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军出生在河北省邯郸市——一个三千来年都不曾改过名字的文化名城。
任小军从小不爱读书,初中毕业后辍学去了广东省深圳市的一家电子厂打工。电子厂的薪水其实挺不错的,但是工作实在是非常辛苦,而且每天的工作时间长达十个小时以上。任小军坚持了四年之后,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就辞了职去了国际化大都市上海。
上海很大也很繁华,当然有钱人也遍地都是。任小军去超市打过工,可是相对来说工资较低,他在一家大型超市工作了不到两年又辞职了。后来,经一个老乡介绍,任小军去了静安区一家高档住宅小区当保安,活儿不累,但是薪资水平可不低——这小区是高档洋房,里面还有一些私人别墅,这里的业主们一般情况下都是非富即贵,一年下来物业费小两万呢!
任小军自从当了保安以后,工作上也还算得上兢兢业业。当然了,他也认识了小区里的一些优秀的业主,比如某机关单位的官员、某著名新闻媒体的王牌记者、某电视台的当家主持人、某企业公司高管白领、某著名银行分行的经理、国内某知名女模特……一两年下来,钱也挣到了一些,人生阅历也丰富了不少。
在那些阔太太的队伍里,任小军特别注意一个人——住高楼后面第一排别墅第一号的陈雪菲,别人一般都称呼她陈总。
陈雪菲何许人也?她今年三十五岁,是陈氏文化传媒集团董事长陈立刚的女儿,还是一位八零后的独生女呢。陈立刚一直把这个女儿捧为掌上明珠。陈雪菲从对外贸易大学经济系毕业以后,陈立刚就安排她进了公司当了一名总经理助理。三年以后,陈雪菲升任部门经理。六年以后,她升任副总经理。如今,三十五岁的她已经是整个文化传媒集团的正式总经理了。开挂的人生,就是如此青云直上,一发而不可收拾。
可是,陈雪菲也有自己的烦恼。她虽然家境富裕,事业有成,不缺钱也不缺朋友,可是却一直是单身贵族,找不到合适的男朋友。亲朋好友多次介绍,陈雪菲就是不感兴趣——钱她有的是,她需要一个真正让她心动的男人。
后来,一个在本企业工作的年轻人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个年轻人叫顾靖泽,年龄比她小两岁,出生于四川省自贡市的一个偏远小山村里,是名副其实的农家男孩。顾靖泽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因为家境贫寒,他从小就吃苦耐劳,刻苦学习,曾经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上海的一所著名大学,毕业后就选择了留在上海工作,三年前进入陈雪菲的企业上班,业绩一直名列前茅。当然了,业绩优秀的员工多如牛毛,真正让陈雪菲动心的还是顾靖泽长得帅,富有朝气和活力,尤其是看起来有点儿坏小子的那种帅,就像香港著名的演员陈小春一样有魅力。
陈雪菲忍不住动心了,她刻意接近顾靖泽,有意无意地提拔他当了部门经理,甚至还主动邀请他共进晚餐。慢慢地,公司里传出了有关陈雪菲和顾靖泽的绯闻。面对外界的议论,两个人不管不顾,依然出双入对,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对于陈雪菲而言,她终于邂逅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爱情。然而对于顾靖泽而言,他更多的是渴望“嫁入豪门”,并不是真正爱上了陈雪菲这个富家小姐。他自幼家境贫寒,家徒四壁,一家人相依为命,为了生活可以说吃尽了各种苦头。他实在太需要挣钱了,太需要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了。那么如今,一个“麻雀变凤凰”的大好机会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又怎么能不大力地把握住呢?
