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临近年关了,小稚有一堆事情要忙,最要命的是车还没审,好容易抽了半天空来交警大队扣分,结果人山人海的。自己排的这队怎么都不往前走,小稚穿着羽绒服心急的都开始冒汗了,拿着驾驶证不自觉地扇风,一回眼儿看见了王辉。
小稚眼神扫过去的时候王辉也正好看了过来,这下想躲也来不及了。小稚心里骂着“倒霉”,脸上却硬生生地挤出笑来。
“呵,在啊!”问完这句话小稚好想抽自己,自己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王辉在这工作。
王辉倒显得挺自然,热情地微笑着说:“对啊,今天正常上班。”
“哦,哦,......”寒暄完,小稚没话说了。
“你过来处理违章啊?要不要帮忙?”王辉看小稚手里拿着驾照,又排着队,接着明白了。
“不用,不用,......”小稚使劲摆着手,自己忘不了有次求他办事时候他那个难为的小眼神儿,不强人所难,自己这点数儿还是有的,“我这就是排个队,很快的,再说你们队的办事效率还是蛮高的,你忙!你忙!”
王辉矫健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小稚才收回了张望,舒了一口气,好死不死非要跑这来处理违章,自己是有多懒,就是因为近吗?!
“懒死!”小稚瘪着嘴,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姑娘,你有熟人还搁这儿排队啊?”小稚身后的老大爷问小稚。
“你懂啥,别瞎说,你看俩人那股劲儿,准有事。”跟老大爷一起的大娘拍了他一下,表示噤声。
前辈果然火眼金睛,是,刚才的王辉是小稚的前男友,多前?三四年前吧。
处理完违章,都四点了,年审今天来不及了,明天还得请假。想到这小稚垂头丧气地,明明可以早干的事情自己非拖到年根,拖延症怪谁?
小稚往自己车那边走的时候,老远就看见王辉站在自己车跟前。小稚有三百度的近视,不开车的时候不戴眼睛不戴隐形,看什么都模模糊糊,但是对王辉,就是黑暗里也能认出来。
“小稚,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王辉看小稚走近了,挺了挺本来就笔直的腰杆。
“没事吃什么饭。”小稚低着头翻钥匙不去看王辉。
“今晚宋林办满月酒,你也认识,都是同学,一起吧?”
“哦,我礼钱给他转账了,酒席就不吃了,要去你自己去吧。”
“那我送你回家。”
小稚打开车门,看着王辉说:“你是开我车送我回家呢?还是开警车给我开路?”
王辉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让开,让小稚上车。
王辉双手抱胸,看着小稚的车慢慢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二)
小稚没直接回家,去了趟超市,拎着大包小包准备上楼,发现电梯坏了,自己住14楼啊!旁边立着的牌子说明天才能修好。碰见王辉就倒霉,这七八年一直如此,真是醉了,爬吧,不然不能出去住酒店啊,这大过年的。
楼梯在这栋楼的背面,小稚绕过来的时候觉得不对劲,身后好像有人,小稚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小稚还在琢磨自己是不是疑神疑鬼了,一回头,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竖在自己眼前。
小稚手一软,袋子应声落地。
拿刀子的是个年轻人,看起来比自己小很多,衣着考究、面相稚嫩。小稚第一反应,他是不是在跟自己闹着玩,刚想笑,就瞅见这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小稚条件反射地迅速举起双手,带着哭腔说:“我身上的钱你都拿走,我保证不喊不叫。”
“拿身份证出来!”年轻人站在小稚身后小声说。
小稚赶紧哆嗦着去摸身份证,然后举着给年轻人看,一边还急中生智地说:“我是这边超市过来送货的,你别动手啊。”
身后的年轻人看了一会,不是自己要找的徐亚茹。
小稚微微斜了一下眼珠:拿着刀的手十分白嫩修长,不像经年苦力的人。
小稚闭了眼睛,颤颤巍巍试探着说:“小哥,你听我说,我这出来也带了些钱,你都拿走,我保证当这事没发生过。我知道过年过年关,我也是个苦命的人,爹跑了娘死了,自己在这个城市混口饭吃。你别着急,有话咱好好说。”
身后的年轻人到底不是那凶神恶煞的坏人,僵持了一会,刀从小稚身前挪开。小稚立在原地,还是没敢动,生怕自己什么地方再惹怒了对方。
“我没想伤害你,你走吧。”年轻人也没动,只是小声说着。
“这儿,不是富人区,都是普通人。”小稚刚保住了性命,说话还是抖得。
“徐亚茹就住这儿。她就有钱。”
小稚不知道怎么接话茬,听起来这个什么茹的和他关系不浅,小稚身体偷偷地使着劲,因为刚才的劫持其实已经僵了,自己正在鼓劲儿好逃跑。
突然,年轻人抬头说:“我爸把钱都给她了,我妈病死了都没人管,我要找到她,我要杀了她,好让我爸跟我回家。”
年轻人眼里的寒光让小稚不寒而栗:“你要想报复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杀了她,你既然恨她,把自己搭进去值当的吗?”
