一夜的美梦。可是在无数个难熬的夜晚我都忍住了,因为我见过他曾深爱我的样子,所以我很清楚现在他不爱了。
也许我们都曾是果冻,像她一样深爱过某个人,直到分开的时候,都还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想告诉他你会变好的,想让他等等你,想让他别丢下你,别这么轻易地放弃你,放弃你们的感情。
可你忘了,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是那样,也许当初他喜欢上你,就是喜欢你的那些不完美,因为那个时候的他,觉得这样的你也很可爱,你最可爱。
所以如果此时的你喜欢一个人,而你们又真的没能在一起,你也别难过,也许他只是在你无聊的时候给了你一些陪伴,在你还没了解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给了你一些惊喜,失去的东西,就顺其自然吧,转身的方式有很多,可死缠烂打的样子特别丑。
愿我们都能成为自己的太阳,然后有一天遇到一个另一个太阳,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他想温暖你,而你也有足够能量温暖他,那么,你们就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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