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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重便是真的残酷,而轻便是真的美丽?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重便是真的残酷,而轻便是真的美丽?

作者: 山无棱角 | 来源:发表于2017-12-08 21:31 被阅读422次

            这本著作曾一度被《纽约时报》评论为20世纪最重要的经典之作,在我心里一直就觉得中欧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因为这里诞生了两位伟大的小说家卡夫卡和米兰·昆德拉。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这个伟大的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的作品,当我第一次捧起《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我只觉得特别沉重压抑。不得不说,这是一本极富人生哲理的书,其中诸多哲理性问题好象给我设置了一个迷宫,我走进去却走不出来,甚至还迷路了。在书中作者还提出了众多的范畴:同情与背叛、灵与肉、轻与重……简直是令人眩目。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重便是真的残酷,而轻便是真的美丽?

            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成了最强盛的生命力的影像。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实在。

            人们常常感叹生命有太多不能承受之重,但作家反过来说人生就是履行责任背负重担,人人都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而当我们不去背负重担的时候,这种没有任何责任和负担的轻松就是生命的空虚和空白。作为人,这种轻松当然就是比沉重更不能承受的。当负担完全缺失,人就会变得比空气还轻,就会飘起来,就会远离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人也就只是一个半真的存在,其运动也会变得自由而没有意义。也许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空虚。 那么,到底选择什么?是重还是轻?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重便是真的残酷,而轻便是真的美丽?

            小说的主人公特蕾莎是一个典型生命之重的人物,她对爱情的专注和责任、对丈夫的宽容和忍受、对事业的认真和执着、对善恶的爱憎和明断……,在重压之下艰难地活着,活得实在。以至在这个没有美和真爱的人间,最后只能在一条狗的身上找到人间的牧歌、找到真爱。正如萨比娜所说:“美就是被背弃的世界。”既使在这种情况下,特蕾莎还在怀着内疚的心情检讨自己是否对托马斯太苛刻?这就是她人生的境界。始终恪守人生的戒尺!这也是她这个“被背弃的世界”的美之所在。虽然特蕾莎也有过一次对托马斯的越轨报复行为,但与工程师的小插曲是否让她已经明白,风流韵事与爱情毫不相干?是否明白风流之轻松,了无重负?如今她是不是比较心静了?根本不是。于是她立即又回到了她的严肃人生的道德的轨道上。

            暴露了一个建立在轮回不存在之上的世界所固有的深刻的道德沉沦,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预先被晾解了,一切也就被卑鄙地许可了。

            但托马斯、弗兰茨、萨比娜却是与之相反的,他们是生命之轻的一类人物。是一些飘浮在半空的人物,没有任何责任和约束的规范。托马斯的情人有两百多,还为此托词说性与爱毫不相干,其乱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想认。萨比娜也是一个我行我素、随心所欲的人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你可以背叛亲人、配偶、爱情主祖国,然而当亲人、丈夫、爱情和祖国一样也不剩,还有什么好背叛的?萨比娜感觉自己周围一片空虚。这空虚是否就是一切背叛的终级?” “可说到底,萨比娜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什么也没发生。……她的悲剧不是因为重,而是在于轻。压倒她的不是重,而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但托马斯在俄狄浦斯事件中又表现出他的生命之重的一面。表现出他对社会还有一点正义感。正是因为这一点正义感也才能表现出生命之重。也说明生命之重是与责任联系在一起的。有责才有任,有任才有重。  联想到贾平凹的《废都》、余华的《兄弟》、《金瓶梅》、《红楼梦》反映的都是社会真实。这个世界已经道德沉沦,是一个丧失了人的道德和任何责任、义务的“生命之轻”的世界。 

            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这本书中,作者米兰·昆德拉主要从男女性爱这一另类新奇的角度对生命的意义以及生命存在的方式进行哲学性思考。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重便是真的残酷,而轻便是真的美丽?