“就是因为她,我妈才死了的,一报还一报!”说着年轻人举着刀往大堂方向走。
“喂!”小稚的声音很大,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兴许是同样的经历让小稚觉得眼前这个孩子不是坏人,又兴许是跟王辉在一起久了这种爱管闲事的正义感作祟,总之自己就是想叫住这个小孩,“喂!小孩,我给你讲讲我的事,听完你再去找那个什么茹,行不?”
“我不爱听!”姜源听见刚才还吓得跟猫一样的小稚突然的这句话,头也不回地拒绝了,“你劝我?你算老几?”
小稚东西也没拾,追出大楼的时候姜源已经无影无踪。小区是个很大的组团,要找这么一个孩子也是很难。
(三)
小稚电话过来的时候,王辉已经跨上自行车准备赴宴了,看到小稚的电话一种得逞了的开心。
“喂?我就知道,一起去吧!”
“你来我家,我找你有事。”
哎呦,可以去她家了,谈了三四年恋爱都没去过她家,今天突然让去了,果然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啊,寂寞孤独冷了。想到这,王辉脚下的劲儿也越来越大。
小稚在小区门口等着王辉,一看见王辉那个破自行车,就赶紧招手,把王辉带到物业看监控。
“停!就他!”小稚指着屏幕上一个推了单元门跑出来的身影说:“就是这个孩子,你帮我找到他。”
“这谁?”保安跟王辉同时问。
“他......”小稚转了下眼珠子说:“他把我买的鸡蛋都给打破了,我要找到这个熊孩子。”
“这位女士,咱大楼里是没有安装监控,今天恰巧电梯也坏了,你证据吗?可不能诬陷好人啊?”
“我带你去看啊,我的购物袋还在地上扔着呢,他从楼梯里冲出来把我蹭倒了,我找他家长得说说理啊!”
小稚转着钥匙链跟王辉在小区里找姜源。
“说实话吧?怎么回事。”
“我说实话了啊。”
“你说实话的时候眼珠子不会乱转!骗谁啊?骗我最没意思?不说不帮你找。”王辉收回了迈出的步子,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稚。
小稚今天穿得平底靴比王辉矮了一个头,想了一下说:“咱说好了,我说了你别炸。”
“说!”
当然,不出小稚的意料,刚说到看见刀子王辉就炸了。使劲安抚了王辉,听完了整个经过的王辉十分不解。
“我们应该报警!”
“大哥,你就是警察,所以我找你。”
“亲,我是交警。”
“都一样,把这个孩子给我找出来。”
“你是没事了,你是幸运了,下一个人呢,那个他要找的人呢?出了人命你担着?”
