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孽(34)

作者: ZHANG顽石点头 | 来源:发表于2017-07-09 22:51 被阅读2次

    校园暂时平静了两天!但是,我却无法闲下来。

    万校长逃跑,特招生中招。家长炸药包,学生冲天炮。

    开展活动,缓解紧张,转移焦点,疏导心理。我绞尽了脑汁,挖空了心思,依然事故频发。

    16日上午第一节课,康明江到三(7)班上课,教室里吵吵嚷嚷。他大声喊:“安静,上课了!”

    学生们却越说越起劲,仿佛没听见一样。

    他用黑板擦敲讲台,咚咚,咚咚,“上课了,安静!”

    学生们不理不睬,继续讲话。

    他用拳头猛擂讲台,嘭嘭嘭,嘭嘭嘭,“不许说话,上课了!”

    学生们充耳不闻,还有人疯逗打闹,上窜下跳。玩得比下课还嗨!

    他气得脸发白,嘴唇发青,怒吼道:“不想上课的滚出去,学习场所不许讲话。”

    好话听不进,坏话通六耳!学生们摔桌子、打椅子,噼里啪啦,一通乱响,走了。

    “不上课了,走哦。”

    “老师叫我们滚出去,我们就滚出去。听老师的话没错!”

    一大群学生闹哄哄的,离开了教室。几个班干部起初还犹豫不决,彼此对望了一眼,又望了康老师一眼,也随大流溜走了。

    教室里空空荡荡,只剩下手足无措的康明江。他懵了,委屈、窝火。讲义往胳肢窝一夹,一脚踢翻椅子,来到我的办公室。气没喘匀就说:

    “特招生造反了,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说话没一个人听。不管了,管不了!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

    “喝口水,消消气。我上去看看,你随后来,不要擅自离岗。各尽各责,各凭各心。”

    我奔上四楼,到三(7)班教室一看,学生们好好的,心平气和、安安静静地坐着。书摊开了,笔记本、笔摆放得规规矩矩。

    我熟悉他们的招数,气走老师后,再回来装无辜。他们齐刷刷地盯着我,等我开腔。

    “有意见,下课再提,课必须上。康老师是来教你们知识的,不是来受你们气的。不包分配,全国一样。不是老师的错,也不是学校的错。”

    望着一双双冒火的眼睛,我问:“谁带个头,说说心里想法,免得憋着难受。”

    他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没有一个人不开口。

    “不想公开说,可以私下交流,欢迎你们随时找我。既然同意我的说法,就上课吧!”

    康老师进了教室,走上讲台,大声喊:“上课!”

    班长应了一声:“起立!”

    康老师点了点头。

    班长说:“坐下。”

    局势平静了,我离开了教室。这一折腾,一堂课的时间就没了。整个上午,我都心绪不宁。

    中午,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我放弃打一盹的习惯。无意识地巡查了男生宿舍、女生宿舍,教学楼一到四层。制止了两起偶发事件。

    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我累得精疲力竭,在办公室靠背椅上一坐,竟然睡着了。

    刚眯了一会儿,就被一阵喧闹声惊醒了。

    原来,下午第一节,二(4)班是职业道德课。毕业不到一年的傅老师(女)走上讲台时,口哨声、喝彩声不断。学生们扮鬼脸、做怪相,像得胜归来的孙猴子,活蹦乱跳的。

    马逊翘着兰花指,怪腔怪调地说:“董(同)学们,现在桑(上)课,桑(上)课。”然后,向左拱手,“学得不像,多多包涵!”向右抱拳,“对不起,初上讲台,没有经验!”

    他模仿傅老师的言行。引发同学们一阵阵的哄笑。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傅老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泪汪汪。她扭头就走,找班主任吴老师诉苦。

    “蚯蟮降龙,这还了得!”年青气盛的吴老师一听,冲到二楼教室,拉出马逊,推到教室外,搡了几下,踢了几脚。

    陈光明发现了,大叫:“都来看啰,吴老师打人啰,吴老师打人啰!”

    学生们一片哗然,涌出教室,乱喊乱叫。教学楼上响声大作。

    “不许老师打人!”

    “老师不该打人!”

    “老师打人就不行!”

    我立马醒了,翻身冲上二楼大吼:“闭嘴,陈光明。上课期间,不许大喊大叫!都回教室去上课!”

    然后,我分开吴老师和马逊,“吴老师,回办公室;马逊,回教室。”

    随后,我赶到二(4)班教室喊:“杨波涛,去请傅老师来,继续上课。其他同学有想法的,下课与我交流。”

    第二节,马逊卷走铺盖,离开了学校。

    吴老师惴惴不安地问:“怎么办?”

