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在《白夜行》里曾有这样一句话“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一是人心。”这句话不久前还曾一度流行于网络,引起无数男男女女的文艺病,其实对于这句话喵小姐曾颇不以为然,总觉得东野老爷子对人心人性也太悲观了,要是整天把人想的那么可怕,人生还有什么乐趣?不过喵小姐在前几天可谓彻底体会了这句话的含义。
4月16日晚8点半左右,我接到了室友A的电话“你能不能来看一下我,我洗澡把胳膊摔坏了,生活现在不能自理,我现在的室友白天都在上班,没太多时间管我。你有时间吗?”电话那端的声音几乎哽咽,隔着冰冷的机器我感觉到A的无助,但时值大四毕业前夕,喵小姐事情着实一大堆,便露出为难之色“我啊,我科三还没考,论文也没写完。”“你可以把科三推一下吗?一个礼拜就行,论文你可以带着电脑来写。”恳求的语气再次加重,让人不忍拒绝,小A在寝室属于那种各项全能的人,修得了插排,安的了纱窗,拧的干衣服,梳的了花辫的那种,完全是喵小姐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没办法比的,大学四年在寝室对于喵小姐也很是照顾。“自尊,善良,乐于助人”除了偶尔的小脾气,A可算得上我眼中的“能人”,四年的好友在电话那端不断恳求,我虽有为难,但出于道义还是答应了她。这时小A便提出要帮我买车票,我马上表示拒绝,毕竟我为了照顾她横跨了一个省,还在乎这几个车票钱,可是很奇怪,小A这次想帮我买车票的想法似乎是打定了主意,执拗不过,便把身份证号给了她。其实我当时心里很多疑问:“为什么横跨一个省去兼职”“洗澡怎么把胳膊摔坏的”“既然受伤了为什么不回来”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在我心头划过,而且只是一个小伤为什么特意叮嘱我不要告诉室友。但是朋友有求于你,你还问三问四的总是不太好,本着对朋友的相信,我还是踏上了去DH的火车,凡事都充满了巧合,当火车发动的那一刻,我接到了哥哥的电话——此前哥哥说已经在北京帮我安排好了工作,要去进行一个面试,特意过来接我。当时火车已经发动,况且小A在外面人生地不熟还负伤肯定很无助,所以只能对哥哥百般抱歉。随着列车的缓缓前进,我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也在一步一步的向我靠近。
到了A市以后,除了A还有两个人来接我,一个是跟我年龄相仿的男生,一个是看上去略显成熟的女生,A介绍说是她的两个室友,知道来的是美女,特意过来看看。虽然知道是恭维,但听起来还是蛮舒服的。同行的女生L显得很热情,虽然心里有些嘀咕,惊叹她自来熟的能力,但还是和大家一路有说有笑的走到了A的寝室。进屋以后,扫了一下屋里四周的环境,装修十分简陋,几处的墙皮已经脱落,地砖用的是一百八十年前就已经淘汰的带着白点的那种小块深绿色瓷砖,客厅里的家具只有一个简陋的鞋架和一张可以进博物馆的木质桌子,桌子上摆着几个暖壶和几个水杯,但这里的人却是出奇的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约有十几个人。“这么多人?”难以掩饰我此时的惊叹之情,我像A投去了诧异的目光,看见A似乎有点不自然,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忙和大家热情的打招呼,进入卧室以后,发现这里用的都是地垫而非地板,很是奇怪,便向A询问,得到的回答是这里离延吉很近,遵循着和朝鲜差不多的习惯。“鲜族人虽然有席地而坐的习惯,但也没看见哪部韩剧里用的是地垫啊,难不成是由于跨国的原因,习惯发生异化了?”当然这些我都是在心里暗暗嘀咕。吃饭的时候就更诧异,发现这里的人吃饭不用桌子而是把地革一样的东西往地上一铺,大家坐在地上端着碗吃。这里的菜是分成三份的,平均每份三个菜,两个素菜,一个肉菜。吃的时候有人给我夹菜,有人叮嘱我多吃,热情的我都有些无所适从,从大家的谈话中我知道这里绝大多数的人都来源于偏远的农村且自幼生活比较贫穷,A以前就告诉过我农村人不同于城里人,大家都比较热情,十里八村谁家有点什么事,大家都会去帮忙,所以对于大家的热情也就见怪不怪了。等到差不多8点的时候,L姐就开始催促睡前洗漱,大学生都知道8点多睡觉意味着什么?不过入乡随俗,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用说这一夜辗转难眠,估计睡着的时候怎么也接近凌晨了。第二天早上就更加恐怖,被人叫起来的时候才四点多,说赶紧洗漱,洗完出去吃饭,what!!!四点多起来啥事没有,就为了吃个饭,脑子里是进了什么液体吗?吃完饭以后L姐告诉我们说是觉得自己现在的工资不够花,便让朋友介绍了一个兼职,想让我们陪她看看,等到一进屋子里,发现这里做了大约十几个人,看见这里所有的人都盘腿坐在地上的,我心里暗暗纳闷:不是找兼职来面试吗?怎么大家摆出一副要练瑜伽的样子,这里也铺着大块地垫,果然此地风俗如此。