“你如果见了那个孩子,你不会相信他会杀人的。”
王辉苦笑着摇头准备掏手机报警。
小稚跳起来去夺手机,两人正在较劲的时候,小稚看见了离他们大约三米开外的姜源,如果不是那把寒光立现的刀,怕是自己没认出来。
“他!他!他!”小稚从和王辉的纠缠里退出来,指着姜源,使劲摇晃着王辉让王辉看。
王辉也一眼瞧见了那把刀,薄薄的,水果刀,在微微有些暗的傍晚,也是闪闪亮着。
王辉想一脚把刀踢飞,可是姜源攥得太紧,王辉这一脚直接让姜源应声而倒。姜源尾随着的女人回头看,“哎呀妈呀”的也摔倒在地。
姜源的胳膊感觉是断了的,麻了,脸也摔麻了,身子使劲地想从地上起来,无奈被眼前这个男人死死压住,自己刚才确认好了的目标——徐亚茹,就离自己不到一米,自己竟然杀不了她。姜源疯了似得使劲调动身体每一块还能自主活动的部位踢打着。
小稚把刀子捡起来顺势甩到了喷泉池里,刀子在已经结了薄冰的水面没溅起丁点儿水花,就直直地落进了有着铁栅栏的地灯里面。他想再捡出来,是不可能了。
(四)
姜源看见小稚,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恨恨地说:“你竟然恩将仇报!”
“小孩儿,你对我有恩吗?明明是我对你有恩吧?”说完把大衣上的腰带解下来,嘱咐王辉把姜源捆结实,并示意捂住姜源的嘴。
徐亚茹瘫在地上傻愣愣地看着。
小稚看着跟自己年纪相仿面目有些相似的女孩:非常漂亮、挽着一个发髻、带着丝巾、拎着小包,好像刚下班的样子,黑色的大衣外套上别了个金色的名牌,上面工整地写着“徐亚茹”。小稚怕自己没看清,特意趁扶她的功夫仔细看了,是“徐亚茹”,名字的上方还有某奢侈品的标识。
“这......”徐亚茹被吓得不清,还没搞清楚状况。
“我弟弟,寒假不在家好好写作业,拿着塑料小刀在小区咋呼咋呼,这不我......朋友过来帮我弄他回家,没注意您在前面吓着您了哈。”
“哎呀,我还以为他想杀我呢。”王亚茹使劲拍着胸口,娇喘着,刚才真是吓到了。
“怎么会,小孩儿,玩呢。不过真不好意思,我也住这小区,我这把您送回去吧,我改天给你上门道歉。”
“不用不用,我没事,是我自己小胆儿了。”
姜源使劲嘶吼着,可是王辉的手跟棉被一样把他的嘴捂得严严实实,自己差点没背过气儿去。
聊了几句,最后王亚茹告诉小稚,自己住在别墅区3排2号。
小稚和王辉把姜源压回自己的住处,才给松了绑。
“你这是绑架!”姜源获得自由的第一句就是威胁。
“好啊,你告我啊!”
王辉把小稚的话拦住,从怀里悠悠掏出警官证,在姜源面前一晃,姜源刚才所有的气焰顿时熄灭。自己也成年了,知道自己干得事违不违法。
“说说吧,小朋友。怎么回事。”王辉边把证件往回塞边问。
姜源朝墙拢了拢脚跟,说:“我爸找了个小三,不要我妈了,我一直国外读书,去年回国我妈重病,我爸不肯管,现在去世了,医生说如果营养和药品能跟得上,不会这样的。我去问我爸,我爸说他没钱,可他接着就娶了那个小三,还跑到国外办得婚礼。”
“那你为什么劫持我?”小稚还是不解。
“我看你和那个小三的照片感觉很像,我看错了。所以我才要身份证核实。”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偷听我爸电话才找到这儿的。我爸管我吃喝管我上学,我是我爸唯一的孩子,要是那个徐亚茹死了,我为我妈报了仇,我爸也就回心转意了。”
小稚在心里轻笑着,到底是孩子,竟然还想着爸爸能回心转意。自己跟他这么大的时候,爸爸已经好多年不回家,爸妈是原配夫妻,妈妈解释说爸爸是因为自己生了个女儿才不回家的。最后,妈妈因为无钱治病撒手人寰。随着小稚的长大,小稚知道那不过是男人变心的借口。
没人知道小稚的家事,妈妈去世后,小稚拿着妈妈单位领导给的捐助了大学,妈妈临终前拉着小稚的手说:“离开这里,忘掉仇恨,好好活着。”
自己这些年一直记着这句话,自己在这所城市呆了9年,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本来一切都很美满,直到和王辉谈婚论嫁。在还没见到王辉家人的时候,王辉强势的母亲就说了儿媳妇的基本要素:父母双全、本地户口。
户口念大学迁过来了,父母双全可以找人替,一切想得太美。假父母跟王辉妈见面没到五分钟就漏了馅儿。剩下的事,也没什么好说了,王辉妈知道小稚无父无母还找人假扮骗自己后,觉得小稚不仅来路不正心术也不正,就棒打鸳鸯了。
王辉这些年来多少次试图跟自己妈妈讲道理、跟小稚能再扯上关系,都是徒劳无功。妈妈和小稚一样,都不肯沟通。
小稚收回了回忆,看着怯生生的姜源说:“你叫什么?”
