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短暂地生活过用心地爱过

作者: 奉壹 | 来源:发表于2021-10-04 15:22 被阅读0次

收拾好最后的行李,拿不下的锅碗瓢盆,通通送给了小区负责垃圾分类的阿姨。听口音,阿姨应该是个河北人,她不会讲普通话跟我聊天的时候我总是对她问牛答马。就这样,我们也能勉强沟通。那些厨具虽然都不贵,可我都用出感情了,舍不得扔掉,也不值得再花邮费寄回家,于是便通通都送给阿姨了。

在这个小区里住了138天租金是78块钱一天在上海,也许这样的房租并不算贵,但是对我来说已经不便宜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这房子到底哪里值得了一个月2400块钱。小区门口离地铁站步行需要25分钟,从家门口走到小区门口,最快也要5分钟。小区周围方圆1公里以内好吃的店铺只有一家烤鱼店。离家最近的海底捞骑自行车要30分钟。怎么说都算不上方便吧,也许只是因为它在浦东新区市内,骑自行车一个小时也能到黄浦江和外滩。也有可能是因为附近有很多学校,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学区房吧,所以才贵。贵是贵了点,不过房间的采光很好,床垫也很舒服。一共三个卧室,另外两个卧室分别住着一对夫妻和一位26岁的江苏姑娘。

他们早出晚归周末也都不在家,所以厨房基本上就被我一个人享用了,这几个月以来,我虽然赚钱赚得很少厨艺却进步神速。换着花样煲汤,玉米排骨汤,番茄牛腩汤,冬瓜肉丸汤。换着日子烧鸡、烧鸭、炒虾、拌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厨房很大,但是没有空调,一整个夏天,我在厨房里面大汗淋漓竟然一点也没有瘦下来。

有时石头下班回来打开厨房的门跟我打招呼,我满脸都是汗,回过头对着他傻笑。

有一次我记得石头下班回家看厨房里的我汗如雨下,就把卧室里的小风扇拿过来放在微波炉上对着我吹。结果小风扇重心不稳,一不小心就被石头弄倒了。那天晚上准备吃虾,蘸虾的酱料被打翻在地,厨房里充满了醋和生抽的味道。

小区里的野猫不计其数,有一位善良的大姐常在傍晚去给野猫们喂食,挽救了许多小生命。这位大姐爱穿着丝绸睡衣和高跟鞋,手上拿着一串钥匙。我见过她许多次了,心生敬意。

有一天烈日暴晒之下,热的冒烟的地上有一只巴掌大的灰黑色的小花猫,毛还没有长齐呢好像刚出生不久的样子,小猫脖子的地方受伤了,流出来的血已经凝结成块粘在了毛上。不知道它是不是被自行车轧了,或者是被大狗咬了,以往这个地方总是停着几辆共享单车。有一只黑色的腊肠狗爱在这里跑来跑去,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原因了。再过一会儿,它可能就会被晒得发臭,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它,于是我只是蹲在那里看了它很久很久。久到足以思考一个物种的出现和灭亡。

住在这里的回忆,不算很多。我喜欢的有粉色的晚霞,翠绿的梧桐,安静的护城河和楼下蔼可亲的老大爷,还有石头在我身边的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石头开始工作以后一律是晚上11点后才到家,有时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看一点电影或者电视剧,然后他去洗碗,我去刷牙,我刷牙很慢,要5分钟。等我刷完牙洗漱好回到房间石头就光溜溜地躺在床上等待他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回家的晚上他都那样躺在床上让我帮他擦身体乳。因为他在游泳池上班,有时要泡在游泳池里十几个小时。他的脚底已经被泡烂了,脚底的皮肤已经坏了,像得了皮肤病,呈现的是一圈一圈的白色和红色的交叉图案。皮肤最里层直接显露在外面,能看见白色和红色的肉,如果扒开了这薄薄的一层,大概是会鲜血淋漓的。我们觉得抹点身体乳应该会好一点,于是一整个夏天几乎每次他回家我都给他摸身体乳。有一天我们吵架了,我实在不想给他摸身体乳,他在那儿笨拙地给自己胡乱摸,我冷漠地看着他觉得他可怜兮兮的,又可气又好笑。

石头工作很累,抹完身体乳,他倒头就能睡着。有时我晚上睡不着,他睡着了之后我会玩玩手机,有的时候会观察观察他的头发和眉毛。打雷,下雨的时候我会坐起来盯着窗外发呆。等我困了,我会把石头的手臂抬起来放在我的腰上。

石头工作以后越来越瘦,越来越黑,脱光了衣服像一根泥鳅。他的手臂黑的发光,大腿上泳裤遮住的部分和露在外面的部分形成了两个鲜明的对比。

有时我也担心石头工作太忙,顾不上吃饭,而且他又很节约,也不舍得在外面吃饭,这样下去他会越来越瘦,所以每天晚上我都会尽量做三个菜,尽量每天都做不一样的菜,但是我从来没有起来给他做过早饭,只有一两次起来给他煮了玉米和鸡蛋。石头也从来没有要求过我要起来给他做早餐,每天他出门上班的时候我都还在睡觉,他会温柔地对我说你睡吧,继续睡,我半醒半睡地跟他说“路上小心”。