一年以后,顾靖泽和陈雪菲结了婚。婚礼上,董事长陈立刚为了表达对女儿女婿的新婚祝福,同时提高女婿的地位,让两个人看起来相对地平等一些,当场宣布任命顾靖泽为公司的副总经理。就这样,一个出身农村的穷小子走向了他的人生巅峰……
这一切,都是富人们的传奇故事,然而任小军这个小保安却打听得一清二楚。对他来说,别说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就算是看一眼这样的富家太太,那也是心潮澎湃啊!当然了,在这些富太太里,任小军对陈雪菲格外地关注。每次陈雪菲开车出入小区大门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深情注视着对方。有时候,顾靖泽陈雪菲夫妇二人出来散步,一副甜甜蜜蜜的样子,他也是看直了一对大眼睛。
不过,顾靖泽和陈雪菲这一对金童玉女的婚姻很快就出了问题。顾靖泽对陈雪菲并没有真感情,说白了他只是贪图依靠这个富家女子的家族产业来往上攀爬,给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所以很多时候他跟陈雪菲都是在外人面前逢场作戏,假装恩恩爱爱,即便是过夫妻生活也是应付差事而已。对于顾靖泽来说,他出生于乡野之间,那么他所喜欢的女孩子也只能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只能出身于市井街巷之中。
顾靖泽已经是妥妥的有钱人了,可是他在外面消费的时候却依然保留了母亲从小就教给他的习惯——精打细算,勤俭节约。比如,理发的时候,他从来不去那种美女如云的大型连锁发廊,而是选择去了一条小巷里距离菜市场不远的一家很不起眼的理发店。
顾靖泽常去的这家理发店名字叫作红月亮。为什么起这个名字,顾靖泽当然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老板娘是个单身的年轻姑娘,跟他是四川老乡(绵阳人),平时喜欢穿一件大红色的连衣裙,店里摆着一件大红色的月亮造型的连体沙发。
来红月亮理发店的次数多了,顾靖泽和老板娘自然而然熟悉了起来。经过交谈,他开始知道,老板娘名叫宋雯雯,今年二十九岁了,迄今为止还没有结婚成家。
“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谈对象成家呢?按说这年龄也不小了。”顾靖泽躺在洗头台上问。
宋雯雯说:“因为还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男人。”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干嘛要告诉你?我跟你很熟吗?”宋雯雯洗头的动作很轻柔,双手来回地按摩与滑动很快就让顾靖泽卸下了一天的疲惫,全身的每一根毛细血管都松弛了下来。
“对了,你成家了吗,老板?”
“我?我其实……”顾靖泽没有想到对方会反问自己,“算是……已经成家了吧。”
“什么叫算是已经成家了?几个意思啊?”宋雯雯噗嗤一声笑了。
“我结婚了,可是跟老婆之间没什么感情。”顾靖泽像是在自说自话一般,面无表情,直接闭上了眼睛。
“没有感情为什么要结婚呢?你们可真搞笑。”
“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你明白了吗?”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呢?”
顾靖泽思考了一下突然睁开眼睛:“我如果说喜欢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宋雯雯正在洗头的手突然停止了活动。她震惊了,但是她却并不认为顾靖泽在开玩笑。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对这个眼睛里闪着蓝色光芒的男人有一丝丝莫名的好感。此时此刻,她注视着顾靖泽的眼睛,居然一瞬间相信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说的话。
空气仿佛突然之间就凝固了一般。理发店墙上的钟表指针走动的声音,这个时刻听起来居然特别刺耳。
突然,顾靖泽起身拉下了理发店的卷闸门,反手一把抱住了还在发愣的宋雯雯开始亲吻她的脸。宋雯雯慢慢反应过来,也一把抱紧了顾靖泽,勇敢地迎上了他厚厚的嘴唇。两个人抱在一起疯狂地亲吻对方,然后走向了那火红火红的月亮造型的沙发……
此后,顾靖泽和宋雯雯的感情迅速升温,确定了情人关系。当然,顾靖泽工作繁忙,还有妻子陈雪菲要应付,能偷偷溜出来陪宋雯雯的时间很少。还好,顾靖泽以事业重要为由,暂时还没有和陈雪菲要孩子,他可以时不时地以见客户为由抽空跑出来,开着车带宋雯雯去爬山,逛花鸟市场,吃街边的夜市小吃,买几块钱一个的冰糖葫芦或者五颜六色的小泥人……
陈雪菲虽然是富二代出身,可是警觉性很高。很快,这个出身高贵的女人就发现了一些端倪:第一,丈夫在家里陪伴自己的时间似乎越来越少了;第二,丈夫经常推说在外面谈客户而回家很晚,但是最近公司业务部成交的客户量特别是大客户量并没有明显地变多;第三,丈夫以前较少和自己过夫妻生活,如今直接是拒绝与自己行周公之礼;第四,这也是最明显的可疑之处——丈夫如今每次回家以后都直接去卫生间洗澡,但是洗完澡以后他的身上特别是衣服上总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劣质香水味,地摊上几十块钱一瓶的那种……陈雪菲心里非常清楚在自己丈夫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努力地稳住自己的呼吸,平复难受的心情,尽量不让自己发作出来。接着,她想出来一个好办法——聘请私家侦探,跟踪顾靖泽,悄悄地调查取证他婚内出轨的证据。
经过近两个月的侦查,陈雪菲已经拿到了好几张顾靖泽与宋雯雯私底下约会、牵手、亲吻的照片。证据确凿,看来顾靖泽的的确确是背叛了和自己的爱情与婚姻。
“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陈雪菲很难过,同时也非常生气,“当初要不是我喜欢上了你,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吗?你能这么容易就麻雀飞上枝头变成凤凰吗?记清楚,你不过是个来自四川农村的穷小子而已……”