过了一会一个类似于主持人的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便提醒大家如果有上厕所的现在就去,等到老师开课了出去上厕所会打扰别人的注意力,就不好了。上课??不是兼职吗?兼个职都没人考察就开始培训?什么情况?主持人在确定没有人去厕所以后就徐徐走进屋子,铿锵有力的喊了一句“精神打起来”,周围的人立刻应了一句“好运自然来”,然后简单说了几句就退场了,紧接着进来一个老师上课。上来就在黑板写了一个大大的“钱”字,说我们都来自国家的五湖四海四年八方,为了一个共同的利益来到这里,那就是“钱”……接下来介绍了欧莱雅事业(他们是欧莱雅第六感公司,和法国那个没一毛钱关系),然后讲市场倍增学和一商法、二商法、三商法,这个我觉得是科学的,然后讲公司的产品、投资该公司的好处、接着是升职制度、奖励制度,最后讲什么欧莱雅的谜底为大家揭晓,说这事商业领域的一次改革。接下来老师讲完了,主持人串场,又一个老师进来,这个老师被主持人称作成功人士,在他进场以后,完全颠覆了我对于成功人士的理解,可能我是外貌协会,我怎么看这所谓的成功人士的衣着,气质甚至于长相都有点过于朴素。他自我介绍了一番,口齿不怎么清晰,先讲述了自己的早年经历,接着分享了他曾经和我们的一样有的疑惑,说了传销与直销的区别(他们自称是直销公司)、行业是否合法、是否是拉人头、挣什么钱的问题、行业的发展史和前景。第一个问题,他们说传销是金字塔形发展模式,也就是说底层人把塔尖人顶的越来越高,直销是梯形发展模式,就是说顶层是好多人,底层也是好多人,但是做到顶层的人是要出局的,(也就是说梯形的高是不变的,但是这个梯形的顶和底是一直在以几何级数增长的,换句话说,他们形式虽然不一样,但是没有本质区别,都是无限增长,只是梯形长得慢而已)。第二个问题,他说这个行业没有法律规范,所以不是违法的(但是他同样是不合法的,而且没有法律保护的从业人员,结果只能是吃哑巴亏,告都没法告)。第三个问题他们坦然承认是在拉人头,然后偷换概念,举几个饭店、巴士招揽顾客的例子以解释干什么都要拉人头(例子招揽的都说消费者,而他们招揽的是经营者),并举了一个庞大的代理员、代理商组成的家族网络(为什么家族网络我想大家都知道吧,外人不好骗啊),以说明这个拉人头拉的是亲戚,为了让一家人共同富裕,培养家族财团(这话纯属放屁)。第四个问题老师讲的是从底层人手里得到的提成钱,第五个问题基本是客观描述性的,确是重中之重,主要说的是发展阶段划分(也就是前景),发展阶段划分其实是告诉听课的人公司目前正处于一种什么发展阶段,并解答为什么他们都做到现在甚至好多人已经出局的情况下还没有见到产品,因为目前处于一个以技巧培养阶段,而不是第四时期的销售阶段。其实当课讲到一半的时候,我已经在心里问候了一下L姐的朋友的祖宗二十八代,并开始琢磨着怎么逃跑?提心吊胆的两个小时终于过去了,很意外的是我们走的时候并没有受到阻拦,反而门口的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还叮嘱我们天气冷多穿点,从小喵小姐对传销的认知就是:剁手挖眼打断腿,这姐们这么客气,一定是我多心了,事后还和A小姐吐槽自己的脑洞清奇,现在一想,清奇你妹啊!女人还是要相信的细节的第六感啊,走出屋子大概20分钟左右,我们四个人又回到了A的寝室,大家开始打牌,唱歌,做游戏。尼玛,不是说大家都要上班,没有人照顾A才让我来的嘛?为什么一堆人留下也不照顾小A,反而都与我在这虚度光阴?下午的时候L姐提出要去逛街,可不久我就发现出门时还兴致勃勃的L姐逛街的状态更像是在旅游观光,注意力都没有检查卫生的大妈来的集中,偌大的一个服装批发城她逛的比我逛学校的二食堂还快。出了商场门以后,L姐提到她朋友说自己在家无聊,想找她聊天,她提议反正大家也没事就一起去热闹一下。截下来的两天,大概都是这样,早上差不多五点起床,听一堂鬼一样的课,然后下午就各种编理由骗我去各种她朋友家。我渐渐有些不耐烦,因为这三天的课每天的内容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变化,所到过的L姐的朋友家里也都会拐弯抹角的提到这件事然后打着聊天的名义大谈特谈,我相信小伙伴们都能理解我的感受,比如每天都让你吃前一天嚼过的东西是什么感受?4.21下午3点多,我们一行四人来到了小Z的朋友诸葛家里,也是这一天真相被揭开,我终于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个骗局,这里的人都铺地垫根本不是什么与朝鲜风俗相似,而是传销组织的一个标志;家家户户都喝白开水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他们自认为自己的事业清清白白,白开水代表着他们的清白事业;而小A让我来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照顾她,就是为了让我来这“考察”。想起自己这几天帮小A洗脸,洗手,洗袜子我觉得自己在那一刻想掐死她的心都有,愤怒使我冲昏的头脑,我怒不可遏地质问了小A以后,便说自己要马上返回学校,回小A寝室的路上便订了票也未有人阻拦。其实冷静下来就会明白,传销这种地方进去容易,要想出来谈何容易啊?
