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为人不可有我.…作诗不可无我
四六、邯郸学步
【原文】余尝铸香炉,合金、银、铜三品而火化焉。炉成后,金与银化,银与铜化,两物可合为一;惟金与铜,则各自凝结,如君子小人不相入也。因之,有悟于诗文之理。八家之文,三唐之诗,金、银也。不搀和铜、锡,所以品贵。宋、元以后之诗文,则金、银、铜、锡,无所不搀,字面欠雅驯,遂为耳食者所摈,并其本质之金、银而薄之,可惜也!余《哭鄂文端公》云:“魂依大袷归天庙。”程梦湘争云:“‘袷’字入体不入诗。”余虽一时不能易,而心颇折服。夫“六经”之字,尚且不可搀入诗中,况他书乎?刘禹锡不敢题“糕”字,此刘之所以为唐诗也。东坡笑刘不题“糕”字为不豪,此苏之所以为宋诗也。人不能在此处分唐、宋,而徒在浑含、刻露处分唐、宋;则不知《三百篇》中,浑含固多,刻露者亦复不少。此作伪唐诗者之所以陷入平庸也。
[译文]我曾让人铸造一个香炉,合金、银、铜三种原料来制造。炉烧制成的,金和银化在一起,银和铜化在一起,两物可合二为一,只有金和铜,各自凝结,就像君子和小人互不相容一样。因此,我在诗文道理上有所领悟。八大家的文章,初、盛、晚唐时期的诗,是金和银,不搀和铜、锡,因此品格高贵。宋、元以后的诗文,则是金、银、铜、锡,没有不搀和的,字面欠雅驯,就被一些俗人所抛弃,连其中所含有的一点金、银也鄙视,十分可惜。我写有《哭鄂文端公》说:“魂灵随着大袷归向天朝。”程梦湘争论说:“袷'字入礼不入诗。”我虽然一时间不能更改,但内心十分折服。六经中的文字,尚且不可以搀入诗中,何况别的昵?刘禹锡不敢题“糕”字,这就是刘禹锡写出唐诗的原因。东坡嘲笑刘禹锡不题“糕”字不算豪杰,这就是苏东坡为什么只能代表宋诗的风格。人们不能在这些地方分别唐宋,而只从含蓄或刻露的地方去区分唐诗、宋诗,却不知《三百篇》中,含浑的固然多,刻露的也不少。这就是那些模仿唐诗的人之所以堕入平庸的原因所在啊。
[笔记]袁枚老先生在这里,提出了学诗不能“ 邯郸学步”的道理。
我曾让人铸造一个香炉,合金、银、铜三种原料来制造。
炉烧制成的,金和银化在一起,银和铜化在一起,两物可合二为一,只有金和铜,各自凝结,就像君子和小人互不相容一样。
因此,我在诗文道理上有所领悟。
八大家的文章,初、盛、晚唐时期的诗,是金和银,不搀和铜、锡,因此品格高贵。
宋、元以后的诗文,则是金、银、铜、锡,没有不搀和的,字面欠雅驯,就被一些俗人所抛弃,连其中所含有的一点金、银也鄙视,十分可惜。
我写有《哭鄂文端公》说:“魂灵随着大袷归向天朝。”
程梦湘争论说:“袷'字入礼不入诗。”
我虽然一时间不能更改,但内心十分折服。
六经中的文字,尚且不可以搀入诗中,何况别的昵?
刘禹锡不敢题“糕”字,这就是刘禹锡写出唐诗的原因。
东坡嘲笑刘禹锡不题“糕”字不算豪杰,这就是苏东坡为什么只能代表宋诗的风格。
人们不能在这些地方分别唐宋,而只从含蓄或刻露的地方去区分唐诗、宋诗,却不知《三百篇》中,含浑的固然多,刻露的也不少。
这就是那些模仿唐诗的人之所以堕入平庸的原因所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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