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从田埂发现一棵小树苗带回家,种在门前,很不起眼。我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它。七、八年,它都没有开花,默默无闻的存在着。我想这是皂角树的童年,它默默无言的陪伴我,在风里,在雨里,在烈日中,在冰雪中,等我发现。
俗语: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小树和我们一起长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熟悉了它所有细节。
春天,它光秃秃的枝干,发出一个一个淡黄色的芽蕾,一层一层梅花瓣一样透明的春衫。它们在春风春雨中,渐渐发生奇妙的变化。春衫褪尽,亮出淡绿色的刺,柔软胜柳条,折断有绿色汁液流淌。
渐次,绿色的叶傍生在刺的周遭,蔚然一片春光。4月末,它开出米黄色的花,花香袭人。一阵一阵的风,会把它的香透过窗纱送入梦里,梦都格外美好。
叶很快编织巨大的绿色树冠,统占整个视线。皂角树的叶,密密匝匝,阳光都漏不下来。夏天的烈日当空,它投下巨大的浓荫,我喜欢站在阴影里,风吹过,有影的震颤,有细细的私语流过耳畔,有热浪拂过脸庞。
渐渐翡翠色的风铃挂满了枝头,一条一条的垂下,煞是壮观。暴风雨后,总有一部分折损,落在地上,和落叶一样朽烂在树下。
这时,柔软的刺有了风骨,它们绿意沉郁,️有了自我的定型。它们密密的护满树的枝干,让人对树有了敬畏。
秋来,树叶变黄脱落。皂荚已经成熟,棕红色,一条一条垂挂,在风中凌乱。邻居们经常过来捡掉落下来的皂角,回家捣碎了洗衣服。我有时候,把皂角投入火中燃烧,发出爆竹燃放的爆炸声响,特别好玩。
等到落叶落尽,树上只剩下棕黑色的刺。每一个刺都是锋利结实像钢矛铁戟,在时间中锻造成品。你如果不小心踩上去,肯定刺穿脚底。所以,我们都很小心。
我常常对皂角树的刺痴迷,一个柔软无骨的弱质,在时间的流逝里,可以变得脱胎换骨,化成钢筋铁骨,令人不敢相信,但却是千真万确。
这像不像人生,你起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终点,会是怎样的结果。你的软弱可欺,你的卑微尘心,怎么,会在时间里长成支支问鼎苍穹的利剑,破空有声?这就是生命密码,皂角树以刺的方式,演绎从弱小到强大,从可欺到自卫反击,从美到力,从让你不忍到让你不敢。
哪一种更有生存力?
示弱,好像人人可以践踏你,但你其实有很大的恢复力,你其实,百毒不侵。
逞强,好像人人对你敬畏,其实,人人敬而远之。你划开了与世界的距离,活在一个人的孤岛里,你的生命,是荒凉的。
这是皂角树,送给我礼物。
它的刺,可以入中药,但我们都选择了焚烧,煮一顿早餐。本来,一个实物,有无数功能,结果,发挥什么作用,全是选择。
如何选择?我选择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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