回到小A的寝室以后我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紧接着L姐以及这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进入房间并将房门关上了,我尽己所能的向小A发泄着自己被欺骗过后的愤怒,L姐便说是我误会小A,巴拉巴拉解释一堆,我也记不清了,大体就是小A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才让我来考察这件事,这件事特别大,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之类的屁话,我只记得重点是我必须在这“考察”两天,否则不会让我走,不能让我误会小A,fuck!这是赤裸裸的限制人身自由啊!我第一反应还是反抗(此时我的智商基本为零)并试图给我哥打电话,这时这里的“二姐”一把将我的手机抢过去,当我试图夺回时,二姐终于露出了凶恶的一面“你还能比我有劲?你能抢过我是咋的?”而此时我一向视为亲姐妹的小A在墙角一言不发,“二姐”的原形毕露以及小A的态度让我意识到了自身处境的危险并迅速冷静下来,开始耐下心来听小A的解释。当晚大概2点多的时候,我趁着大家都已经鼾声响起趴在小A耳边说“明天我们找机会逃跑吧”(我始终不敢相信那个陪伴我四年如大姐姐一般的小A会变成这样),小A只是摸了摸我的头,说了一句,乖,睡吧。结果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小A就当着大家的面举报了我“你昨晚说咱俩一起逃跑,但我告诉你,就算我走了我还是会回来的,我中间又不是没回去过,你好好想想,不要配合我们,要把心态放正去看待这件事,等你看透你就明白我的用心了”,至此,我彻底放弃了带小A一起走的想法,开始在心里酝酿着自己的逃跑大计,首先硬来肯定不行,力量人数我都处于极度劣势,没有手机,等于与外界切断了联系,没有人身自由,连出去上个厕所都有人跟着,于是便打算第二天趁着上厕所的机会逃跑,第二天却发现原本放在衣兜里的银行卡和身份证都不见了,只有100多的现金,而这点钱是远远不够我打车的路费的,于是我便开始制定策略,一反之前的态度,积极配合他们,对他们公司的制度表示出极大的兴趣,提出自己的问题和困惑,并开始忏悔自己之前的冲动,与小A和好如初,让他们相信自己已经被洗脑,以达到让他们放松警惕,自己伺机逃跑的目的,同时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小A身上,希望两天以后她真的能放我回去,可是三天过去了,我发现小A丝毫没有让我离开的意思,可此时我已经取得了他们的部分信任,手机也得以回到自己手中,虽然每次使用都有人监视,但毕竟只要手机在我手里就一切好办,我在去那的第六天下午“听课”回来的路上仔细留心自己所处的位置,并在当天晚上借口上厕所需要亮光(他们那里晚上八点半准时熄灯)把手机带到了厕所,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位置发给了室友Y,并嘱托她如果自己周三没回去的话记得找我。第七天早上起床听课的时候我依旧兴趣盎然,也像往常一样询问小A什么时候回去,回到小A的寝室我发现9个未接电话,当下心中有数,便打开微信,果然收到了来自妈妈的“姥姥病重,速回”的消息,于是便开始各种演戏,表现的焦急,烦躁,急忙让小A帮我订回家的票,小A知道我对姥姥的感情很深,加上我足以得到“小金人”的演技,丝毫没有怀疑,马上给我定了票,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不过这时我们这里都叫老妈的一个中年妇女提出“我没有告诉家里来到DH,这么贸然的提着电脑回去不符合逻辑,我快速的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如果他们相信我已经被洗脑,为了取得我的信任一定会让小A把电脑带回来(我们周三有一场考试,小A会回来),如果他们不相信,那就送他们好了,反正一台电脑而已怎么比得上自由重要。于是在A等三人的陪同下我来到DH火车站,取了自己的票,为了做戏做全套,还特意没有着急进候车室,与小A寒暄了一会儿,在踏进候车室那一刹那,我知道我自由了,我终于感受到自由的空气,自由的阳光,我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小A,只一眼,我看的很深很深,我看到了我自己站在小A的床下,而她在耐心的给我编着小辫;我看到了失恋的我紧紧抱着小A啜泣,她心疼的抚摸着我的头发;我看见了考研的那些岁月一起奋斗的日日夜夜,我用力的朝她挥了挥手,转过身,一滴泪正好冲出眼眶,划过脸颊,跌进嘴角。我知道,我可能永远失去了小A那些曾经一起上课,一起唱K,一起嬉笑的日子,永远地变成了回忆。(ps:大家知不知道从传销跑出来的人还会不会再被他们抓回去啊,有点怕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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