    为了稳定他的情绪,我说:“没事,没事。打电话给家长,把事情经过说清楚,解释解释,争取他回来。”

    这类事频繁发生,老师们头炸了。我嘴巴磨破了,脚跑肿了。

    刘永芳担心我过于劳累。像个保姆,一有机会就溜到我那儿,洗衣、扫地,整理书桌,清理床铺,端茶倒水。

    忙碌完后,双手托腮,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笑。怕我烦了,累了,伤了,不声不响地陪着我。赶也赶不走。

    “我有手有脚,自己会做。你好好学习,比什么都好。惹人说闲话,走吧!学校的规定,不许女生一个人窜男寝室,忘了吗?好鸟儿爱惜自己的羽毛,好女孩爱惜自己的名声。”

    她挨挨擦擦地走了。站在门口,回头冲我“扑哧”一笑,“生气都好看!”

    “越说越不像话!”我回了一句。

    看书正到高潮处 欲罢不能

    门外传来了你的声音

    清丽如莺歌 婉转如黄鹂

    ——如泣如诉 如怨如慕

    我呼吸紧张 心脏狂跳

    引人入胜的故事也显得乏味

    不安地站起来又坐下去

    把书丢下又拿起

    不知道究竟怎么办

    耳朵听 眼睛看 还是脑袋想?

    那声音直往心底钻

    实在按捺不住 我冲了出去

    你袅袅娜娜走远了

    只有淡淡的幽香还未飘散

    18日,没发生大事,只出了点小事。三(1)班晚自习,几个女生窃窃私语。

    黄老师见了说:“女生也不自觉!”

    “老师,这话有问题!”一个女生不客气地说。

    “什么问题?”老师反问。

    “男尊女卑,歧视女生。男生大说大笑你不管,女生弄点小动静,你就大作文章。难道女生是小绵羊、小白兔?不能出一点声?”

    一个小女生吴丹,伶牙俐齿,把黄老师问住了。

    其他女生也不干了,“老师啊,以后批评人时,要搞清楚名字。谁犯了错,就批评谁。别夹枪带棍的,横扫一大批!”

    “就是啊,要点名挂号。不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我就一句话也没讲。是不是有点冤?”

    “男女平等,公平正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黄老师哑口无言,一脚踢倒靠背椅,“嘭”的一声,走了!

    教室里,闹哄哄的。

    我在办公室听见,立马往三楼奔。遇到气乎乎的黄老师,拦住他。“别跑,出了问题你蔸不住的。和我一起返回去。边走边说,怎么回事?”

    来到门口,教室里比菜市场还嘈杂、喧嚣。我用力地拍桌子,“静一静,静一静!谁代表同学说一说,怎么回事?”

    “老师歧视女生!”吴丹说。

    “你们说话,老师不理不睬,放纵你们,就不是歧视?”我反问。

    吴丹在低头想。

    趁这当儿,我说:“老师放弃你们,任你们违反纪律不管,才是真正的歧视。他认为你们没希望了,没得治了,才会对你们不闻不问。”

    “男生说话的声音还大些……”

    “可能老师没发现吧?”我问黄老师,“是这样吗?”

    他点了点头。

    “张老师最喜欢狡辩,我们说不赢。”另一个女生站起来说。

    “《智子疑邻》,这个故事听过吗?”

    “初中还学过这篇课文,文言文……”一个男生站起来,完整地背诵了一遍。

    “在你心目中,老师是男性,说了女生一句。就怀疑他,一定卫护男生,歧视女生?”

    吴丹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大多点儿事,唇枪舌箭的,闹得课上不下去,至于吗?继续上晚自习吧,我走了,想不通的,随时找我交换意见!”

    “叮叮叮!”真巧,刚到团委办公室,电话响了。

    万校长打来的,“张老师啊,对不起。本来安排你到地委党校学习的,学校工作又离不开你,以后有机会,一定给你!”

    没等我回答,就匆匆挂了电话。

    我真胡涂,这么大的事,竟忘了!前天,王校长代表党支部征求我的意见。我说“两天后答复”,却忘了。

    我从来不相信阴谋论。去年,有一个去省团校脱产进修的指标,我参加了扶贫工作,因无法脱身而错失良机!

    叶方刚有一次问我,“知道那个名额给了谁吗?”

    “不知道!”我老实地答了一句。

    “给了万红英的男朋友,万校长未来的女婿。其实,她对你挺有好感的,你却一直不开窍!所以,万校长把你支开,叫你去扶贫,名正言顺的把机会给准女婿。”

    “别八卦,没听说过这回事?要我选,宁愿选刘永芳,也不会选万红英。那公主脾气,哪个男人受得了?”

    “你是知情的,别不承认!要不,万红英怎么有你的诗集——她一首一首打印出来,装订成册?你生活在象牙塔里,哪里懂世事复杂,人心险恶?”

    我想起来了,万红英给万琴打抱不平时,确实拿着一本打印的诗集,在我眼前晃了几下,我没在意。

    她真是大姑娘做媒——先人后已啊,我错会她的意思了!

