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一个企鹅的故事,也许吧。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沉迷于虚拟的世界,一半因为逃离现实,另一半因为逃不离现实。
所以躲藏在网络这个说话不用考虑后果的世界,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四年前我在网络上照常梦游,游过来游过去发现有一些特殊的感慨,而且自己好像还能把这种感慨转化成文字,这种天赋使然,我觉得一定不能够浪费,要把它利用起来,不说成为第二个鲁迅,那也得是第二个韩寒。
这种狂妄无比的思想自然是每一个年轻气盛的人的标志,我开始疯狂的去找一些能够把文字放上去的网站,那个时候可能我也不知道,自己或多或少的成了一个万千写手中的其中一个。
写手这个词我是后来才明白的,我问别人那是什么,别人说,那是万千想要熬出头的可怜的底层。
我当时就想,哦,原来是这样,那以后对待写手还是要给予足够的关怀,要多夸他们的文章,至少要让他们感到温暖。
然而事与愿违,我不幸的成了其中的一员,望穿秋水一样的乞求着自己的文字被别人赏识夸赞,但人人孤高而自危,普通的读者更是愿意去看一位名作家的随笔而不愿意看一个写手的呕心沥血。
我从底层一路爬,直到现在仍然在爬,在网络上耗费的时间是以年为单位,奋力一搏的结果是还需要更多的奋力一搏,直到你把奋力一搏习以为常之后,恭喜你,可以领悟釜底抽薪这个成语的含义了。
迷茫之际,我开始明白一个人埋头苦干是不行的,你得要会找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到不是相互鼓励共同进步,因为他们的遭遇可能比自己还惨,然后我就会去找找平衡。
奸诈的我想出了这个办法,疯狂的去加群,加写手群,然后换上亲切的面孔,用温柔的语气和好看的文字与他们交心,让他们主动的跟我去诉苦,我一边打着“那真是太可惜了”,一边在屏幕的另一头偷笑。
窥视欲和虚荣感得到了满足,那些我从网络上找到的人都是我的恩人,得以如此,我坚持着写文,然后和别的写手聊天,获得了满足感,将他们的故事榨干殆尽,然后就猛然离开。
总要离开,不能总是找一个人,这样会让新鲜感变得荡然无存,我就像是活跃在网络里的吸血鬼,寻找着这样那样的猎物。
那段时间我活的十分的恍惚,脑海里想的最多的居然不是现世,而是虚拟的网络世界。
不过好在是在放暑假期间,我有足够的时间和孤独来完成我的癖好,而且那个时候,我对网络世界的认知只有一个,绝对的自由,不存在任何的羁绊,大家都是陌生人,说一句话,就走,你甚至不知道他的面孔,这样的体系在我看来是不存在什么感情的,这可能也是我对网恋这样那样的新闻感到奇怪的原因。
因为某一些原因,我偶然进了一个群,偶然碰到了一群人。
我记得哪位名人说过那么一句话,没有人能够脱离朋友而活,除非他是独裁者。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美苏冷战时期说的这句话,但这话如今来看漏洞百出,因为现在,目前,当下,每个人都是独裁者,可能也许存在着美丽的值得歌颂的友谊,但更多的是如同廉价的香水一样,互相利用着共同前进,然后互相鼓励着成为朋友。
我不是很明白每个人的价值观有何不同,但网络这个东西的的确确是能够把价值观相同的人汇聚到一起的玩意儿,你说:“1”立马就有人知道你接下来会说“2”,这是志同道合的人的直觉,而另外一些人就会这么说:“1什么?别老是卖关子啊。”
我可能遇到的就是知道我会说“2”的人,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人数不多。
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理由进入网络,因为这个或那样原因,有些不可告人或者不愿告人的目的,幸运的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无人过问,大家都如同第一次到北极的企鹅,心照不宣的笨拙的打着招呼,然后讨论为何只有南极有企鹅。
我的师傅叫张三,是写作方面的师傅,她是个女生,我不知道她的岁数前曾一度以为她是一个快要步入三十岁大关的人,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和我差不多大。
我就想,原来网络这么神奇的?
