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在那里的生活也渐渐形成了规律,周二周四及周五是手术的日子,我就去观摩手术,没有手术的日子就去实验室看他们做实验,连实验也没有的时候就去自己的学习区(就是一个写字桌和一个书架)上看英文文献,绞尽脑汁想自己能在那里做点啥科研(实在是有那么点为难我)。我的学习区所在房间算上我自己四位都是女士,年龄又相仿,另外三位一位就是来自韩国但在日本长大学习工作的吴(明美)先生,还有两位是日本女士伊藤有未先生和富田香先生。吴先生已经结婚并有一位在上幼儿园的女儿,因此她一般下班五点左右就回家了,而伊藤先生和富田先生至今独身,她们一般会到晚上十点左右才回家,考虑到我也是孤身一人在那里,还有国际影响(不至于让日本人觉得我大中华人不求上进),因此我一般也会到九点左右才回国际交流会馆。时间一长,觉得那么多时间耗在学校(也是医院)不是难事,因为他们日本医生真的是太爱工作了,他们以一种神圣的态度对待工作,并且他们连晚上也是理所当然的学习工作时间。
首先让我觉得他们对工作严谨神圣是在观摩手术的时候,观摩他们的手术,发现他们的手术室装备真好,有我们没有的鼻导航系统,面神经监护仪,每个无影灯上都装有摄像头方便观摩………但是他们的手术速度真的好慢,就拿耳鼻咽喉科的常见鼻功能手术来说,他们术前准备时间就基本要1-2小时左右,在我们这里早就完成整台手术了。可是,你越观摩就越能发现他们对完美的细节的追求,他们准备时间长是因为要保证安全,像鼻功能手术术前一定要导航系统工作正常才开始,之后术中每一步都不急不躁,就拿简单的切口来说,他们做切口以前都会拿记号笔先作标记,然后再沿标记切开,哪怕做个鼻中隔切口之后不一定缝合了。并且术中的气氛也是比较严肃的,医生护士之间没有无关闲谈,只有背景音乐在手术室内回响。并且他们那里没看见国内常见的护工,接送搬运病人全部是医护人员自己动手,动作是轻柔的,言语是温柔的,人文关怀是充足的,因此我相信他们的医患关系是和谐的。我能感受到日本同行是以虔诚的态度在对待病人,以神圣的态度在工作,自己那时心里是震撼的。
震撼的事情还在发生,他们周一晚上六点开始是本周入院病人的病例讨论汇报,一般持续2小时左右,完毕后是查房,我也参加,因为病例汇报是日语加英语书写,能懂大概,我发现他们的检查很多,那时候真希望每个抱怨中国医生乱检查的病人去看看他们同样疾病所做的检查;周二晚上是他们的准备交流的科研成果讨论,每位先生学习了的最新论文的交流(从准教授开始轮流),一般都会把最新的相关英文论文拿来分享,因为周二是他们的手术日,因为手术的原因,有时这个学习会从晚上七点半才开始到九点多才结束,而学习的文章一定要是最新的研究论文,不能是综述评论之类的(我也被要求加入了)………没有集体学习的晚上,实验室里就有人在那里做实验。
之后的工作日,大致就是这样的循环,我那时候觉得那样的医院真是我梦想的医院,那样的医生是我梦想成为的医生。因为没有一大堆考核指标让你心力交瘁,医生的薪水是固定的,患者有医疗保险,因此,医生可以专心致志地为患者服务,不用太担心费用,不用担心患者怀恶意猜测你为他做的一切是否有自己的私利,医患双方齐心协力战胜疾病。并且,医生同时也是科学家,他们学习相关领域最新的研究进展,并且自己也开展相关研究。现在国内因为种种原因,大家对科研似乎要抱一种调侃的味道才是合乎潮流的,而我,却是在那里,明白了科研尤其是基础科研对整个国家民族发展的重要性(虽然自己对这方面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多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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