            生,所以重,所以轻,所以有了轻重的抉择。当你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也许你想拥有的只不过是片刻的安宁,一份能让生命重拾轻松自在的安宁,而当你能够没有任何牵挂任何束缚地活着的时候,此时的你大概最想拥有的是那份被人需要被人依赖着的存在感和负重感。所以,生命,孰重孰轻,实难掂量。然而,这就意味着我们只能被迫地接受命运给我们的一切吗?一直以来我们就有理由相信,命运始终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最沉重的负担压迫着我们,让我们屈服于它,把它们压到地上。但在历史的爱情诗中,女人总渴望承受一个男性身体的重量。于是,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成了最强盛的生命力的影像。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实在。相反,当负担完全缺失,人就会变得比空气还轻,就会飘起来,就会远离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人也就只是一个半真的存在,其运动也会变得自由而没有意义。

      这几句话,是被人们奉为经典看待的,同时,它也是整本书唯一一处对“轻与重”这一对立面进行的直观的两者关联性的阐述。生命,往往轻重相伴,然而,很多时候,人往往是在生命的负担下更真切而有意义的活着。相反地,生命之轻,因为太轻,轻得不能承受,而总让我们感觉到无处不在的缺失感和空虚感,这反而让我们容易迷失自我,走向毁灭。

            生命也许是毫无意义不值得怜悯的,可被强权、集体以任何形式碾压,然后消失无迹。而个体,在存在的每个时刻都在竭力摆脱这种加害生命的形式,背负各种以便自己不至于轻的无踪无迹。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重便是真的残酷,而轻便是真的美丽?

            那么“生命之轻”为什么不能承受?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接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实在。男人使女人幻灭,也最终导致自身的幻灭。男人与女人的共同幻灭,在于当下社会的毫无归属,如想归属必须媚俗。有人自觉地抵抗着媚俗,而有人不自觉地向世界媚俗。前者厌恶后者但自己也有媚俗之处,后者则是单纯得迷恋前者。活在当下,我们如何媚俗;活在当下,自我如何存在。如果将人生定义为虚无。那么媚俗也就毫无意义可言,可是托马斯与萨比娜却依旧活在自己不媚俗的境界中,反叛、抵抗拒绝。萨比娜是叛离的代表,托马斯是媚俗的魔鬼,他们不自觉地极力保持着自身的独特性。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重便是真的残酷,而轻便是真的美丽?

            看到这个故事,我看到了人类在爱情里的互相背叛,看到强权入侵、大一统、口号、集权、商业化、嘈杂、秘密监视、无知、懦弱,道德沦丧是非颠倒荒谬可笑。看到了人在生活中的渺小,无能为力可怜可悲。我所看到的在当下这个社会真实存在,生活毫无意义,荒谬可笑。人类并不能掌控自己的生活,自由是个甚至说是达不到的状态。但实际上,我又觉得我们将自身的失望、怨怼转移到了别人身上。人们放弃拯救自己,而将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无论是谁,都无法逃避这一个残酷的问题。不管你是伟人还是小丑,生命都只有一次,历史都不可能重复。这就意味着,我们生存的意义只是在经历一个过程而已,没有其它的选择,因此,人类的一切都体现着生命之轻。不禁回想起巴尔扎克的《驴皮记》中的主人公,当他觉得生命这个过程似乎已经“轻得不能再轻”时,他想到了结束生命这个没有意义的存在。但是当他再次因为“驴皮”而感受到生命的负担时,他反而珍惜起这个当时已成形骸的躯体。有些可笑,有些无奈,但却深刻阐述了“生命”这个复杂的主题。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重便是真的残酷,而轻便是真的美丽?

            在这部小说中,作者围绕几个人物的经历向人们演示了一曲生命的四重奏。由几个人物的生命选择引入哲学,开始了对诸如永劫回归、轻与重、忠诚与背叛、偶然与必然、媚俗等多种命题的探索。托马斯、特丽莎、萨宾娜、弗兰茨这几个人物及其经历,可以说完全是为小说中的哲学服务的。几个人物都在不停地进行生命的选择,不停地寻找着生命的依据。托马斯先是背叛父母的意愿,选择离婚,不停地更换情人,在众多情人中选择特丽莎作为自己的妻子,在祖国沦陷时选择逃亡,最后又因特丽莎而选择回国。他拒绝在一张收回自己文章的声明上签字,后来又拒绝在一张呼吁政府赦免政治犯的文书上签字。这一选择导致了托马斯的人生由高处下滑到深渊。特丽莎背叛了母亲,选择出走。她选择了托马斯作为人生的彼岸。苏联入侵后,她用相机拍下很多照片,提供给外国记者。不久,她选择与托马斯一起逃亡,结果又意外地回国。最后,又与托马斯一起到了乡下。萨宾娜则的选择则是不停地背叛,她甚至把祖父的礼帽作为性道具。她背叛了父亲,后来又背叛了情人和她的同胞,四处漂泊,直到无从着落。一向守旧的弗兰克,最终也选择背叛家庭,但他又选择去为了正义、公理和美好参加游行和呼吁,并最后进军柬埔寨。纵观这些选择,无一例外,都显示出它的必然性,也就是小说中不断强调的“非如此不可”。这个贝多芬命运交响乐中的主题在小说中不断出现,更强调了这些人物选择的必然性。

