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除了破釜沉舟之后,还能剩下什么,苏安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问顾默,究竟爱不爱她。
原来你早已远去年少的孤腔奋勇再遇到他以后,苏安几乎背水一战,可是这场战役早就注定了败局。
很小的时候,苏安的爸爸就在她怀里揣了几颗花花绿绿的糖果,然后蹲下身拉着苏安的小手慈爱的说:“小安,爸爸要去外面赚钱了,你在家好好听妈妈的话。”
苏安懵懵懂懂的意识到,面前这个如英雄般的人物要离开了,她泪眼婆娑可怜兮兮的开口:“爸爸,我不想离开你。”
他摸摸小苏安地脑袋,安慰的说:“爸爸很快就回来了,你看田里的麦子成熟了,爸爸就回来了。”
后来苏安望着远处田里刚刚冒出小穗的麦子,咬着粉嘟嘟的唇,默默盘算离爸爸回来的时间。
苏安难以忘记那个夜晚,陌生男人闯进母亲的房间后,她发出近乎急切娇喘的声音,还有门缝里透过的两具白花花交织在一起的身体。
她震惊不已的往后退了几步,小身体摔到泥潭里,可是苏安没有哭,她心里仿佛被生生剜了一块。
一直以来敬畏的母亲,她背叛了父亲。
苏安从未如此厌恶一个人,而且还是她至血的亲人。
她记得无数次,苏芮的手扬在空中想要打她,苏安第一次伸手阻拦,她看自己母亲的眼神恶狠狠的,就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苏安看着她道:“苏芮,你没资格教训我,你也没资格做我的母亲!”
后来他们离婚了,苏安不想去回忆那段如同噩梦般的日子,她只知道她以后成了学校令人头疼的那一类学生。
打架、耳洞、逃课、刺青。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她对于这个世界上的种种不满。
直到他的出现,那个深不可测腹黑的男人,顾默无疑给苏安带来了一丝光亮,只是她忘了,他那样的男人,注定不可能为任何一个女人停留。
苏安想,他应该还是在乎她的吧,毕竟这么多年,顾默管了她大大小小的生活琐事。
毕竟只有苏安一个人有资格住在他市中心的房子里。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年,她正跟着一群小太妹打的热火朝天,被其中一人袭击后一脚踢在地上。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清冽的声音从头顶缓缓漾开:“你没事吧?”
苏安脸上还挂着彩,抬头对上那张精致的俊脸,双眸深黑又带着关怀,她不知道为什么,鼻子突然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第二次心动是,苏安饿着肚子躲在墙角啃干巴巴的面包,顾默站至身后,缓缓开口:“跟我走吧。”
摆在她面前的,还有一张银行卡。
从此,苏安成了他顾默的人。
人人都知道,顾默是S市的青年才俊,商业巨头更是大众情人。
光是他一个人收购了P.E就可见手段非同一般。
沈微微很认真的抓着苏安的手,一本正经的说:“苏安,他那样的男人太危险,不要轻易追逐。”
可苏安从来都不信,她以为自己必将是最特殊的那一个,所以她奋不顾身,飞蛾扑火般的方式挤进顾默的世界。
她将自己交给顾默的那刻,仰头望着天花板,虽然很疼但她嘴角依旧浮起了笑意。
苏安想,这或许就是痛并快乐着吧?
她开始卸掉盔甲,将自己柔软的内心一并交给顾默,从洗衣做饭到每晚等他回家,苏安俨然成了一个贤妻良母。
可是她却忽略了,这是妻子应该做得事情,而她不过是顾默理论意义上的情人。
在她看到顾默衬衣领上的唇印,她崩溃了,几乎没有一切理智的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顾默没有回答,站在窗前点燃一根香烟,烟雾缭绕间轻轻吐出几个字:“苏安,别闹。”
她仰头望着他那张俘获众生的俊颜,带着音颤的反问:“你,爱我吗?”
空气凝结,彼此间窒息般的沉默,良久后,他才略带提醒的沉冷开口:“苏安,你逾越了。”
听到回答,她突然笑了,嘲讽的说:“是啊,我管的太多了,我不过是你顾默夜晚寂寞的床伴而已。”
一旦认真,你就输了。
顾默开始彻夜不归,手机关机,就像突然失去了联系。
听说他要跟李氏唯一千金结婚的消息,苏安恐怕没有理智了,她跑到顾默的公司大闹。
歇斯底里的吼音换来的只是顾默的无动于衷。
当初那个生性冷淡,洒脱不羁的苏安,早就在对顾默深切的爱意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安记得,当水果刀划至手腕,漂亮的口子不断泛出殷红的鲜血。
顾默第一次按捺不住,双眼赤红的冲苏安吼:“你究竟想干什么!”
她看着犹如野兽的顾默,突然笑意嫣然,抬起正在冒血的手腕,轻轻问道:“顾默,这次你爱不爱我?”
“疯子!”顾默直接抱起她的身子疯了似的跑到医院。
她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所谓的虚度光阴怕也不过如此。
她躺在病床上,望着雨水洗刷过的玻璃,想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直到偶然看到沈微微的《愿你能被时光温柔对待》,一段明明白白的青春旁白,才猛然顿悟。
她身上有太多影子,无一不是过去和正在经历的苏安,她们如此相似可又全然不同。
做了苏安一直想做又极力遮掩的疯狂,肆意又放纵的青春。
她承认,她嫉妒了。
苏安也想活的极其洒脱,曾几何时也躲在茫茫夜色的落地窗。
抽出从小卖部买来的劣质香烟,学电视剧中的叛逆少女。
却在星火跳跃间呛得眼泪直流,从此她记住了它的味道,却再也不敢尝试。
微微说:沈轻舟是我,可我却不是沈轻舟。
她曾经问:“苏安,你究竟想要什么?”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或许这也是她一直想问的。
顾默来医院看过她,带着苏安最爱的白菜粥,再小心翼翼一勺勺喂她的时候,他不经意提及道:“桌上的卡里有五十万,密码是你的生日。”
她抿粥的动作嘎然而止,看着眼前这个波澜不惊的男人,许久以后,她才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道:“这算是顾先生这几年包养我后一脚踢开的补偿?”