事已至此,陈雪菲不得不开始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离婚肯定是万万不行的,不管协议离婚还是诉讼离婚都是不合适的,因为离婚的话不但自己会蒙受巨大的经济损失,而且这个事情毫无疑问会影响自己整个家族的声誉。眼下,想办法击退那个出身卑微的小三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有些事情的发展经常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还没等陈雪菲出手,宋雯雯已经主动出击,把理发店搬到了他们所在的小区对面的那条街上。店名还是叫作红月亮,里面依然摆着那件火红火红的月亮造型沙发。沙发上,宋雯雯穿着那件火一样的连衣裙,正在悠闲地吞云吐雾。
“可恶啊!这个贱女人,真是得寸进尺,实在是太过分了!”陈雪菲气急败坏,但是一时手足无措。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小区的保安任小军。任小军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那种痴痴傻傻的眼神,她当然不会不知道什么意思。眼下,要除掉这个情敌,也只有依靠这个看起来与整件事毫无关联的外人小保安来进行了。
陈雪菲到保安的宿舍区找到了任小军,约他出去喝茶,请求他给自己帮个忙,并承诺事成之后重金酬谢他。任小军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观察自己的梦中女神,自然是心花怒放。但是他不明白,自己这样一个地位低下的小保安究竟可以给这样一个贵妇人帮到什么忙呢。陈雪菲无奈之下,只得把丈夫顾靖泽出轨的事情和盘托出,并且告诉任小军,那个可恶的小三就是小区马路对面的红月亮理发店的老板娘。
“原来如此。”任小军说,“那你想让我做什么事情呢?杀人放火绑架的事情,我可是绝对不敢去做的。”
“我当然不会让你去杀人放火了。”陈雪菲顿了顿,“我想让你帮我,想办法离间他们的关系,让我的丈夫彻底对那个贱女人死心,从而离开她,回到我的身边来。”
“好的,我知道了。那具体要我怎么做呢?”任小军问。
“具体做法就是……”陈雪菲说话的时候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任小军差一点儿就听不清楚了。
“哦哦,我试试吧。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每次完成你给我布置的任务以后,我需要你当面给我付酬劳。而且,不能是转账或者汇款,必须是现金支付才可以。”任小军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看着眼前的女神。
“可以,这都是小菜一碟。那就先说到这里,你回去准备一下,三天以后进行第一次行动。”陈雪菲说完去吧台买了单,戴上墨镜就开车走了。
任小军看着陈雪菲出了茶馆的门,悄悄地坐到刚才陈雪菲坐过的位置上,闭上眼睛感受女神留下的温存,一脸的幸福与满足……
三天以后,顾靖泽的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封匿名信。匿名信的内容大致是以宋雯雯的口吻,污言秽语挖苦、辱骂陈雪菲,还威胁说如果陈雪菲不尽快和顾靖泽离婚的话,就要想办法让陈雪菲身败名裂没脸见人等等。陈雪菲看了这封匿名信以后吓得失声痛哭,顾靖泽看了以后则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
第二天的晚上,顾靖泽借故买烟出了小区,实际上去了宋雯雯店里面。
一进门,顾靖泽就把卷闸门拉了下来,黑着脸厉声质问道:“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这件事情?什么事情?”宋雯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是那封匿名信的事情。”
“什么匿名信?我不知道啊。”宋雯雯回答后,慢慢地点上了一根烟。
顾靖泽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也点上了一根烟。两个人分坐在红色月亮沙发的两头,都不说话。
顾靖泽心里非常清楚,虽然自己和陈雪菲没有什么爱情可言,但是他绝对不可能因为和宋雯雯不小心擦出了爱情的火花,就轻率地选择离开自己一直以来所依傍的这一棵参天大树。男人嘛,总是要为自己的利益和前途考虑得多一些。
“这件事,无论是不是你做的,我都不再计较了。以后,希望你不要再随便闯祸了。”顾靖泽又抽完了一根烟,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哼,你原来是不相信我了。你明白吗?我其实并不奢望跟你有一个完美的结果,甚至都不奢望能有一个名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说完,宋雯雯就要过来拥抱顾靖泽。
顾靖泽顺势躲开了,说:“今天太晚了。我再不回去的话,她会怀疑我了。”
顾靖泽走了以后,宋雯雯发了半天呆……
又过了一个礼拜,当陈雪菲和顾靖泽一起到地下车库准备取车出门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汽车的前挡风玻璃破碎了,车门上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陈雪菲你死定了”一句话。陈雪菲被吓到了,顾靖泽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们马上找安控室查看监控,却在车库的画面中发现了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留着波浪卷长发的“女人”径直走向了他们的汽车,手里应该还拿着一个类似铁锤的工具……
“可恶!”顾靖泽满脸怒火,一记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办公桌上。他清楚,宋雯雯就喜欢穿这样一身红色的连衣裙,而且她的发型恰恰就是这种很显眼很招摇的波浪卷发。
这天周末,陈雪菲和几个好姐妹约好了一起去爬观音山,完了再去做美容。顾靖泽有了一个大好的机会。他马上给宋雯雯打电话,约她去市民公园玩。宋雯雯接完电话,给正在服务的那位客人理完发后,马上就换了身衣服,迫不及待地关了店门。
到了市民公园,顾靖泽租了一条船,带着宋雯雯在湖面上划船。两人刚开始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顾靖泽首先开了口:“你最近还好吗?”