            作者认为,生命是轻的,轻得无法承受。它就像一幅草图,甚至连草图都不是,因为它的存在无法作任何的修改,以为生命只有一次。以往度过很多感悟生命的文章,而其中很大的一部分作者,都曾经经历或目睹过生死边缘的挣扎,相信只有那些真正在悬崖上徘徊过的人才可以感悟到这“一次生命”的可贵,才能真正写出感动人心的东西。那么,我们这些堪称才开始生命旅途的“孩子”,又将选择什么呢?沉重还是轻松?从书中,我们发觉,书中的人物都始终在沉重与轻松之间做出选择,但他们又根本无法对生命之轻作任何的改变。

            人们常常感叹生命的沉重,活着总有一种不堪重负的感觉,为什么会感到沉重?是因为相信生命可以永恒轮回吗?认为今日的选择或者是现在所做的事会对以后抑或将来甚至是来世都会有着深刻地影响和必然的联系,所以,当你面对眼前的事情并且作出选择的时候,才会患得患失,忧虑重重,使每一次的选择变得沉重,以至于使生命也变得沉重。真的是以为这个缘故吗?其实世间并不存在永恒轮回,生命只有一次,并且从一开始,它就头也不回地向着终点奔走。 只有一次等于一次也没有,只活一次等于一次也没活。人的一生是一张永远不能成为正式作品的草稿,是一场永远不能正式登上舞台的彩排,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到头来,我们自己是无法通过比较来检验出究竟是哪种生活方式更正确,于是我们没有必要把每一次的选择都看得是那样的重要,那样的沉重,我们尽可以去做一个凡夫俗子,随心所欲地去享受生活的轻松,然而,真的能够这样吗?也许有的人真的可以,但是,也还是会有一些人是难以承受住这种生命之轻,有甚于生命之重,正如文中的托马思医生和他的情人萨宾娜,在他们的身上,灵与肉是相分离的,肉体能尽享的轻却使灵魂感到莫名的沉重。爱,同情,理想,责任,抱负等等,这些成分使精神得到满足,使灵魂得到慰藉,但却使生命变得沉重,牵挂、忧虑等等这些便随之而来。毕竟,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今日的事明日将不复存在,我们不必认真地对待它,然而也正因为这唯一的一次,我们又不得不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因要是走错了也无法回头。矛盾的人生,人生的矛盾,使我们常常茫然不知生命到底是何物,也正因为这种茫然,让我们承受了比沉重更痛楚的苦。到头来不得不说,一个不值得认真对待的人生,要比一个责任重大,充满痛苦抉择的人生更加令人难以承受。

            在阅读这本小说的整个过程我的心情没有往常的轻松自如,一种无法解释的压抑感充斥在我整个内心。我一字一句地读着,想着,思考着,不敢走神,也不敢分心。这也是这么久来我第一次对于阅读有这样的感觉。米兰·昆德拉的文笔就像我很喜欢的一位中国作家张爱玲,笔锋直指人类最原始的欲望,表达直接犀利,甚至是赤裸裸地把人性展现在现实面前,同时我又不得不承认这些欲望的真实和无德。我无数次揣测他的心理想法,我不确定他究竟想说什么,但我知道这一点一定毋庸置疑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过:无德为轻,轻让人们无法负载在生命的轨道上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重便是真的残酷,而轻便是真的美丽?

