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医院的凌云，在家人和季风的陪伴下，第一站选择去了程石的家乡——白山。绿树掩映下的小村庄，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现代化的旅游温泉度假村。程石家的老屋还在，古朴灰色的砖房，树枝夹的篱笆墙，墙外的野花爬满了篱笆，院内一切的摆设都规规矩矩，草帽挂在墙上，采药的药篓里还装着草药，似乎在告诉你，这家的主人，刚刚上了山，云深不知处而已。
程大娘一年前离世，家中一切由程石的堂弟帮着照看，接到程石要回来的电话，他收拾好了屋子，见到程石一众人，忙先迎进他的家中，说家中早已备下山珍野味农家饭，等他们一到家就开饭了。
凌云吃的很少，每道菜都尝一下，努力的吃一点，旅途的劳顿加上身体不适，倦容呈现，寄燕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凌云去了房间休息。
七月的长白山，早起还有些凉爽，云在天上飘，雾在山上绕，云雾缥渺，山峰时隐时现，待白雾散去渐渐清晰，云顶天宫，不知隐藏了世人多少秘密，险峻狭长的沟壑下，是珍奇异草还是淙淙冷泉，亦无人知晓。望晨光照雪，看一片沧海云涌，再回首望星辰，只为求青春那印记。
长白山的长白另一个寓意是长相守，到白头。它作为凌云的一个信仰，为岁月而存在，它不朽的故事是古老的长白灵魂，圣洁隽秀，伟岸的背后是细腻的长白精神。亿万年的矗立，它目睹记录了这里所有的人情和故事。
季风起的早，他披衣站在院内，远眺群山，口中吟哦“山中弥雾笼琼纱，黛岭流云映彩霞，绿林深处闻犬吠，炊烟升起见人家！”
“真美呀，人在画中游，这是玉皇大帝灵霄宝殿吧？”凌云不知何时站在了季风的身后。
“是人间仙境，你怎么起来了，小心着凉！”季风脱下外衣，披在凌云身上。两人一起眺望群山，云雾渐渐稀薄，一轮红日升起，难得的晴天。
“妈，别累着，回屋歇会吧，吃过饭还要进山祭奠奶奶。季……季伯伯，您陪我妈回屋歇会吧！”寄燕站在窗下喊着。
“走吧，去歇会儿，孩子耽心了。”季风扶着凌云慢慢的回到屋里。简单吃过早饭，寄鸿和寄燕推着轮椅，和程石季风一起去给程大娘扫墓。
程大娘的墓地背靠群山，面朝南岭，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寄燕摆上供品，寄鸿拔去墓地旁的杂草，程石点燃上了香烛，祭拜母亲，寄鸿寄燕跪在程石的身后，叩头祭奠。
季风点燃了香，举过头顶，三拜三叩，他白发苍苍的头颅紧紧贴在程大娘的墓碑上，泪流满面，他从心底感谢这位素昧谋面的老妈妈，她不仅救了凌云的生命，她还给了凌云活下去的勇气，这才有了凌云的后半生，而这后半生却是程石用自已的前程和旁人无法理解的担当撑起来的。
季风跪在墓前久久不起，程石过来拉起季风，季风站起，整整衣冠，面对程石，郑重庄严的一跪！程石吓了一跳“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你是哥哥，不能跪我！”说罢，他也冲着季风跪下。
“大哥谢你的侠肝义胆，谢你的成全，没有你，就没有凌云母子的今天，也没有我的今天！”
“大哥，这怎么说，我还是没有照顾好凌云，让她生了病，生了病呀！”
“程石，这怎么能怪你呢，这就是我的命，我已经多活了三十年，看着孩子们成长成家，我知足了，只是苦了你和茵茵，这么多年，为了照顾我们母子，害得你们不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等我走了，你们就成婚吧！寄鸿寄燕扶你爸起来！”凌云一阵眩晕，眼前景象开始模糊不清。
“爸，爸，快起来，起来！”两个孩子一边一个扶起了季风程石，一抬眼，见凌云正摇摇欲坠，忙撇下二人，奔向凌云。
凌云的眼睛看不清东西了，只有一团光影在眼前晃。一行人连夜打车赶回了春城。在家休息了两天，凌云坚持要去南湖和师大看看，看不清东西，季风就给她讲这是拱桥，那是凉亭，她认真的听着。
这天，凌云的精神非常好，岁月磨砺过眼神竟然奕奕生辉，明亮了起来，她说着童年的往事，青年时期的见闻，侃侃而谈，不知疲倦，似要把这一生的话都说给她身边的人听。她身边聚积了她一生最爱的人，季风，程石，一双儿女，柳茵茵。她说，她爱她们，很爱很爱，她爱季风，从青丝到白发，从未更改，他是她的灵魂支柱，她爱程石，是超越了爱情以外的亲情和友情，是她赖以生存的动力，她爱她的一双儿女，她们是她活下去的理由，她说最对不起的是茵茵，这个从小的闺蜜，一直陪在她身边，早习惯了把难过悄悄放在心中，委屈一个人消化，泪自己擦，把秘密藏起来，以老友的身份站在她身边，默默地倾尽自己所有，却假装自已若无其事。
她躺在床上，阳光倾泻了满屋，照在她的脸上，脸上泛起圣洁的光，她说她累了，她要走了，她一生流了太多的泪，不希望她走的时候听见他们的哭声，那样，她会不安心，她说，她看见了一条铺满了鲜花的路，一个天使在领着她飞，她轻轻的飞起来了，像羽毛，像白云，轻轻的，轻轻的……
凌云走了，像天上的云，飞向天空，那才是她的住所。
人这一生很长，亦不过三万多天，人这一生也很短，不过就是一个破折号，立于墓碑之上“生于某年某月某日————卒于某年某月某日”！
凌云的墓地紧挨着她父母的墓，她生前说陪伴父母的日子太少，所以要葬在父母身边，随着凌云一起下葬的，还有那支断了尾巴的凤钗，它终于有了尾巴，完整的合二为一，陪着凌云，一起在天空遨翔。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