宋雯雯愣住了:“还好吧。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最近不太好,精神方面压力很大。”顾靖泽说完,停下划船,把头深深地埋进了一只手里。
“为什么精神压力大?是公司里的生意不太好吗?”宋雯雯顿了顿,“你生意上的事情我从来不过问的。你知道的,我和你在一起从来就不图你的钱,我开一家理发店可以养活自己的……”
“唉——你后面有什么打算?我可能不会和你结婚的。”顾靖泽重新抬起了头,望着宋雯雯。
“能有什么打算?再过几年,找个好人嫁了呗。”宋雯雯把手里的苏打水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顾靖泽递过来一张银行卡:“这张卡里有五十万块钱,算是我给你的分手费吧,权当是对你以后生活的一种补偿了。”
宋雯雯漫不经心地看了看那张印着牡丹花的银行卡,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与此同时,说好与闺蜜一起出去爬山的陈雪菲突然半路返回,给保安任小军打了个电话,约他直接来了自己的家里谈事情。
“前两次任务执行得非常好,现在应该执行第三次任务……”
“陈总,第二次任务的酬金你还没有支付给我呢。”任小军打断了陈雪菲的话。
陈雪菲马上去卧室取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顺势扔给了任小军。透过开门关门的一瞬间,任小军看到了挂在卧室床头的婚纱照,巨大的照片上面陈雪菲和顾靖泽看起来很是甜蜜。
任小军接过信封,取出装在里面的钞票,一张张数了起来。陈雪菲在一旁不耐烦地说:“就不过区区五千块钱而已,你至于这样认真吗?”
任小军抬起头看着她说:“我数钱的过程中不喜欢被别人打断。你这么一来,我只能重头开始再数一遍了。”
就这样,任小军又重头把钱数了两遍。其实,钱早就数清楚了。他这样做,无非是想和陈雪菲近距离多呆上几分钟罢了。
“好了吗?”陈雪菲的声音冷若冰霜。
“好了。说吧,第三次任务需要我做什么?”
“这次我要你执行的任务是这样的:在三天后,我会邀请一个好朋友来我的别墅后面的花园赏花。我的花园顶上有玻璃顶棚,从高处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花园里的情况。到时候你就站在我家的阁楼上,拿着一桶红色的油漆猛地泼下来。注意,一定要把握好泼油漆的力气和角度,保证让花园的玻璃顶棚产生一种恐怖的效果。当然了,什么时候泼油漆,我会悄悄地给你打手势的。”陈雪菲一口气说完了她几乎天衣无缝的计划。
“那我怎么上你家的阁楼去?又该怎么从那里下来呢?不行不行,这个计划太危险了,万一我被人发现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任小军这一次想拒绝对方。
“你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陈雪菲说。
“那我要求加钱——八千块钱。”任小军干脆利索地回答。
“你太贪心了。”陈雪菲说,“八千就八千,只要你继续与我合作。”
“我们俩除了合作关系,还有别的关系吗?”任小军突然鼓起勇气问。
陈雪菲异样地看了他一眼:“关系?你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保安而已,只需要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就可以了。我们之间只有合作关系,别无其他。这个合作一旦结束,从此你我就形同陌路,谁也不认识谁。你明白了吗?”
“可是我……”任小军低下了头,“我渴了。”
“你想喝什么?”陈雪菲没好气地问。
“我想喝咖啡。你能亲手给我冲一杯吗?”