            我依稀记得书中有这样一个情节,特雷莎的妈妈年轻的是个是个漂亮的女人,她有九个追求者。在很多女人眼中,这是很容易招来嫉恨的一件事。女人这种生物仿佛天生就喜欢比较,从出生、长相、家室,才华到魅力。这些追求者都有各自不同的特征或者说是优势更为贴切,第一个最英俊,第二个最机智,第三个最富有,第四个最健康,第五个最高贵,第六个最会背诗,第七个曾周游世界,第八个会拉小提琴,第九个最有男子气概。特雷莎的妈妈最终嫁给了第九个,不是因为爱这个男人爱得无法自拔,而是因为她和他不小心有了特雷莎。这样的女人看似很轻浮,同时这个女人一直在想另外八个都比第九个好,她在想她还没有追求过别人,这样的人生简直是太单调又无趣,于是,她离开了最有男子气概的男人,追求一个没有男子气概,犯过几次罪,有两次离婚时的男人。她嫁给了他,从此,她开始沦落,渐渐失去美貌,变成泼妇。这段我印象特别深刻,也许我现在已经记不清者九个男人叫什么,甚至会把他们张冠李戴。米兰把人的九种特质分配到这九个男人身上,特雷莎的妈妈只能从中选一个。她谁都想要,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最需要什么。人往往是这样,在无法做出选择但又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纠结地一塌糊涂,结论就是选择的结果极其糟糕。她的贪婪让她来到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身边,她开始失去,失去美貌,失去生活品质,失去灵魂。当特雷莎把门锁上,要求自己最基本权利的时候,作为妈妈的她暴跳如雷,她才意识到一切在离她而去,她甚至最后用母亲的身份要挟女儿留下,可这些都是徒劳的。她从没有承担过生命中的责任,无论是对社会、对家庭、还是对亲人。她死掉也只是轻轻地一闭眼,不会有任何重量,她失掉了灵魂。

            米兰想要传达的爱情观也让我更加明白如何选择“爱情”——这个玄之又玄的东西。爱情需要条件,需要理性的思考。任何时候我们都要清楚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找个可以满足自己需要的人,然后包容他的其他缺点,履行自己对对方的责任,这才是爱情。米兰说“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实存在。”大概陪伴责任走过的爱情才是真实存在的爱情。想到这里,我似乎也明白了执着地追寻一个自己想象的人是多么愚蠢,同时也是一件让自己身心俱疲的事,因为爱情总是在特别的时段遇到特别的人,尽管有时候时间不对,人也不对。

            托马斯,是布拉格的一位外科医生,因为出诊到一个小镇,邂逅了一位旅馆的服务生特蕾莎。他不可遏制地爱上了特蕾莎,继而两人走入了婚姻的殿堂。结婚意味着一种关系的结束,同时也象征着令一种关系的开始。在托马斯的内心深处,他不愿成为家庭责任的附庸,更不愿像别人一样平淡地去生活、去爱。婚后,特蕾莎对托马斯又爱又恨,她深深地爱着他,但又忍受着他喜好其他女人的癖好;托马斯对她虽然是一直的爱着的,但又抑制不住自己去幽会其他女人。他用很不负责任且不得已的方式向他的情人们表明:我爱你,但我不属于你!他不断地与别的女人偷情,迫使所爱的人不固守自己,给自己自由。可是,当他感受到所谓的自由时,却体会到了失去责任的“轻”,很快变得空虚难耐,他发现:承担一份家庭责任的“重”,对生活本身是何等重要!

            当苏联入侵布拉格,为了特蕾莎,托马斯和她离开布拉格去了瑞士;而后又为了特蕾莎,他追随她回到了布拉格;还是为了特蕾莎,他们才去了乡下。爱情不是占有,爱不是我行我素,而是包容和呵护。特蕾莎最终明白了托马斯对自己的爱,尽管显得有些迟,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轻盈、轻便、轻巧、轻捷、轻快、轻柔等词语,会让人感觉到身心愉快,但如果是轻浮、轻率、轻狂、轻薄、轻蔑、轻佻等词语,又当如何呢?科学揭示:保持宇宙平衡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万有引力,因此,我们所能够感受到的最直接的经验,就是地球带给我们的重力,它使我们不至于脱离地球而进入游离状态。“轻”之所以让人不能承受,答案居然如此简单。看来,对任何一个事物,都不能以固有的观念去衡量它。以往的迷惑完全来源于对常识的漠视,以及对“轻”和“重”根深蒂固的偏见。有时,轻,真的让人无法承受!个体的游离,游离于它所依附的整体之外。这种游离导致归属感的缺失,让人无法承受。书中有一段关于特丽莎的心理描写:“在一个陌生的国家里生活,就意味着在离地面很高的空中踩钢丝,没有他自己国土之网来支撑他:家庭、朋友、同事,还有从小就熟悉的语言可帮助他轻易地说他想说的话。”正是这种游离于母体之外的不安定感使得特丽莎坚决地离开瑞士,与她深爱的托马斯不辞而别,回到她正处于灾难中的祖国。