“姜源,姜子牙的姜,源头的源。”
“你知道如果我们真的报警你是什么后果吧?数罪并罚,估计你到白头也难出来。”说到这句的时候王辉感觉姜源明显身体一颤,这个反应小稚也观察到了,小稚跟王辉彼此交换了下眼神,继续说:“父母的事情,你就不要干涉了,不然,你不仅没了爸爸,连你妈妈最爱的东西也会失去。”
“我妈最爱什么?”姜源有点不明白。
“你妈最爱的就是你。”
小稚的话一出口,姜源就泪奔了,想到自己的妈妈临死前自己的手都没有力气拉了,只能轻轻地叠在自己手心上,而自己看着妈妈已经骨瘦如柴的手也不敢使劲儿握,好像稍微一用力就会断掉一样,最后妈妈流着泪,气若游丝地说:“他还肯管你就好.....别恨爸爸......我走了......你也要活得好......”
姜源觉得妈妈是病糊涂了,夺夫之恨也能原谅,即使到最后也还是想着自己不要恨爸爸。自己不可以恨爸爸,自己恨那个勾走爸爸魂儿的小三儿——徐亚茹。所以,要杀掉她!
姜源成年了,是个男人了,他忍着不掉泪,可是脸上的表情出卖了自己。小稚想抱抱这个孩子,被王辉眼疾手快地拉住,小稚不懂男人,王辉认为这个时候姜源应该自己说服自己。
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好几回转,还是憋了回去,姜源抬起头很认真地说:“我对不起妈妈,但我确实是被气疯了,我确实想杀了那个徐亚茹,以前想、现在想、一直都想。”
(五)
小稚泄了气,看到劝说无果,只能求助地望向王辉,王辉倒是显得不意外。
“来吧,小家伙,一天没吃饭了吧?让你这个漂亮热心的姐姐给我们做顿饭行吧?”
小稚瞪了一眼王辉,拎起已经被蛋液糊住了的今天刚买的菜,去了厨房。放下菜又反身回来给姜源拿了IPAD:“喏,玩会游戏吧,吃完饭一会送你回家。”
“你不怕放我出去杀人啊?”
“放你出去才能杀人啊,不然怎么杀。你杀了,就完成心愿了,也甭管你妈了。”
姜源拿着IPAD愣在那。
吃完饭,王辉说送姜源回家,姜源没挪地儿。
“干嘛不走?好放你出去杀人啊。”
“我爸,以为我在国外呢......我国内的家现在没人,我也没钥匙。”姜源身上没钱没卡,出去只能挨冻。
“我可不敢留你,你再把我杀了。”
“那哥哥跟我一起留下来,你就不害怕了。”姜源吃饭的时候就看出这两个人腻腻歪歪有事,自己赌一把这个凶巴巴的哥哥也想留下来。
果然王辉跟着起哄:“你看,我要是守着他,你也放心不是,那我和他就睡客厅吧,你家这么小......”
“嫌小滚出去!”小稚一吼,王辉立刻没了声。
第二天,小稚、王辉就带着姜源去了别墅区3排2号。看着徐亚茹蹬着皮靴、挎着小包出了门,小稚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个穿睡衣的中年男人。
第一眼看见这个男人小稚就种强烈的不舒服的感觉,男人在小稚的脸上和胸前扫来扫去。站在小稚身后的王辉感觉这个男人眼睛里闪着贼光。
睡衣男盯着小稚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开口:“我是姜生国,美女,你是?”