陈雪菲黑着脸去给任小军冲了一杯咖啡。实际上,这是任小军第一次喝咖啡,他甚至都不知道咖啡里面应该加什么东西。
“喝完咖啡你就赶紧走吧。三天以后,我丈夫会去市里面开会。他出门以后,过半个小时,我会给你打电话,你就带上提前准备好的红油漆过来上阁楼去做准备。上午十点左右,我的闺蜜过来赏花,你就按照我们俩约定的计划行事。”
“好。”任小军喝完咖啡就要离开这豪华的房间。
“别忘了提前准备好油漆,我可没那闲工夫去给你买。”
“记住了,你放心吧。”
回到岗位上的时候,任小军看了一下手表。这次他和陈雪菲一共相处了三十八分钟,这是他和梦中女神近距离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次。他笑了,带着满足。
三天以后的早上,风和日丽,一切如常。顾靖泽开车出了门以后,不久任小军就提着一个装了一桶油漆的塑料袋按响了门铃。陈雪菲开了门,任小军迅速闪了进去。
十点左右的时候,另一位打扮时髦的阔太太也按响了门铃。陈雪菲开了门,满面春风地带着对方去了后花园赏花。花园虽然面积不大,但是里面种满了各种颜色的郁金香,看起来分外妖娆。
此时此刻,满头大汗的任小军躲在阁楼窗户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花园里的一切。陈雪菲说得不错,这玻璃顶棚透明度非常好,里面的情形看得是一清二楚。他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托着一桶已经开了盖子的红油漆,做好了随时泼下去的准备。他从小就在地里干农活,胳膊上有的是力气,泼的角度他也反复计算过了,应该没有问题的。
这个时候,陈雪菲突然抬起头望了望阁楼窗户口的任小军,冲着他点了点头。任小军会意,马上把那一桶红油漆泼了下来,准确无误地命中了花园的玻璃顶棚。
闺蜜和陈雪菲正在赏花,无意间看到有红色的液体从花园的玻璃顶棚上流了下来,还以为是人的血液,马上吓得魂不附体。一旁的陈雪菲抬头看见以后,也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
陈雪菲很快就报了警,同时也通知了正在市里开会的顾靖泽。警察赶了过来,顾靖泽也迅速赶了回来。顾靖泽看到瑟瑟发抖满脸泪痕的陈雪菲,再看看花园玻璃顶棚上有些恐怖的红色油漆,心里不由得燃烧起一股怒火,那怒火中分明有一台红色的月亮造型的沙发在左右摇摆……
当天晚上,顾靖泽安抚陈雪菲入睡以后,悄悄出了门。他给宋雯雯打了电话,约她出来,开车带她夜爬几十公里以外的观音山。
月明星稀,鸟雀归巢。
山路上,顾靖泽沉默不语,只是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宋雯雯见他这个样子,就温柔地找话说:“你这个人好奇怪啊,有时候说话滔滔不绝,有时候就一句话也不说。唉,烟还是少抽一点好,先不说危害身体健康,人家亲你的时候都觉得那气味儿不好闻……”
顾靖泽突然从后面伸手过来,一把捂住了宋雯雯的口鼻,而且使足了力气越捂越紧,直到拼命挣扎的宋雯雯慢慢地没了动静,这才把她从山顶上推了下去,伪装成她失足坠落山崖的场景。
开车回到小区的时候,顾靖泽看到另一个晚归的业主拿着门禁卡刷卡从一旁的小门进入小区,脑袋里突然就“嗡”的一下——对啊,宋雯雯不是本小区的住户,她没有门禁卡,怎么可能很方便地提前进入小区里谋划作案呢?
随着警察的调查取证不断深入,保安任小军的一些可疑举动渐渐浮出水面,被警方确定为犯罪嫌疑人。任小军被拘捕的时候,警察从他宿舍的床底下找到了一个看起来非常陈旧的小木箱。箱子里有三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有许多整整齐齐的崭新的钞票,就像一个小孩子睡着了一样躺在里面。而任小军,这个来自河北农村的小保安,自始至终也没有供出他心中的女神来。在他看来,保护自己的女神,也是一种爱的表达。
观音山的一具女尸被爬山的几位群众发现,警察接到报案后也马上开始着手调查,并且很快就有了新的线索。当警察来到顾靖泽的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顾靖泽面色苍白,双腿彻底瘫软在了地板上。被警察带走的时候,顾靖泽脑海里几乎是一片空白,隐隐约约只剩下一个名叫红月亮的招牌,还有那一台火红火红的月亮造型的沙发,仿佛天气一升温它就会马上燃烧起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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