            小说中,“追求”与“反追求”的矛盾,也道出了人生本身的荒谬与悖论:每个人都有生活的目的和理由,但每个目的都有本身的空虚,追求爱情时怨恨多于欢乐,追求名誉像水中月镜中花一样遥不可及,追求钱财到头来一场空。透过种种幻觉,米兰·昆德拉感到,也许这种“追求”的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米兰不仅仅是在探讨性的问题,他还在更深的一个层次上挖掘人的本性,以及更不能言传的复杂内心世界。通过这本著作,他会让我们学会思考,学会释放,学会自信;让我们以更加严谨的态度来审视我们自己的生命,轻浮绝不可取,但是对一件事情过于看重,也只是增加了生命的负担。

            人活着一直都在反抗,反抗过去,成就未来。米兰·昆德拉,作品中一直在透露两个字,那就是——颠覆。颠覆生活,颠覆爱情,打破一切伪原装存在的美好,然后以最自我的方式进行重组,从而炫耀那些变态的美丽。在这里,他要为我们撬开一个解读该小说的缝隙,透过一丝微光,让我们看到他受难的灵魂。托马斯在面临“轻与重”的选择时,显得有点茫然无措。因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们既不能把它同以前的生活相比较,也无法使其完美之后再来度过。

            我反复翻阅着《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这本书太过深奥,轻与重的意义,也在生命的概念里同空气一样难觅其形。昆德拉在这本小说中不仅勾画了西方社会的人生百态,更是折射出人生的虚无与空幻,细品之下,犹如回响。

            第一次看完,只觉得这是一部意象繁复的作品,字里行间闪烁着太多太多不解之辞。不得不说,我是怀着一种挑战的心理把这本书读完的。

            那是一座感性与理性纵横交织起来的神秘幽深的城堡,看似简单的爱情故事,蕴含着丰富的哲理思辨,闪烁着耀眼的思想的光芒。作者用讥讽幽默而冷静的笔调,剖开人类生命的外衣, 探索灵魂的秘密,揭开人性深处隐秘的真相,展示了社会动荡和命运沉浮的人生图景,揭露了人类“媚俗”的天性。

            如果我们生命的每一秒钟得以无限重复,我们就会像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一样被钉死在永恒上。这一想法是残酷的。在永恒轮回的世界里,一举一动都承受着不能承受的责任重负,这就是尼采说永恒轮回的想法是最沉重的负担的缘故吧。

            托马斯站在寓所的窗前,茫然地望着对面楼房的墙。他在脑海里回忆着和特蕾莎相识的情景,并反复思忖着:究竟该选择什么?是接受特蕾莎来和她一起生活,背负起爱情之沉重责任,还是继续享受以往的自由轻盈?这是故事一开始作者为我们描述的场景。而且这一场景在小说中意味深长地反复出现了多次。

            人永远不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因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和前世相比,也不能在来世加以修正。

            事实上,托马斯短暂的一生的确是在重与轻的抉择和倾轧之中渡过的。他是布拉格的著名的外科医生,原本活得自由洒脱,自从爱上特蕾莎之后,身上便背负起一个女人全部的爱的重量和责任,这重量使他不堪重负,不断地下坠,下坠,像一片空中漂浮着的飞絮被雨水打湿,坠入地面,和大地融为一体。他的生命也因此被赋予了意义。在他的观念里,灵魂和肉体是截然分开的,他追逐众多女性的嗜好丝毫不会损害到他对特蕾沙独特而深刻的爱。一方面,他深爱着特蕾莎,认为特蕾莎是“漂在涂了油脂的篮子里的孩子,偶然漂到了他的床榻之岸”,他对柔弱的特蕾莎有着深刻的同情和“无法表达的爱”。另一方面,他又不肯放弃以往自由不羁交往众多女友的生活方式,不断的背着特蕾莎和其他女友约会。 他生活在特蕾莎因嫉妒无助而产生的痛苦的噩梦的缠绕中,穿梭在谎言和爱情之间, 对自己不忠的内疚,对特蕾莎的同情怜悯以及深刻的爱,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漩涡,把托马斯这叶自由飘荡的轻舟,一次次不断带入命运的深谷。