天气预报说要下雨的时候我会让他带上伞,可是他偷懒总是不想带伞。淋了几次雨,感冒咳嗽了几次。我给他买了止咳糖浆和感冒药,把药掰好递给他吃,他从来不问是什么药乖乖张开嘴等着我喂。那种时候我总是会思考这就是信任吗?他不怕我给他吃错药吗?这种信任很让我感动,因为我跟他完全不一样。跟他一起出门,我总是担心走的路线不对,隔一会儿我又会问走对了吗?是这条路吗?如果跟地图上导航不一样,我是不会轻易相信的。如果谁要喂我吃药,我肯定会先看说明书,除非他是医生。他老说我不相信他,但是他没有真的生气。

出门骑车的话,每次过马路他都会回过头来看我在哪里,我总是让他不要骑车回头太危险了,但是他还是会回头确认我在哪里,这让我很感动。

因为石头下班很晚,所以我们总是在晚上10点以后去吃海底捞。在海底捞石头帮我过了25岁生日,他骗我没有给我准备惊喜,我已经在生气的边缘。但我发现了他在跟服务员交流,我掩饰不住嘴角的得意。甚至不能配合他把戏演完。石头给我定了榴莲蛋糕,蛋糕上面写着:喵喵大人,生日快乐,我爱死这个称呼了。那天我许下的愿望是:希望明年生日也能一起过。难道我是个只图眼前的人,居然没想到要许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这样的愿望。最后离开出租屋的那天晚上我们也一起去吃了海底捞。住在这里138天,我们一起吃了十几次海底捞。

离开出租房的那天晚上石头开着借来的别克商务七座大车,空荡荡的后备箱里只装了一个行李箱,两个书包和几个零散的袋子。石头已经被这车折磨了一整天了。高速堵车上班迟到,到公司找不到车位,停到商场里被收了不少的停车费,但是他一个人默默的把这一切都承受下来了。

石头开车很稳,我第一次坐他开的车,我比他更小心。路上我一刻也不敢松懈,一直盯着导航和路况。从浦东开到临港已经接近凌晨,吃过饭在临港的大道上石头开着车带我兜风。东海大桥的灯光很美,街上已经没什么车,我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享受了一会儿东海吹来的海风,我决定要让他带我去看东海的日出。夜里两点多,他把车开到东海旁停在一个大风车下面。我抬头看巨大的风力发电大风车在头顶上缓慢地旋转着。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大风车,扇叶好大好大,吓到我了。天上的星星自由地发光,黑夜、海风、浅浪,大风车。这是进入了文艺青年的世界里。

睡到五点就可以迎接日出。我已经很困了,但是车里太闷热,我无法入睡。石头不敢把车窗全部摇下来,因为怕我们睡着了会遇到什么危险。我喜欢他的警惕和考虑周到,可是闷热让我十分烦躁,开始像小孩子一样,哼哼唧唧吵着很热,要脱衣服。石头只好把车窗开得更大一些,然后我渐渐睡着了。

我听到有车,从我们身边开过,突然惊醒过来,赶紧叫醒石头。天已经亮了,太阳还没有出来,我们定的闹钟也还没有响。海边的石滩上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有人的车停在路旁,车里传来了周杰伦的歌声。音乐总是有氛围加持的作用,还没有看到日出,我已经觉得这个清晨已经十分美好。

红日缓缓从海里升上来,海面安静明亮,金色的光铺在浩瀚无边的海面上,像一面铜镜,天空的云被太阳染成了金色和红色。海天相接的地方会不会有另一个平行世界呢。

这是我第二次看日出,上一次是在黄山上。山上的日出和海上的日出有些不一样,山里有雾从山的背后爬起来的太阳更有朦胧之美,从海上升起来的太阳更显磅礴大气。

石头的学校就在东海旁,日出他已经是见惯不惯,但不知道跟我一起看日出他有没有一些特别的感觉呢。

我们以太阳为背景拍了几张合照我特别喜欢。爱不释手。

日出很可爱,但夏日炎热还未过去,7点以后太阳已经不可爱了。有点像谈恋爱,刚开始的时候总是很甜蜜的,慢慢地就会变成像太阳每天照常升一样的日常,当太阳高挂在空中的时候,我们也许已经忘记当时的日出是多么美好,当时的我们是多么兴高采烈欢呼雀跃沉醉其中。太阳东升西落,日日如此,可千万不要忘记我们一直是对方的光啊。

我们把车还给朋友所有事情安顿好以后终于前往订好的公寓。不到200块钱,订到了一个70平米的公寓,复古欧美式房间皮制大床,柔软,宽敞。有投影仪,可以做饭。下午洗完澡石头很快就睡着了,我也慢慢地睡着了。

吃完晚饭我们躺在床上看起了侏罗纪公园。石头又睡着了,他一定很疲惫了,他工作了两个多月每个月只有一天的假期。我津津有味地看恐龙争霸看到凌晨两点。

这是2021年夏天我们最后一次一起睡觉,躺在他旁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好像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过很多遍了。我躺在床上渐渐入睡,脑子里回忆着这个夏天发生过的事情。

蓝色大门里面有一段孟克柔跟林士豪的对话,在夏天结束的时候他们在公园里面聊天:一整个夏天,好像只是跑来跑去什么都没有做,但一定会留下些什么的吧,留下什么我们就成为什么样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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