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时近年关，各部门间的比评开始，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每个人都小心翼翼，走路时压抑着脚步声，生怕惹火上身，无辜成了炮灰。
公司副总的职位空出来已有半年之久，最有竞争优势的三个人分别是销售部总监林兰、营销部总监秦英和技术部总监杨志天。而年底的部门比评，对副总的竞聘结果有直接影响。
林兰，利落短发、瘦小身材。在公司打拼十几年，一步步做到销售总监，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和男人婆，被下属戏称“花木兰”。
三年前，公司出了一次非常大的泄密事故，调查结果最终指向泄密人是当时的营销部总监刘振强。虽然此次调查的疑点很多，但刘振强还是被辞退，空出了营销总监的位子。
秦英，离异带一个6岁的儿子。波浪长发被高高束起，身材高挑丰满。于三年前空降到营销部任总监，工作干得风生水起。有下属打趣她为“穆桂英”，她却翻了脸，认为穆桂英是死了老公，而自己孩子的父亲活得好好地。
与两位铁娘子相比，技术部总监杨志天就显得逊色很多。
这么多年公司一步步从国内行业第一下滑到勉强保住行业前十，技术研发一直没有大的突破是重要原因。若不是销售和营销两大部门对市场的死守硬攻，恐怕公司在国内行业榜上无名也不无可能。
46岁的杨志天已在公司近30年，从车间工人一步步走到现在，是公司绝对的元老级人物。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稳坐技术总监的位置近10年。这次的副总竞聘，可能是他职业生涯最后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二
虽然副总竞聘是大事，可对于大部分吃瓜员工来说，只有看热闹的份。真正为此积极谋划的只有销售和营销两个部门。据说就连杨志天本人，对此次竞聘都不抱太大希望。
林兰一边马不停蹄地开拓着新市场，一边想尽一切办法笼络住老客户。
最近几年，由于公司产能相对落后，很多老客户都纷纷转单到了技术水平更高的公司。这让林兰倍感无助。
压力一大，多年的老胃病又犯了，赶紧找出几粒药喝下。
“林总，这是技术部给的反馈单。他们说客户要求的这些产品即使在技术上能达到，公司的生产设备也无法满足要求。咱们根本做不了。“
“妈的，还让不让老娘干了！“林兰忍不住爆了粗口。
最近，许多用命拼来的大单都这样白白丢掉了。
“你赶紧联系一下生产部和采购部，问问他们向大老总申请升级部分生产设备配件的事情怎么样了。”
“好的，林总。”助理退出了林兰的办公室。
刚被药物压下去的胃痛又上来了，这会儿疼的林兰额头直冒冷汗。
整个营销部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月，员工们一个个跟霜打了的茄子似蔫不拉几的，秦英急躁地坐立不安。
这几年公司的产品本就几乎无任何创新，自从3年前的泄密事件后，技术部更是一直不敢把详尽的产品资料提供给营销部，营销部对产品在市场中的竞争力无从把控，这让工作难上加难。
各个渠道投放的广告、做的市场推广，效果都差强人意。秦英感觉精疲力尽，却无可奈何。
眼看着副总的竞聘日期越来越近，紧张气氛日益浓厚，林兰和秦英的生活简直水深火热。
更何况，秦英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三
从饭店包间里出来，林兰一边骂着娘，一边冲向厕所，将刚被客户灌下的酒一股脑吐了出来。林兰本打算再回去陪客户，可走错方向的她竟绕到一处到处都是半敞开式隔间的大厅。正当她准备原路返回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留住了她的脚步。
“谭总，您尝尝这道菜，像您这个年纪的人啊，多吃点清淡的素食，对身体好的很。”一个女声娇声娇气地说道。
“好的好的，我来尝尝小英推荐的这个菜。”光听声音，就感觉这个男人已经精虫上脑。
林兰赶紧跑到离这个隔间比较近的一个暗处，仔细端详起来。
只见秦英波浪长发披肩，一件白色的低胸裙将她的身材包裹得恰到好处，比餐桌略高的胸部丰满得呼之欲出。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住红艳的下唇，正含情脉脉地望着对面的男人吃吃笑着。
而坐在她对面色眼迷离的男人正是公司的大老总谭总。
林兰头脑“嗡”地一下，懵了好久。
定过神来，酒醒了一半。各种屈辱、不公的滋味涌上心头，在她拿命为公司拼前途的时候，有人只需要陪陪笑、牺牲下色相，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胜出。她觉得自己愚蠢至极，像是一个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
她给同在饭店陪客户的同事发了条微信，说自己实在撑不住，需要回家休息。就叫了一辆车离开。