认识张三不代表就拜师学艺了,这其中经过了很多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过家家一样的事,但难得的是,那是我最认真对待过的事,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吧,比如说来自对手的压力。
向张三拜师在那时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就像是孙悟空去找菩提老祖的那样,就差没有敲三下我的头了。
实际上那个时候,几年前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原来我的师傅也是一个可怜的写手,只知道要拜她为师的人有几个,也都是可怜的写手,成为她的弟子甚至还要进行一些争斗,到那个时候我是的确认认真真的去做了,写了一篇还算不错的文章,最后被成功录取,我高兴的就像是被清华北大录取了一样。
什么事都怕一句话,当时的热血激昂到后来都怕一句话,傻的可以。
时间把所有你当时认为极度热血激情的事变成一个笑话,难怪那么多人说自己活的像一个笑话。
我师傅这个人我觉得应该像打游戏一样,分为前中后期,我当然不是说她现在已经行将古木,而是我和她认识那么久的感受,说一句夸大的话,那一群人,网络上的那一群人,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一群人,都是互相看着长大的,从过儿童节到青年节到如今的成人,所有的酸甜苦辣不说都知晓,但也明白一二。
所以那一群人给我的感受到不像是虚拟,怎么说呢?是一群老友,素未谋面的五年好友。
正如之前说的那样,一群志同道合的企鹅到了北极,大家对一切都很新鲜,有那么一群企鹅聚集到了一起,它们决定共同去探索北极。
我的师傅是领头人,她让我认识了一些责编之类的人,听起来很高大上,但他们也是可怜人,我不太懂可怜这个词的具体含义,但我懂得这个词的适用人群。师傅建了一个她的读者交流群,里面人很多,只是后来全没了,这是后话,不提也罢。
师傅前期是一个愿意去做事的人,我不知道具体做什么事,但每个人都感觉得到,那种热情,是能够传染的。
师傅的徒弟们也都受到了感染,她有十几个徒弟,我也是其中一员,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这也是后话。
有一次我在QQ上面问师傅,我说:“你会把写文这件事坚持下去吗?”那边的回答迟了好久,我不知道具体原因,可能是难住她了,反正这件事到后来不了了之。
然后和所有俗套的故事一样,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师傅的群逐渐的不再活跃,群里的人都说,每一个群都有它的生老病死,当没有一个人说话的时候,那个群就死掉了。
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在群里说:“那就一直说下去就可以了啊,多简单。”
她那时恐怕还没有理解这句话的重量,实际上谁也不能理解。
尽管每一个人都在积极的调动群里气氛,但那种死亡的气息却挥之不去,在坚持了几个月后,它终究还是死掉了。
那年一五年,不知道网络另一端有没有人,我在一个人为它悼念。
大人们不理解这种事,他们会觉得这孩子是网瘾太大,迷恋虚拟的东西,有这份闲情还不如去学习几个单词。
然后会有代表孩子的那一方反驳,网络并不虚拟,它只是一座桥。
其实他们都没错,谁也没有错,这个世界向来没有对错。十六岁的我第一次领悟了这个真理,然后就被收缴了手机。
最后还是在我的强硬态度下,父母妥协了,我又一次进入了网络。
只是数月未见,发生了很多事。而这,也代表着我的师傅进入了中期。
群已经被解散,师傅收的爱徒也一个一个离开,如同打了败仗一样,我们剩余的人蜷缩在另一个群里,群名就叫做蜷忆。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叫师傅师傅了,别人我可能不知道,不能说众叛亲离,她的徒弟们都离开了网络,因为学习,因为考研,因为考学,因为结婚,因为带孩子,所有的一切的事,都开始集中爆发出来,那一下,原子弹爆炸了。
我为我曾经的师兄师姐们道别,即使从未见面,即使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叫什么,但一个网名就够了,大家心照不宣,都做一个不愿意回到北极的企鹅。
我的一个师姐说,“你也别老是待在网络里了,该去现实了,去学习,去成家,干什么都好,呆在网络你终将一事无成。”
我思考了很久,打字:“你个骗子。”
师姐那边秒回了:“你真的是入戏太深了,醒醒吧。”
于是师姐成了回到北极的企鹅大军一员,它们要回到原来的地方,不能够再南极待下去了,为什么?因为南极没有企鹅,它是存在每个企鹅脑海中虚拟的东西,终究要回到现实的北极。
师傅没有走,我也没有走,蜷忆的几个人也没有走,虽然渺小的如同沙子一样一无是处,但我们都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很大的事,人活着总要坚持点什么,那个时候,虚拟和现实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那年一七年,我要升学了,可我还在夜里偷偷哀悼过,没人能够理解我为何这么做,就像我不理解大人们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时间如剑,从一四年一同度过到一八年的老友们有一个决定,一个五年计划,五年后,一起去西藏。就这样,一群五年没有见过一次面的老友们决定了他们下一个五年。
大人们会觉得荒唐至极,谁又能想到呢?
师傅也进入了后期,不再那么活跃,她开始有了自己的现实生活,我们也是,大家都自觉的不提曾经。
因为都是成年人了,可我还是想不通大人的脑袋里究竟应该想些什么才算合格,但至少我还有一个师傅,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
现在应该没人说我们幼稚了,一群人从少年成了大人,他们可以随心所欲的活出自己的模样,在没有企鹅的南极。
我有那么一群五年的老朋友了,真的是老朋友,这和素未谋面有何关系?
企鹅的故事到最后是这样的,坚守下来的企鹅绝望的发现,南极的气候不适合生存,它们坚守的最后期限到了,南极的企鹅到最后还是放弃了,它们成了最后一批从南极回到北极的企鹅,南极不能有企鹅,这是自然界的规定。
但有一些可怜的会写文章的企鹅把这段经历记了下来,记录了它们在南极的冒险,算是吧,然后讲给它们的后代,至于后代们愿不愿意听,那是企鹅的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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