小稚撇了撇嘴。
姜源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心彻底凉了,自己不如死了去,有这样一个色鬼老爹。
“你家孩子!”小稚把在旁边站着不吭声地姜源往前一推。
“哼!”姜源本能地往后退,自己一直站着呢,亲爸爸竟然都没看见。
“我的宝贝儿子!你去哪了,加拿大的阿姨说你上个周就不见了。吓死我了。”
“你要真是着急也没找我啊!就知道跟那个小三儿鬼混!”
“胡说八道,你知道什么!”听到儿子在外人面前揭自己短,姜生国也挂不住脸,只能转移话题想把小稚跟王辉让进屋里。
“不用了,爸,你让秘书给我买机票,我今天就走。”说完就往小稚这边挤了一下,看着小稚说:“姐,我想通了,我要走了。”
“你想通了?”小稚有点奇怪姜源的突变,昨晚还哭着喊着要杀人,这会儿又要走。
“想通了,我需要杀的不是徐亚茹,应该是我爸。”
姜生国一脸惊诧地看着儿子跟小稚:“你们扯什么呢!”
“我下不了手,因为他是我爸。“姜源盯着小稚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完转向姜生国:”爸,以后我不打扰你了,机票我机场等。走!”说完拉着小稚的衣服就往台阶下跑。
“姜源!还有没有点教养了?”姜生国彻底火了。
“我就是有人生没人养啊,你一早就把我扔出国了,回来妈妈就已经病得起不来了,你管过吗?妈妈一死,你接着结婚,你就是狼心狗肺。”姜源说完没忍住还是哭了出来。
“拿了票,滚回加拿大!”姜生国气得想伸手给姜源一巴掌,碍于有外人,不好发作,只能忿忿地双手掐腰地又喊:“大人的事,你懂什么!我和你妈妈早没感情了!”
小稚的记忆如洪水般决堤,倾泻而出。曾几何时,自己死死抱着爸爸的大腿喊着不要离开不要离开,爸爸狠狠地揪起自己扔到一边,冲着缠绵病榻的妈妈和孱弱的自己,就是这样说的,一字也不差。小稚想到这里,浑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事隔二十几年,记忆像把锋利的刀子,依然穿越时空,直直地插进小稚的心底,血流不止。
王辉从身后紧紧搂住小稚,仍然不能停止这一切。
(六)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要和你在一起。”王辉痛苦地说。
“妈妈不会接受不是吗?我们回不去了不是吗?”小稚伸手摸了摸王辉脸颊上的胡茬。
“小稚,相信我......”
小稚俯身把吻落在了王辉的唇上,喃喃地说:“王辉,从此,你是我的陌生人。”
王辉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完全看不见,小稚擦了眼泪还是看不见,因为眼泪很快又漫上来。不是非要在一起才是爱,这些年王辉为自己跟他妈妈的抗争自己不是没有耳闻:婚房收回了,王辉就跑到集体宿舍去住;车收回了,王辉就每天骑着自行车上下班;逢年过节,也是堵着气不上门。可是那又怎么样,不被祝福的爱情能走到幸福吗?
今天是除夕夜,漫天大雪。小稚从楼里出来扔了垃圾就准备往回冲,却看见王辉妈在自己楼前的路灯下站着成了雪人,王辉妈已经去过小稚的家乡了解了小稚的来龙去脉,谁都不想有那样的出身,小稚没得选。自己独身带着儿子,不过是想保护好他,没想到自己的强硬却把他越推越远。
小稚看着王辉妈满身的风雪,突然想起自己的妈妈走得那天也是一个风雪夜,本来硬生生想转身而去却死活迈不开步子。王辉妈和小稚抱着跪着哭倒在雪地里。
“王辉,来我家过除夕吧,妈妈也在。”小稚把王辉的尖叫声挂断在电话里,走到王辉妈身边温柔地说:“妈,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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