            托马斯追随离家出走的特蕾莎从日内瓦回到祖国,应该是他继流亡瑞士之后命运的一次重大转折,也是他在轻与重之间抉择的最为显著的例证。我在想,如果在特蕾莎出走之后,托马斯没有回布拉格找她,而是留在日内瓦继续“风流”他的“韵事”,享受自由甜美的生命之轻盈,那么他的命运一定会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图景。我们也就不会看到小说结尾的悲惨结局了。事实上,当他又一次徘徊在轻与重的十字路口,站在寓所的窗口茫然地望着对面楼房的墙,他内心深处却反复重复着一句贝多芬的乐句:非如此不可!为何“非如此不可”?这可能就是他灵魂深处的声音。在特蕾莎离开他的最初几天,他一个人流浪街头享受自由空间的短暂的甜美,但他无法再去接触任何一个女性,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特蕾沙无限悲哀的眼神和痛苦的表情。他在心里感受并放大着特蕾沙的痛苦,他无法摆脱特蕾莎的柔弱对他精神和情感的强大控制,他无法承受离开特蕾莎之后的“生命之轻”。于是,他放弃了轻盈的生活,重新回到祖国,回到了特蕾莎身边――他选择了“重”。

            特立独行的托马斯在无限自由轻盈的生命状态下,被一次又一次地拖入命运“重”的泥潭,而这“重”的泥潭,除了他的爱情之责任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根源,那就是强大的无法抗拒无处可逃的 社会动乱和“政治黑暗”。作者似乎在告诉我们,平凡的个人在社会政治的强大漩涡中无异于一只弱小的蚂蚁,个人的生活在无序癫狂的国家机器的碾压之下会被轻而易举地碾成粉碎。他厄运的开始源自一封影射当局的信件:希腊神话中的俄狄浦斯在完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犯下了弑父娶母的大罪,当他知道真相后,深感罪孽深重,无颜面见世人,于是自挖双目,流亡他乡,以残酷的自我惩罚来为无知犯下的罪过忏悔。难道无知者犯下的罪过就不该承担责任吗?一些苏联共产党当局以“当时什么也不知道”来搪塞以逃脱罪责,他认为是应该受到谴责的。就是这样一封对他个人生活看似“无关紧要”的信件,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于是,他由一名外科医生变成了街头的“玻璃清洗工”。

              那个时期,布拉格正被笼罩在斯大林的“共产主义运动”的红色恐怖中。大街小巷到处是政治话语的喧嚣,每一个生活的角落,似乎都有秘密警察的耳目,人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似乎有被监视偷拍录音作为反动证据的危险。日复一日,人们惶惶然生活在这阴云密布的异常沉重的政治高压下。然而此时,托马斯的生命居然以空前的“轻”的形态展现出来。因为他终于卸掉了多年来一直郑重地信奉并身体力行的医生的“拯救人类生命”的神圣使命,一身轻松,一如继往甚至更为“狂热”地投入到探索不同女性的“事业”中, “用生命的解剖刀剖开不同女性身上的那神秘的百万分之一的不同”, 乐此不疲。

            当政治的混乱和社会的黑暗代替了人道和文明,当“政治媚俗”堂而皇之地跻身博爱民主的殿堂,渺小的个体,只能挣扎在不能承的“重”与“轻”交织的漩涡中。我们很难用道德家的眼光来评判托马斯,在他身上,实在是存在太多的“卑劣”――放浪,好色, 不忠,欺骗,他有着一切被道德君子所不耻的“无耻之徒”的特性,然而在他身上,同时又存在着正义,善良,仁慈,悲悯,率真,清高,自由等许多可以称之为“美好”的东西。他是一个在生命之“重”和“轻” 的博弈中苦苦挣扎的真实存在。作者对他未加任何道德的评判,在道德沉沦的世界,一切都被预先谅解了,一切也都被卑鄙地许可了。

            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检验哪种抉择是正确的。因为不存在任何比较。如果生命的初次排练就已经是生命本身,那么生命到底会有什么价值?正因为这样生命才总是一张草图。但“草图”这个词还不确切,因为一张草图是某件事物的雏形,比如一幅画的草稿,而我们的生命却不是任何东西的草稿,它是一张成不了画的草图。

            小说主人公的悲剧,不仅是他们所属的那个时代的悲剧, 同时也是我们许多现代人的悲剧。或许,作者正是在托马斯他们的身上,寄托了自己对人生无限未知可能性的探索吧。当看到小说结尾,我已经不能轻松地微笑,一缕深切的悲凉从遥远的天际袭来。也许一切的结果,无论暗淡还是辉煌,都不值得追悔或者赞叹,一切的抉择也没有什么正确和错误的区别,那只是一道生命的轨迹,因为对于我们所选择的道路,我们根本没有机会比较其优劣!而使我们必须这样走的理由,便是无数偶然表象下的必然,是你命中注定的“非如此不可”。“这非如此不可”是加载在我们身上的一道命运的符咒,那或许就是你最想要而不能得到的部分,是你内心真正的渴望。我们总是会在一个地方反复犯着相同的错误,反复重演着同样的悲剧, 我们正是从这反复重演的悲剧中,看到了自己生命的潦草画图,看到了自己的本性。它无关道德,只来自人心。

