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明月下西楼
刚上大一的林小涵,穿着碎花开襟衬衣,极不合身,显得人瘦瘦小小的。扎着个老式麻花辫,额前留着长短不一的刘海,风一吹,额前的发丝就到处飞舞,颇有一股风中凌乱之感,胜在脸还生的清秀,眸子清亮,也没钢丝铁牙,但就是脾气倔,认准的事任谁都拉不回来。
九月的天还没入秋,天气炎热,空气也被炙烤得扭曲起来。
林小涵拖着沉醉的箱子随着人流在站台下了火车,火车站台一眼望去什么也看不见,只看见黑压压的人头。开学前,便听说大学都会有专门的人来迎新。踮起脚,极目远望,汗水已逐渐透湿了衣服,刘海也变成一缕一缕的了,也就是在这里她邂逅了那个风一样的男子。
他,穿着简洁的白衬衫,黑色笔直的西裤。发丝黑黑的软软的,皮肤白净自带一股书生气,嘴角微挑,有序的安排着迎新的队伍。人很多,声音也杂,在人群中,自成一股清流。
其他的学生都有父母来送,只有林是个例外,本来林的父母也打算送她来的。但林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大了,想一个人去闯闯,加上父母亲年纪也大了,不忍父母长途奔波劳累,便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带着一身的孤勇独自前往。
那个风一样的男子一眼便从人群中看到了林小涵,眼眸温柔,对着林温和的笑了笑。索性没等多久就来了一辆学校专用的绿壳巴士,得知林是学校的新同学,便帮林将行李提上车,林小涵站在一旁,脸染上了红晕,头埋得低低的,小声地不停地说着谢谢,心也砰砰的跳着,乱了频率,对于家乡都未出过几次的林小涵,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开学后,林小涵再也没见过他,但从旁人那里得知——原来他的名字叫高晓。
作为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大学生,本该感到高兴的,但略觉挫败,学生会,社团,各种活动多如潮水,看着同学一天的忙着各种事,而林无所事事,没错,林在一开始就被刷掉了。林小涵总会一个人在没有星星的夜里 ,抱着被子望着黑压压的天花板,或靠着窗看着窗外的世界,呆呆的想,好像没过一次面试,也好像只过了一场笔试,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在心里想,不,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我不希望我的人生一眼望到头。
想着想着,便又想起那个如四月和风的男子,高晓。听说他有一个演讲比赛就在不久后,于是不知抱着什么情绪便去了。高晓,人如其名,天文地理都有涉略,尽管如此,为人谦逊,不论什么时候都带着一抹笑意。声音清澈,如山泉流出山谷,淙淙悦耳。
他讲的是古典诗词,无可避免的会讲到情诗,当讲到那句‘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时,林小涵的心触动了,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在演讲结束后,这句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便一直盘旋在脑海中,难以散去,不禁想起一句话来:晓风晓月晓星辰。
晓风晓月晓星辰,仿佛成了一股执念,让她渴望自己变好,只为离他的世界更近一点。于是逼迫自己再多学一点,每天更优秀一点,每天背着“炸药包”进出于图书馆与寝室之间。翻阅各种资料,写小说,写论文,准备考研。
一坚持便是四个年头。
每到冬天便裹着厚厚的毯子,瑟缩着坐在花坛的边沿,捧着沉重的书本背着,偶尔对着手,哈一口气,看着雾气变白,腾然升起,又慢慢消散。面对同伴在考研的深水里挣扎,面色青黄,头发粗糙如一把枯草,在将近最后关头渐渐选择了放弃的时候,林小涵偶尔也会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有效果,但就是靠着一股倔强支撑着,在坚持不了的时候,心里总会响起一个声音:试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怎样呢。
终于,在来年的春天,林小涵考上了研,因成绩优异留校,也笨拙的学会了化妆,会慢慢的打扮自己。可那又如何,那个风一样的男子,那个林小涵青春的期盼,早已不知去向何方,与其说他是一种情感,不如说它是青春年华的一个符号,留下了最美的想象。
其实,林小涵做这一切,只想对他说一句,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终归青春是一首太过仓促的诗,还未细读便已落幕。既说不出口,就埋藏在心底,连着那个人的名字一起埋入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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