    “搞不懂怎么流传出去的?”我说。

    “万琴吧?哪天顺走了你的日记?”

    “随她们去吧!与我没什么关系,何必自找不愉快?”

    “公主与小妖精,哪一个对你的事业帮助大,想想吧!别执迷不悟了,回头是岸!”

    “我选择苦海和一条道走到黑!”

    “唉,白费口舌,算我没说!”他拍了拍衣服,走了。好像割袍断义的样子……

    下晚自习时,我正在看书,抄抄写写。她又来了,不言不语,靠着书桌。

    一阵风吹过,吹开我的日记,“哗啦啦”。她一把抓住抢过去,摇头晃脑地念一一

    十万人中

    我要成为万夫长

    万人中

    我要成为领头羊

    千人中

    我是佼佼者

    百人中

    我是百里挑一的儿郎

    即使剩我一个

    我也要只手撑天

    她眼珠往上一轮,瞅了我一眼,“为嘛死心塌地爱你?”

    “为嘛?”

    “你是堂堂正正的男人!想起李色就恶心,想吐他一脸唾沫。骂他,色迷迷的;打他,也色迷迷的。娘娘腔,粘人。总叨叨那点破情史,沉浸在所谓过去的辉煌中,不嫌腻歪……”

    “有完没完?背后说老师闲话,像学生吗?”

    她又翻了一页,喃喃地念着:

    “天空洁白,纯净。人心污秽、龌龊,比冰还寒冷,彻心彻肺的寒冷。她,融化了我心中的寒冰。

    “暗香盈袖,笑语吟吟,如虹似霓,如云似霞。活力四射,灵气四逸,魅力诱人,朝气醉人。

    “她带来了清新的世界一一花一样易凋,露一样易散。雾一样轻盈,云一样缥缈。她在花中游,花在画中游。她和花,花和她,一样的香沁心脾,一样的娇嫩出水。

    “欢乐是她的,青春是她的,生命也是她的,我只是一个旁观者。爱也罢,美也罢,妩媚甜柔也罢,与我无关。 我像一个黑点,污染她的洁白。我决定离开她,站在一旁。

    “我的热情与锐气,被岁月消磨、埋葬。她的天生丽质与纯净无暇,又能保鲜多久呢?呵护她的,是谁呢?”

    声音小了,没了。她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不是说我是狐狸精吗?由妖到人,由人到仙,这颗心,只为你绽放。”

    她拿出一封信递给我,“有一次,你醉在寝室里,我照顾你。你拉着我的手说,‘宝贝,我爱你!’你拒绝我是假的!”

    她脸上绯红,直起身子。摇摇晃晃的,醉酒一般,裙角带倒了小凳子,“啪”的一声,惊醒了迷迷糊糊的她,拉开门,走了!

    唐僧十世为取经,女孩轮回为爱情。女孩如猫九条命,心心念念是爱情。

    月季的浓香,混着夜虫的合唱,扑面而来,春夜真美!

    她写的诗——《一声宝贝喊疼了心》——写得真美!

    一声宝贝喊疼了心

    “宝贝 我爱你”  你一声低唤

    喊疼了我的灵魂 喊醉了我的心

    如潮水般席卷了我的身心

    读过许多情诗情歌  爱情小说

    看过了许多缠绵悱恻的故事

    都不及这一声“宝贝”疼

    ——那种窒息般的疼

    小时候 不解风情 不懂沧桑

    带着浪漫的青春 干净的心

    没心没肺的笑 畅快淋漓的哭

    我是父母口中 眼中真正的“宝贝”

    ——含着怕化了 捧着怕飞了

    那时日丽风清 岁月烂漫纯真

    羊角辫如翩飞的蝴蝶 美丽了季节

    无须剪裁 记忆里满是开心

    香气扑鼻 日记全是绯红

    如今 乱笔涂鸦尽是哀伤

    幽幽心事往往碎成粉末

    物是人非 事事皆休

    亲人逐渐远去 情感慢慢残缺

    “宝贝”的呼唤 随着春天凋零

    凌乱的 在满地的落叶里叹息

    恍惚的 在繁华丛中孤独顾盼

    你忽然一声“宝贝” 令我柔肠百结

    一句“我爱你” 唤醒无穷爱恋

    “宝贝” 那声甜柔 美如天籁

    为你  我开成一朵清水的莲

    洁白轻扬的衣裙 如梦幻

    为我  魂牵梦萦的你跨过了彼岸

    可惜是在你醉酒之时

    如今

    芳尘早已暗淡 铅华早已洗尽

    美丽的蝴蝶 早已神倦心伤

    你不期而遇的一声“宝贝”

    又带来了温暖 疼惜和眷恋

    虽然酒话不足为凭

    但让我心醉心疼  疼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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