            虽然这本书的字数不是特别多,但它所蕴含的内容太多太多,仅从字数去判定一本书所表达的思想是不科学的,这就跟从一个人的外表去评价他的内在一样。

    阅读这本书必然不是一次就能结束的,在前两次的阅读中,让我感触最深的在于最后一章《卡列宁的微笑》。当托马斯和特丽莎经历了无数变故磨难后,他们来到了乡下,过起了牧歌式的生活。“幸福是对重复的渴求。”特丽莎屡次提到了这句话,在悠闲的乡村生活,一颗饱经风霜的疲惫心灵是如此容易感到幸福。一个重复多次的蹩脚笑话,也能让她产生幸福的感觉。

              我无数次重复地注视这本书的标题,《生命不能承受之轻》——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 。存在之轻,便是我们轻视了存在,当平常的幸福伴随在我们四周而我们浑然不知,当幸福即将离去时却要去渴求重复,这便是一种悲哀,一种不能承受的轻。这似是一种生命常态,这种不能承受之轻每个人必须要承受,无时不在承受。是否因为承受,而幸福荡然无存?我想,承受是定式,是必须经过的历程,那幸福的寻找,就在于自己,因为轻视而没有幸福,那何不赶紧重视,便重新夺回这种幸福。或许那句玄妙的墓志铭有了答案,“这里安息着卡列宁,他生了两个面包圈和一只蜜蜂”。因为特丽莎的一个梦,她想出了这句话,作为她爱犬的墓志铭。如果仅把它当做一道形而上的美学命题,我想昆德拉远非那么简单,如果硬说面包圈与蜜蜂象征什么,是梦境,是虚无,因为爱之切,卡列宾的死显得那么重,因为不想回首那些幸福往事,便将最后的死亡化作梦境飘走,而不落一点痕迹于过去。因为爱过,所以幸福,珍惜他生时的一分一秒,死便是一种轻,轻如一个虚无的想象。

            轻和重的背后其实是对生命价值的认识。如果生命的每一秒钟都将无限重复,生命里的每一片刻欢娱和悲伤都会无限次出现,那么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承受着不能承受的责任重负;相反,如果生命不再重复,那么一切的罪恶都是可以原谅的,再大的罪恶,因为它将永远成为历史,转瞬即逝,还有什么可以去谴责的呢?

              米兰·昆德拉说:“罪恶的制度并非由罪人建立,而恰恰由那些确信已经找到了通往天堂的唯一道路的积极分子所建立。他们大无畏地捍卫这条道路,并因此而夺去了读多人的生命。但是若干时间以后,事情变得无比清晰了,原来天堂并不存在,积极分子也就成了杀人凶手。”那些高举“拯救世界”大旗的积极分子,高呼“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是,谁敢保证他们不会成为杀人凶手呢?

            所有媚俗的天敌都是疑问。所有的媚俗都经不起这样的疑问:你确信别人也是这样想的吗?你真的读懂了别人的灵魂深处吗?

            我们可以把任何的哪怕一点点的矫饰都看作媚俗,无情地揭露撕破,直到轻得不能承受。可是,当一切媚俗被撕破,我们直面的只有死亡,只有这个时候,我们才真正认识到:原来,媚俗是掩盖死亡的一道屏风。 原来,人要活着,免不了媚俗。

            只有卡列宁不要承受“轻”或者“重”,因为它只是一条狗,它不需要媚俗以遮蔽死亡,它只要羊角面包,它的时间不是直线的,而是循环反复的。 所以,对于终极关怀的终极批判只是彻底的幻灭,以“彼世”目光投向一切人世间的价值标准,揭穿了所有的谎言和虚伪,人类还要虚伪地活着,这又如何能承受?

