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邻李老爹死了,他死于今年正月初五,享年69岁。
当他三儿子一家在本村的娘家回来,并为李老爹带回饭菜准备热热给他吃时,却发现李老爹不见了。
怎么可能呢?李老爹已瘫了一年多,走不了路啊!
三儿子一家人都感觉有蹊跷,屋子里面,屋前屋后到处找,最后在放农具的杂屋里找到。而此时李老爹已口吐白沫,趴在那里,停止了呼吸。
儿子用手一摸,身体软软的,还有点余温,估计刚断气不久。三儿子全家大声哭喊,惊动了左邻右舍。
大哥大嫂就住在旁边,闻声赶来。其余左邻右舍也都是本姓一房。大家七手八脚,收拾堂屋,帮李老爹抹身换衣停榻。
原来李老爹硬是从床上翻下来,爬到杂屋,把他三年前自己曾经没用完还剩小半瓶甲安膦喝了。可怜的李老爹呀,才过完四天年啊,为啥这样急匆匆要走呢?
李老爹名叫福贵,有两儿两女。老婆当年可会生呢,花胎,一儿一女间着生。老大老三是儿子,老二老四是闺女。
福贵身材高大,不胖不瘦,仪表堂堂,且在村部当会计。虽然在那年月属小小职务,收入不很大,但比单靠种田地强,家里较一般的乡亲家殷实。
老婆也长得袅娜多姿。四个孩子遗传了父母良好基因,儿子英俊活泼,女儿如出水芙蓉。是村民们羡慕的幸福一家。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老天爷对这样的幸福家庭也会妒忌,福贵老婆在三十岁时得了乳腺癌,查出已到晚期,两个月不到便一命呜呼。
此时最小的女儿才3岁,福贵也才32岁。从此,再没有佳人的陪伴,没有娇妻的软语温存,没有贤妻的饭香茶热,也没有勤劳之妻把孩子们照顾得紧紧有条,田间地头也少了位好帮手。
福贵的生活不仅仅是一地鸡毛,而是焦头烂额!村部会计事务,田地里,家务全靠他一人亲力亲为。幸亏还有老娘帮助带孩子,不然就算把他分成八瓣也忙不过来。
半年后,有好心的乡亲介绍邻村的张寡妇给福贵做后妻。张寡妇名叫英子,当时29岁,虽没有福贵前妻楚楚动人,但也略有几分姿色。
只是她也有一儿一女,当然在那个年代,家里有五、六个孩子的,多的是,很正常。经过两个月地短暂交往,单身的福贵和寡居的英子就如干柴遇烈火般迅速好上同居了,并办理了结婚手续,请了几桌亲戚朋友庆祝。
婚后的日子在开始两三个月是你情我浓,蜜里调油恩恩爱爱不在话下。
然而时间久了,英子的自私面就凸显出来。女人温柔细腻时,男人无法与之比拟,而女人自私毒辣时,男人更是望尘莫及。而且尤其在物质匮乏时,人的自私面更得到突出地显现。
此时福贵四个孩子分别是10岁、8岁、6岁、4岁,而英子一儿一女分别是8岁和5岁。6个孩子的吃穿用度,在那年月显得捉襟见肘,经济上也每况愈下。因此,孩子们闹矛盾或争夺什么东西,只要福贵一出门,英子都要尽力为自己的孩子争取绝对优势。
就算蒸个鸡蛋糕,也只有她那两孩子才有吃,福贵四个孩子只有看的份。特别是懵懂无知的老三老四那硬是瞄得眼睛滴血,口水直流。
更为严重的是,只要福贵不在家,英子两个孩子总有妈妈用瓷罐给他们准备的白嫩嫩的猪油拌饭吃,而福贵的孩子只能闻闻香气,吞咽口水。
有一个星期天,趁英子带着两孩子到邻居家闲聊去了,褔贵大儿子在碗柜里一看,还有一些剩饭,就悄悄地偷了后妈藏着的猪油炒饭,准备和弟弟妹妹们分着吃。
可刚炒好,英子回来了。一看,火冒三丈。老大居然偷着炒油盐饭吃,而且还用她藏着的猪油,胆子越来越大了,看来不给点颜色瞧瞧,以后没法管。
于是英子拿水瓢舀了一瓢水倒到饭锅里。眼看就要吃到口的香喷喷油盐饭被水泡了,几个孩子异口同声伤心地哭起来。哭声伤心欲绝,响彻云霄。
孩子们的奶奶住在旁边,听到哭声跑过来。孩子们像看到救星一样连忙告状。奶奶听后也泪流满面,并劝英子姑娘说:“造孽呀!英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呀,对孩子可不能这么狠心啊!一碗水端平,才是处长之法呀。”
英子一听,大为恼火。“这刚吃饭才多久,不知饥饱,又炒饭吃,浪费东西,你还宠着他们,这一个个就是你们宠坏的。”
正争论着,福贵也从村部回来了。看到哇哇哭个不停的孩子们,听完母亲和孩子们的诉说,福贵情绪非常激动。
其实英子在他不在家时对孩子们两样心他早有所闻,每每当他在一边劝英子时,她总是不承认,说孩子们小,把事情说变了。如果福贵说多了,英子就会采用农村妇女的惯常手法:一哭,二闹,三上吊。
今天可让福贵碰了个正着,油盐饭还被水泡在那儿,这是铁的事实。今后日子还长着呢,英子既然是这种性情,孩子们不知明里暗里还要受多少委屈呢!
