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全黑了,我能清晰地听到田野上传来的蟋蟀声。外面开始起风了,白纱窗帘被风吹得伸直了腰,不再妖娆。田野上传来凄惨的大风的哀嚎。我没有开灯,一向胆小的我,以前大白天一个人在家,听到窗外大风哀嚎都会感觉恐惧的我,此刻却没有任何感觉。
我脑海里全是杨明,头很痛,眼睛酸涩,身体在一阵一阵地发冷,肚子因为饥饿的缘故不时发出怪异的“咕噜”声。大风吹打得窗户和门都在发出诡异的叫声。我终于起身站了起来,刚迈开一步,眼前却忽然一片空白,我能感觉到自己在倒下去,可是却无力扶住任何东西,完了,这次我真的死了。最后一秒,我脑海里浮现出这句话,便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中……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穿着洁白的婚纱,和杨明一起坐在湖边的草坪上。湖水是那样的清澈,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温柔的春风轻轻吹拂起我的长发和婚纱。杨明转头对我微笑,我幸福地笑出了声。可是,就在这时,我把自己笑醒了。睁开眼睛,没有杨明,我却躺在舒服柔软的大床上。我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心里一惊,赶忙查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幸好,一切都好好的。
我发现屋内的昨天我和杨明喝过的咖啡、还有看过的书都被收拾了起来。难道杨明回来了?我赶忙打开门,去找杨明。
可是,等我来到一楼客厅,我看到的却是石头。他看到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诺诺,你醒了?”我竭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失望,点点头,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
石头关切地问我:“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你昨天晕倒了你知道么?幸好我接到了杨明偷偷找人给我发的信息,赶忙赶了过来。”
“谢谢你。”我感激地对石头说。
“不用客气。杨明托我照顾你。我刚拍完一部片,正好有几天闲暇时间。你不用担心,安心住在这里。他很快就回来了。”石头对我说。我想石头大概跟杨明一样,还不知道是我把杨明送回他妈妈身边的。
石头是一个心思全在电影上的人。他跟杨明站在一起,只看背影和外形的话,仿佛孪生兄弟。但是,我能清晰分辨出他和杨明的不同。如果用季节来形容的话,杨明是我最喜欢的夏天,而石头是温和的春天。他虽然话不多,但是总是恰如其分。跟他在一起时,你会感觉如沐春风般的舒服。他不吸烟、不喝酒、不泡妞,平时的爱好就是睡觉、看书和电影。他不喜张扬,也从不炫耀。平时总是穿着简单舒服的T恤、棉麻衬衣和粗布裤,鞋子是国产的回力或者飞跃的白球鞋,有时是老北京黑布鞋,背着一个磨破了一些边角、洗得发白的黑色运动双肩包。但他骨子里还是有一种天生的傲气。只是因为性格的沉稳低调,他的傲气被包裹得不仅没了棱角,而且愈发显得他气质尊贵高雅。看到他,我就会想到一句古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杨明和石头应该是惺惺相惜。我经常听杨明提起石头,一提起他,杨明就会滔滔不绝,带着敬佩和欣赏。我对石头自然也有所了解,因为这了解,反而更加敬佩他。其实,在我心里,是把石头和艺术家划等号的。要知道,在这个浮躁的社会,有人明明家财万贯,却偏甘于清贫、忍住长年累月的孤独和寂寞,专注于做好自己喜欢的事,是多么的难得。
一连三天,石头和我都基本没有交谈,只是在吃饭时喊上我,间或说两句话。我想他大概清楚我的状态需要一个人静静,所以他尽量不打扰我。只在我需要时,给我相应的帮助。石头不会做饭,每次都喊外卖。前三天,我情绪低落,心思全在杨明身上,并未注意到他不喜欢吃这里的外卖。第四天,我才发现他盒饭吃了三分之一不到,就不再吃了。
“你吃不下这家的饭菜吗?”我问道。
石头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吃饭有些挑。”
这附近只此一家外卖,想必石头这几天,每天都没能让自己的肠胃满足。我心中暗暗惭愧。我自私地陷在自己的那点小情绪中,全然不管别人为照顾我,已做出牺牲。其实,石头以前吃过几次我做的饭菜,每次他都赞不绝口,会接连吃几碗饭,把菜汁都拌饭吃光。
所以,当天下午,我便外出,去附近的超市买了新鲜蔬菜,准备好好给石头做顿饭吃。
就在我拎着一袋子菜回到石头别墅门口时,一眼便看到了正站在门口张望的杨明。他身边立着一个大大的银灰色行李箱。
杨明一看见我,立刻向我跑了过来:“诺诺,快走,来不及了!”他一边说,一边接过我手中的一大袋蔬菜,往路旁的垃圾桶旁一放,接着,牵起我的手,拉着行李箱就走。
我诧异地问他:“我们去哪?”
“你不是想去长沙吗?我们去长沙。现在就走。石头去开车了。”杨明急急地说道。
我一听,赶忙拉住他:“杨明,你疯啦?你想好了吗?”
杨明忽然停了下来,没有说话。一辆从拐角钻出来的黑色的汽车一下堵在了我们面前。先是四个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的壮汉下了车。紧接着杨明妈妈从车上走了下来,每次都盘着头发、妆容精致、穿着整齐的她,这次头发胡乱地散着,脸上没有化妆,脚上穿着一双藏蓝色的拖鞋。她铁青着脸带着那四个壮汉快步向我们走来。
杨明牵着我的手,拉着行李箱转身就准备跑,不料,刚跑几步,我们便被两个壮汉给拦住了。杨明又拉着我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跑,这次,杨明的妈妈踉踉跄跄跑了过来,一把按住了行李箱。我看到杨明妈妈的一只拖鞋跑掉在了路上。她光着脚,头发蓬乱着,弯着腰,两腿岔开,用一种不雅的滑稽姿势,紧紧地按着行李箱,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冲杨明喊道:“小明,妈会害你吗?”
话音未落,我便看到杨明妈妈的眼睛红了,她眼中霎时盈满了泪水。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杨明妈妈如此狼狈不堪,也是第一次见到一向高高在上的她这么脆弱卑微。她那张没有化妆的脸,仿佛比平时老了十岁。
(未完待续,喜欢这部《我们离婚了》小说的朋友们,请关注我简书:廉子,会持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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