顾默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凝视她,轻轻开口:“苏安,我……”
“行了,不要说了。”苏安冷漠打断,她不想知道残忍的后果,镇定半晌后才别过头冷冷道:“你,走吧。”
从此以后,顾默果然消失在她的视野无影无踪。
除了那张银行卡,他还留下了房子的钥匙,苏安几乎将他所有的东西统统藏了起来,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迫使自己放下。
顾默以前喜欢纯手工定制的衬衣,苏安总会手洗以后替他小心翼翼的熨烫好,然后再放进衣柜。
如今她再看到这些衬衫的时候,手指忍不住微颤,扔进垃圾桶的最后一瞬间,苏安后悔了,她在无人的寂野里埋在膝盖里哭的泣不成声。
沈微微看到苏安的时候,她正握着啤酒瓶豪迈的灌下,水渍顺着脖子沾湿了衣领。
微微蹲下来替她擦拭嘴角,苏安拉着她的手臂将酒递给她,沈微微没有接,只是盯着苏安看了许久。
苏安才反应过来,笑意苍白道:“我差点忘记,你对酒精过敏。”
沈微微沉默不语,依旧不罢休的替她擦掉头发上的水珠,才轻描淡写的开口问一句:“值得吗?”
苏安愣了愣,苦笑道:“我不知道。”
值得吗?苏安也一直在问自己,她只知道当顾默拉着她从地上站起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那个男人曾经一度成了她生命里唯一的光亮,可这又何其残忍,明明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又亲手一点点的捻碎。
犹记得,他俯下身吻住自己唇齿的温度,还有激情过后的意犹未尽,顾默曾经搂着她说:“苏安,你是特别的。”
可是苏安很久以后才明白,他只说特别,却从未说过:“我爱你。”
没了顾默的苏安犹如一具残缺的躯壳,除了日复一日的卖醉,就是枕着顾默的一切入睡。
沈微微写过很多故事,或悲或伤,她没有去打扰苏安的醉生梦死,因为她太了解,这种辗转反侧的无奈了。
醒来以后的苏安很是清醒,她似乎梦到了什么,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然后悠然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女式香烟,动作熟练的不像话。
沈微微静静地凝视着,她见过很多人抽烟,只是从没见过苏安这样抽的如此慵懒。
良久后,苏安云淡风轻的讲诉了自己的故事,十几岁打架逃课,被校长亲自点名叫家长,跟着黑道混混收保护费,还有第一次纹身。
沈微微好奇:“纹了什么?”
她吸了一口香烟,回答:“蔷薇花。”
“为什么?”
“因为带刺。”
苏安饶有兴趣的挑逗她说:“好姑娘,你不是喜欢芦苇吗?要不要纹一个玩玩?”
沈微微顿了顿笔,不理会她的玩笑,继续埋头刷刷刷的写。
提到顾默的时候,苏安慢悠悠的吐出了几圈的烟雾,映的半边脸庞接至透明。
顾默曾经将她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头发上低沉开口:“苏安,会不会离开我?”
她心漏了半拍,跳得很快,努力镇定情绪才故作玩笑的回答:“看心情~”
话音未落就被他覆唇堵上,舌尖缠绵片刻,听到顾默沙哑的说道:“苏安,不准离开我,不准。”
苏安只觉得心头一暖,伸手环住他的腰,然后发出闷哼道:“好。”
接着顾默就拦腰将她抱起,放在临近的沙发上,慢慢褪去衣物,苏安被压在身下,一点点的霸占她的领地。
故事讲完以后,沈微微熬夜在电脑里敲出来,她想给苏安看看,后来思量片刻,还是算了。
毕竟旧痛不应再提,苏安的日子总要过下去。
苏安没有让她失望,恢复的速度比创口贴还快,积极的找工作就连一日三餐也吃的越来越多。
偶尔苏安还会去念顾时光坐坐,沈微微除了写写稿子,就是打理花花草草。
她还在店里经常碰到一个男生,眉清目秀笑起来还有浅浅的酒窝,余落看微微的眼神带着些许温暖还有宠溺。
他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只是站在沈微微身后,静静地凝视。
苏安悄悄跟微微开玩笑说道:“那个男生跟你挺般配嘛,什么时候有结果?我好准备份子钱啊。”
微微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望着手里秀迹斑斑的吉他出神,轻轻来回擦拭。
以为故事就此落幕,只是生活远比小说要戏剧的多。
苏安在报刊的一家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标题:顾氏因涉嫌海外贩卖毒品,已被查封。
内容:因经属查证,顾氏的确涉嫌贩卖大量毒品,资金已被全部查封,顾氏公子惨遭车祸,抢救无效。
底下配着一张大图,顾默穿着苏安熨烫的西装不苟言笑。
苏安心口一窒息,手松了半刻,报纸轻飘飘的落在脚边。
两个月以前,顾默趁她熟睡之际,温热的唇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苏安,对不起。”
原来,你早已做好离我而去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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