四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林兰回想着自己这些年攒下的客户资源，盘算着若是辞职，能带走哪些客户。
整整一夜的漫天大雪给灰溜溜的地面、光秃秃的树木和五颜六色的楼房统一换上了整洁的白装。
几乎一夜未眠的林兰早早出门准备去办公室整理资料。路面上的积雪还未被清理，车速保持在二三十迈缓缓行进着。
远远看见一个女人披散着波浪卷发，上身披着白色皮草大衣，下身穿着可笑的粉色睡裤，汲着棉拖鞋，怀里抱着一个盖着黑色羽绒服的孩子，焦急地在路边张望，并不时向过往的汽车招手。
待林兰接近时，发现抱孩子的女人是秦英。
昨晚的所见历历在目，林兰不想帮她，打算径自去公司。
可见她焦急的样子以及怀里的孩子，林兰想起15年前大雨夜死在自己怀里的女儿，良心使然，她还是把车停了下来。
“好心人，能不能麻烦您把我们送到医院，孩子今早突然高烧抽搐，现在急需去救治。”秦英带着哭腔说。
“林兰？林总，快点把我们送到医院吧。”秦英发现是林兰后欣喜地说。
“上车吧。”林兰冷冷地说。
秦英儿子病情稳定后，林兰欲离开。
“林总，你等等。”秦英从后面喊住了她。
“昨晚我看见你了，我也知道你看见我跟谭总在一起吃饭。”
“你的车呢？你自己怎么不开车？”林兰鄙视地看了她一眼，问道。
“昨晚喝了酒，车还停在酒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所见并不一定是真实的。如果你愿意，我想仔细跟你谈谈。”
一个天大的秘密被秦英娓娓道出。
五
三年前的泄密事件果然另有玄机，前营销总监刘振强是被诬陷的，而真正泄露公司机密的人是技术部总监杨志天。
杨志天看似人畜无害，实则阴险狡诈。
在泄密事件发生之前的三个月，公司曾宣布过需要增设一名副总，而最有竞争力的候选人就是刘振强和杨志天。
泄密事件后，增设副总的计划被搁浅。虽然杨志天搞走了刘振强，但也未能得偿所愿。
“你跟刘振强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情？”
“刘振强是我的恩师。”顿了一会儿，秦英继续说：“他也是我孩子的亲生父亲。”
“什么？你孩子的爸爸？刘振强有妻子女儿的。你们……？”林兰震惊地问。
秦英重重地点点头，“是的。”
“但是除了我自己，现在还有你，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刘振强也不知道。”
“我来咱们公司，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为了升职，所以这次的副总竞聘最终赢家绝对不会是我。我只是想揭露杨志天的真面目，还恩师一个公道。”
“而且，像杨志天这种卑鄙小人，他能这样对付刘振强，就有可能对我们两个下手。如果不提前行动，恐怕我们会落得跟刘振强一样的下场。”
“我们合作怎样？如果成功，副总这个职位就是你的囊中物。”秦英继续说道。
“今天的事情太突然，我需要时间考虑。”说罢，林兰告辞回公司。
林兰顺着秦英提供的思路细想三年前的泄密事件，许多逻辑不通的疑点一点点被解开。
再想想最近的许多订单，实际上都是被卡在了技术部，虽然杨志天总是推脱给生产部门。
细思极恐，林兰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她决定跟秦英合作。
秦英继续马不停蹄地搜集三年前泄密事件的各种证据。林兰则亲自跑去各生产车间跟车间主任和工程师反复确认以前被技术部驳回的各种产品，让他们提供了切实可行的生产可行性报告。
等所有资料和证据筹备完善，秦英和林兰分别找到谭总说明这一切。
待谭总将这一切核实后，召开了公司内部高层紧急会议。杨志天的罪行被昭然告知并被辞退。
第二天，秦英辞职，不知所踪。
三个副总候选人只剩林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副总非她莫属时，新的副总从天而降。林兰愤然辞职。
六
一个月后，风景如画的江南水乡，春风送来啾啾鸟语，薄雾笼罩的垂柳树下，任波浪卷发随风飘扬的白衣女子正用画笔陶醉地描绘这美丽的春景。
“嗨，美女，可以给画张相吗？”一个戏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白衣女子回头，惊喜从眼角荡漾到嘴边。
“你怎么到这来了？”
“找你啊，大好的美景不能白白便宜你一人，我也要来享受享受。”
两人同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不久，一个以“巾帼英雄”为主题的特色酒店在此地开业。
自古以来驰骋疆场、战功赫赫的各女英雄，如妇好、花木兰、樊梨花、穆桂英、平阳公主、秦良玉、冯婉贞等人及其事迹都在此酒店一一展列。
据说，酒店的老板是两个女人，一个短发利落干炼，一个长发妩媚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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