            轻和重,作为两个极端,人只能选择中间状态,就像托马斯、特蕾莎、萨比娜、弗兰茨和千千万万世人那样,抓住一些生命的谎言,作为赖以生存的稻草—这就是人类的信仰—让我们相信生命是美好的,否则人只有直面死亡。 死亡,如果没有永恒轮回,却也是轻得不能承受的。 那么轮回是否真的存在?看来,只有靠信仰来解答。而信仰却是不能讨论的。

            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一书中米兰•昆德拉更是多次提到了“媚俗”, 如:“媚俗就是制定人类生存中一个基本不能接受的范围,并排拒来自它这个范围内的一切”,又如:“媚俗所引起的感情是一种大众可以分享的东西”、“媚俗的真实作用是一道为掩盖死亡而关起来的屏幕”等等。而在我看来,米兰•昆德拉所说的媚俗就是把受众的心理体验压缩在了一个狭隘、浅薄的表层空间,使艺术和生活失去了原有的深刻理性和美感,使受众失去思想的震撼和心灵的深度。当媚俗使得生活和艺术中的一切都“把不确定变为确定性”并“指出一个似乎是只能追求的方向”的时候,人们也就远离了崇高的信念、生活的责任,于是媚俗便成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米兰•昆德拉在《小说的艺术》一书中说:“小说应该毁掉确定性……确切地说,小说家的才智在于确定性的缺乏。他们萦绕于脑际的念头,就是把一切肯定变换成疑问。小说家应该描绘世界的本来面目,即谜和悖论。”米兰•昆德拉对于艺术中媚俗的不屑,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中体现在托马斯对于不同女人的占有欲望上,他执迷于发现人与人之间的百万分之一的不同,并征服它。同样是在《小说的艺术》一书中米兰•昆德拉提到:“政治并不产生媚俗,但它需要媚俗。任何政治运动都以媚俗、以迷惑他人的愿望为基础。从政治角度来说,世界是白的或黑的。模棱两可、矛盾和悖论是没有任何位置的。每一位自尊的政治家都不会说:“我认为……但是,我不能肯定是对的……”或者:“虽然,我们也可以做那个,但应该做这个。”他会说:“我认得未来的道路,我知道我是对的,”因此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中提到:斯大林的儿子因为粪便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与德国人不惜生命向东方扩张帝国领土,俄国人向西方扩张自己的实力范围而丧生相比,是在战争的普遍愚蠢中唯一具有形而上学意义的死。当然,人是不能脱离社会而存在的,不可能完全不受外界群体的影响,毕竟我们更多的时候是需要别人带给我们的信息反馈,来衡量我们自身的。用确定性与不确定性来衡量我们是否“媚俗”这一标准时,这也是显而易见的:当我们确定自己保持了不确定性时,我们便也因此而失去了不确定性。也正因为此,米兰•昆德拉才会同样地指出:“我们中间没有一个超人,强大得足以完全逃避媚俗。无论我们如何鄙视它,媚俗都是人类境况的一个组成部分。”

            想起米兰·昆德拉对生命的宣言“如果我们生命的每一秒都得以无限的重复,我们就会像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一样被钉死在永恒上”。永恒的轮回是一种神秘的想法,生活中总有太多的唏嘘感叹,但却说不上是为了什么。不管名利、事业、爱情,仿佛只要时间一过扬起的尘土便尘封满处。托马斯和特雷莎始终走不出死亡的轮回,萨宾娜始终选择漂泊地把一个个城市甩在背后,弗兰茨或许是毫无意义的死都承担着对生命本意的解释。尽管荒诞离奇,在轮回的高度上来说,却是如此的合情合理,如果说他们,甚至我们,此生的每一件事都在前生有个经历,来生有个重复,托马斯还会选择那个像是从上流漂过来给他的特雷莎吗?还会再驾着那辆汽车走向黄泉吗?弗兰茨也许会安分守己的当好老师,我们呢?不会再有错误的选择,不会再忽视周遭遗失过的美好,生命在设想中一步步的前进,平淡的像一张白纸,这也许就是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获得了永恒,却像耶稣一样,背负着十字架,无法承受。无论是托马斯的沉重,还是萨宾娜的轻盈都可以说是基于某种形而上价值观的选择。当人们回首往事,重新回味人生十字路口的一次次选择,你曾经做出的决定是茫然随意的吗?那中间是不是也有一种东西被你坚持着,难道这些说不清的执着,便是我们今天种种痛苦的根源吗?

            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时间不会为我们的欢笑或泪水停留。在这样一个瞬时性组构的世界里,一切选择都失去了充足的理由,一切结果都变得十分的合理。幸福何堪?苦难何重?或许生活早已注定了无所谓幸与不幸。我们只是被各自的宿命局限着,茫然地生活,苦乐自知,就像一个繁花似锦的地方,总会有一些伤感的蝴蝶从那里飞过。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重便是真的残酷,而轻便是真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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