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为后生陈古事

雨天无事，书房孤坐，偶然记起前贤的一副对偶句：“时为后生陈古事；闲听长老述前因”，顺手拈来，作个题目，写一段人生故事。

人皆有友，我阿吴三也不例外。在椹城，陈傅、杨康、裕德等，与我多有来往，常邀我出去饮酒喝茶，打打扑克，吹吹牛皮，轻松一下。他们几个，后来又带一个叫阿程的工头来同我相识。

与阿程相处的日子长了，自然也就有些故事，可以形诸笔墨，发到朋友圈与大家分享，从中悟出一点什么，多少吸取一点教训，打醒精神好做人。

我不知道阿程是怎样认识梅子的，他俩好到了怎样的程度，我只能将我的所见所闻告诉你，作为你茶余饭后的谈资，让更多人知道，我们在人世间选择朋友，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很多年前，一天傍晚，陈傅开车来接我到西桥头饭店吃烧鸡，我又见到了阿程和梅子。

我觉得阿程与梅子简直是一对活宝，挺可笑。他俩像唱戏似的，时而紧锣密鼓呜呵呵，时而吚吚哑哑道相思。既然粗言恶语来相向，又何必耳根厮磨，搂搂抱抱示亲热呢？这不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么？

有矛盾，要争吵，你俩就找个偏僻的角落吵好了。有钱到宾馆去开间房，关上门，赤膊上阵，像武松快活林招惹蒋门神当垆卖酒的那个婆娘一般也行。何必当着我们的面，时而搂搂抱抱，时而吵得不可开交？还嫌不够丢人现眼么？

我知道阿程善良忠厚，待人真诚大方，每次人家请他饮酒吃饭或喝茶，他都抢着买单。他心肠太软，总是相信人，同情人，还不看对象。他那张嘴也利害，说话没遮没拦，伤了别人他还不知道。

那梅子呢，是个离异的少妇，死食懒做，工于心计，狡狤得很，贪得无厌，尤其嗜赌。一个少妇，竟敢坐摩托车去市郊两三十公里外的山岗，三更半夜的，躲在甘蔗林里跟那些来自四面八方、三无识一的陌生赌徒博奕。

她赢了钱，就悄悄的藏起来，留着自己慢慢享受。输光了，就回来向阿程叹穷，说她几天都是吃的方便面，没钱买米买菜加煤汽了。

你相信吗？谁会相信这样一个装可怜，博同情，想你掏钱给她的妇人？阿程偏偏相信，他为此不知流失了几多钱财，吃了多少苦头。

梅子一边哭穷诉苦，一边说她有一部相机，要送给阿程。说她钱都输清光了，很后悔，自己不该去赌博的。从今以后，都不再去了，要好好陪陪阿程这个“老公”。

梅子的演技无非如此，就一点点招数，一拆就穿，宛如“不骗你就是小狗”一样，我直觉可笑。

阿程呢，却温和地说：“算了罢，梅子，你自责后悔已无济于事。你吸取教训就是了。生活是很严峻的，有时还很残酷。你就别再异想天开，成天做一夜暴富的美梦了。十赌九输咧！”

梅子一边“唔，唔”连声，点头称是，心里却喑暗骂道：“你给就给，不給拉倒。你个死工头，死老头，你是政治教师么？给老娘上什么政治课？”

梅子心里怎么想，怎么骂，阿程自然一无所知。他对梅子说了这么几句话，就伸手掏钱。坐在旁边的陈傅双眼直视着他，轻咳一声，又悄悄的踢他一脚，他似乎也醒水了，原来伸向后袋的手转向侧袋，掏出几张十元的零钞，递给梅子。

她一脸怒气，却又一把将钱攒在手心里，口里不干不净地乱骂一通，怒冲冲的，摔门而去。气得阿程手颤脚抖，正想跑出去搧她两巴掌，终被陈傅拉住了。

陈傅说：“阿程你傻呀？这样贪吃贪玩的女人，跳来跳去的，你以为她就你一个男朋友么？她扮乖装娇，想你的钱罢了。你给少一点，她就翻脸不认人，你不是亲眼看到了么？你睬她都傻！今后不管她就是了。”

听陈傅一说，阿程无语，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像一根木桩，也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陈傅买了单，大家不欢而散，这一餐的饭菜真无味。

陈傅开车送我回家途中，告诉我：这些年阿程带一队人在城里做土方工程，赚钱不少。只是有了钱，难免得意忘形，呼朋引友，吃喝玩乐。有一次在朋友的饭局上，认识了梅子。当她知道阿程是个有钱的工头时，竟投怀送抱，百般撩他。

阿程一个人住在城里，毕竟有些寂寞，一时把持不住，竟将自己那叶扁舟，泊进了她的港湾。从此她就生着法子掏阿程的腰包。你想想，一个嗜赌的女人，多少钱够她拿去输？海水推来都不够！

听陈傅这样讲，我能说什么呢？只能说，阿程生眼不带珠，识错了人。

后来呢，在我们这些朋友的规劝下，阿程终于痛定思痛，快刀斩乱麻，同梅子决绝，离开了椹城，回乡镇承建私人住宅去了。

阿程毕竟还有点做人的志气，吸取了以往的教训，不再到处吃喝玩乐，那些酒肉朋友自然也疏远了。只是每年正月做年例，他才设宴，遍邀亲戚朋友到他家聚一聚，热闹一番。这些年，我和陈傅几个，都到阿程家吃年例，我留意一下，每次都摆十余桌，那可是按照习俗不能收礼的酒席哦。

今年正月陈傅与我再度驱车到阿程家吃年例时，他家的6层新楼内外墙已经在装修，看来，他家的生活是愈来愈好了。

至于那个嗜赌的妇人，我们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她了，不知她金盆洗手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