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边书房@解读王阳明《传习录》【169】良知的本质是真诚恻隐。

【文蔚谓“致知”之说，求之事亲、从兄之间，便觉有所持循者，此段最见近来真切笃实之功。但以此自为不妨，自有得力处，以此遂为定说教人，却未免又有因药发病之患，亦不可不一讲也。盖良知只是一个天理。自然明觉发见处，只是一个真诚恻怛，便是他本体。故致此良知之真诚恻怛以事亲便是孝，致此良知之真诚恻怛以从兄便是弟，致此良知之真诚恻怛以事君便是忠，只是一个良知，一个真诚恻怛。若是从兄的良知不能致其真诚恻怛，即是事亲的良知不能致其真诚恻怛矣。事君的良知不能致其真诚恻怛，即是从兄的良知不能致其真诚恻怛矣。故致得事君的良知，便是致却从兄的良知；致得从兄的良知，便是致却事亲的良知。不是事君的良知不能致，却须又从事亲的良知上去扩充将来。如此，又是脱却本原，着在支节上求了。良知只是一个，随他发见流行处，当下具足，更无去来，不须假借。然其发见流行处，却自有轻重厚薄，毫发不容增减者，所谓“天然自有之中”也。虽则轻重厚薄，毫发不容增减，而原又只是一个，虽则只是一个，而其间轻重厚薄，又毫发不容增减：若可得增减，若须假借，即已非其真诚恻怛之本体矣。此良知之妙用，所以无方体，无穷尽，“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者也。】

       你说到“致知”的学说，在事奉父母，遵从兄弟之间，能够发觉有所持守和遵循，这里最能看到你真切下功夫的地方。但是，你自己用没问题，有切实用力的地方，但是你要以此为定论来教别人，那就未免有因药发病之患，所以我得讲一讲。

       良知只是一个天理。在自然明觉发现的地方，只有一个真诚恻隐，那就是良知的本体。所以，致良知的真诚恻隐在事奉父母上，那就是孝，致良知的真诚恻隐在遵从兄长，那就是悌；致良知的真诚恻隐在事奉君王，那就是忠，都只是一个良知，只是一个真诚恻隐。如果在遵从兄长的良知上不能真诚恻隐，那就在事奉父母上做不能真诚恻隐。如果事奉君王不能致良知的真诚恻隐，那么遵从兄长的良知上不能真诚恻隐。所以事奉君王的良知就是遵从兄长的良知；遵从兄长的良知，就是事奉双亲的良知。不是说事奉君王的良知是从事奉双亲的良知上扩充而得来。如果这样说，那又脱离了本质，在细枝末节上探求了。良知只有一个，随它自然呈现，当下就是本自具足的，更有来去之说，不需要向外借来。在其呈现流行的地方，自有其轻重厚薄，毫发都不能增减，这就是所谓的“事事物物都有一个天然的中在那里，不需要人安排”。虽然有轻重厚薄，毫发不能增减，但是良知只有一个，不增不减，无过不及。如果可以增减的话，就得向外借来，那就不是良知的真诚恻隐的本体了。所以，良知的妙用，没有形体，无穷无尽。

       《中庸》里说：“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天地之博大，化育万物，但是也会有不完美的地方，会有风和日丽，也会有地震海啸，天地也难以做到中庸，总是有所遗憾。因此，君子要把中庸之道往大处说，就算是天地也承载不了；往小处说，其小无内，就算事物再精细，但是中庸之道足够极致，天地也不能再剖解了，也就到这里了。良知的运用的奇妙就在这里，可大可小，轻重厚薄根据需要发生。

       良知就在那里，不是因为我们事奉好了双亲这件事情就能事奉好君王，而应该把握良知的真诚恻隐，在需要发挥的地方应景而生，回归良知本色，有良知就有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