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如同旧时泛黄的胶卷,每隔一年便会印上些时间留下的步伐。当高考越发带有几分全民狂欢的娱乐意味时,我就格外地羡慕这份从容和淡定。高三的备考一年是人生里面最用力的一次,以致到今天我依然会在七月七日前后梦到重回高中校园,为那不擅长的数学焦头烂额,醒来后总在分不清楚我到底是该读大学了还是依然在高三。这种人生经验,只有体会过把高考作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唯一渠道的人才有感同身受的体会。
我的理科成绩很糟糕,所以在文理分科的时候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文科。2000年我参加高考的时候,广东正经历一次高考模式的改革转型,也是历史上最复杂的一次高考录取模式:3+X+综合,每个部分都有一条录取线,只要有一个部分是没达到的,就要掉下到下一档次。不消说,这样的安排有着相当不合理的地方,但作为考生不能反抗而只能忍受。所以高三一年我依然在与数理化进行搏斗,我将高中三年的数学教科书从头到尾的例题、练习题全部做了两三遍,把所有的公式用死记硬背的办法硬啃下来,力保数学科能够及格(结果也真是天随人愿,我最后数学的分数换回标准分就是60分,除了基础题外,其他的大题基本上都没做对),语文、英语和我选的X科历史都属于擅长的范畴,而综合科里面的物理化学生物因为从来没有尝试过进行综合出题,我也是只能解决基础性的题目,然后尽可能在文科题目上抢分。不得不说,这个“田忌赛马”的策略,的确保证了虽然我不是年级里成绩最好的,但能够考上自己的第一志愿。
在报志愿的时候,我们是先报后考,因此选择学校还是选择专业就成为了焦虑的另一问题。高三的时候我突然开始崇拜唐师曾,梦想着可以像他那样在战火纷飞的海外拿着莱卡记录每一个惊心动魄的画面,所以当时我非常希望读新闻学院,当然中国最好的复旦新传院是考不上的,因此我开始考虑暨南大学的新传院。但无论是父亲还是祖父,都希望选择一个更好的大学,例如华南地区最好的中山大学,在平等交流几次后,最终还是把第一志愿定在了中大历史系:学校第一,专业第二。可以说,长辈的经验的确为我做了很好的一个选择,而我的人生后来也如愿地和暨南大学以及暨南大学新传院发生了联系,那已经是后面的几个故事了。
在那个越发躁动的七月里,一场大部分考生都没预料到的风暴正在酝酿和形成。在高考前,有媒体收到举报,我所在的地区在高考时有团体提供作弊的服务,他们买通监考老师,在开考后将试卷做好并将答案以隐蔽的方式,发送给一些购买了服务的考生。这个事情在当地几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当媒体记者卧底调查并在开考当天发布在广州的报纸上时,无疑是引发了一枚长久没有爆炸的定时炸弹。我记得在考完语文后离开考场时,突然有公安封锁了下楼的楼道,对每个下来的考生都进行了搜身检查。而在随后的考试中,监考的力度明显加强了,整个学校里弥漫着一种无名的紧张。我的内心却相当的平静,毕竟我从未考虑过歪门邪道的方式,我深信天道酬勤,努力总是会有回报的。所以在高考的三天里,我依然是定时作息,依然是顶着七月的太阳在两公里的学校和家之间往返。努力了一年,最后决定结果的三天,我过得无比的平淡。
当然,还是有些波澜的。历史作为X科的最后一门考试,是在七月九日的下午,当时整个校园就只剩下我们这群历史班的孩子,坐在空荡荡的校园里等待开考。考试结束后已近傍晚,我突然有种身心疲惫的无力感,只能推着自行车慢慢地往家走,幸好,这一切已经结束了,回到家妈妈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没事,哪怕是大专我们也去读,绝对不会复读的。”这样的体验,对我来说真的一次就够了。
幸好,结局还是很理想的。放榜的那天,我先在电话里查到了分数,然后又上网复核了一次。虽然并不太高,但已经可以满足上第一志愿的要求,在那一刹那我倒是非常的平静。无论是之前一年复习的艰辛,还是在考试过程中的突发意外,都在这个时刻烟消云散了。我知道,凭借自己的努力,我已经获得了进入另一个阶段的门票。
在最艰难的时刻,我也曾诅咒过高考,也曾想过要逃避,但最终还是回到了面对现实的轨道。是的,它也许并不完美,但毕竟是一个尚算公平的体制,而我们如果将其视为一个青春的成人礼,为了那几天的收获而付出一年努力的奋斗,我觉得是物有所值的。也许在你的人生过程中,类似的拼搏还会有许多次,但这种纯粹的、有着明确的目标而且一个心思地钻研下去的努力,真的可能只有高考这一回。
青春无悔。我很开心,在这个青春的成人礼上,我获得了满意的满意的入场券。希望所有参加高考的孩子们,也同样获得努力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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