福贵再三考虑,觉得有些害怕。虽然自己还年轻,也很想有女人对自己嘘寒问暖,耳鬓厮磨,但为了孩子免受更多的委屈,他最终还是下决心离婚了。
后来又有几处牵线,福贵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说孩子们没全部成家之前,不再娶妻。
对福贵来说,内心的寂寞,超负荷地劳作,他并没感受到光阴易逝,岁月静好,相反觉得特别难以煎熬。好不容易熬过18年,连最小的女儿都出嫁成家,福贵才稍微松口气。
此时福贵刚刚50岁,照理还是可找一伴侣排解内心的寂寞,享受人间的天伦之乐。可无奈儿女们都在农村,经济条件都不怎么好,需要李老爹帮衬。
儿子、儿媳,女儿、女婿都反对老父再婚。他们一致认为:年轻时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现在这把年纪了,要不要老婆更无所谓了,何况娶回家迟早还会成为负担。
可是他们没想到父亲为了他们已鳏居了大半辈子,他也需要女人的体贴和柔情蜜意呀。
待到将几个子女帮衬着把房子建起来,家成业就,孙子都上学后,李老爹便到了花甲之年,再也没有娶妻的雄心和胆量。鳏居一生便成了他的宿命。
然而命运之神却一再捉弄这个苦难的人,李老爹66岁那年,因高血压引起中风,经药物控制后,才可以拄着拐杖慢慢行走,个人生活勉强自理。
兄妹们只要轮流送点生活必须品,也没有太多麻烦。老大老二常年在家,老三老四常年在珠海打工,但只要他们转钱过来,老大老二还是可以帮老爹买。
但老天似乎觉得还没将李老爹折腾够,他68岁那年又摔了一跤,从此就卧床不起,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
四兄弟姐妹商量着让在家的老大老二先轮流各照顾半年,老三老四每月各出1000元生活费。因为老三老四在珠海也是打的普通苦力工,也只有三、四千元一个月。
然而熟语说:“行人饱,坐人饥,睡人能吃一筲簊。”躺在床上的李老爹,饭量特别好。吃得多,拉得多。有时子女们不在身边,只能拉在床上。虽然垫了薄膜,隔了棉片,但尿骚屎臭令人作呕。
“久病床前无孝子”,时间久了,老大老二有时也会恶语相向,时常埋怨老爹吃得太多,有时干脆不让他吃饱。而且俩人各照顾半年后,无论如何也要求四兄妹轮流照顾。
老三老四长年在外打工,已不习惯在家守着两亩薄田兼打点零工过日子,于是跟哥哥姐姐说尽好话,并答应每月出1500元。
但哥姐说不管出多少钱都不愿再照顾,并说你们照顾时我们照样出1000元一月。万般无奈,还是坚持从大到小原则,上半年老三照顾,下半年老四照顾,老大老二各付1000元一月。
老三老婆一百个不情愿,但又别无它法,只得商量着自己和儿子还是继续到珠海打工,让老三一人在家照顾老爹半年。
可现在好了,李老爹自寻短路,一了百了,没给子女再增加后顾之忧。进棺入殓时,四兄妹想着老爹可怜的一生,都嚎啕大哭。
这时孩子们的伯娘对他们说:“你们也不要哭了,你爹会选日子,趁你们现在都在家自己走了,过完头七,还不到正月十五,你们该种田的种田,该打工的打工,正好没有耽误你们的事。”
伯娘一语惊醒梦中人,在旁的人们都想:怪不得李老爹拼命从床上翻下去找药喝,原来他选了个好日子。
生死都为儿女的李老爹啊!一辈子,难啊!他终于到那边找娇妻去了,唯有祈愿他老人家在那边能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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