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流光涟影
手指又悬在了半空中，当敲下萧笙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抬起头看着对面那个男孩，他胸膛的温度，足以温暖我笔下的每一个字符。
而一旦被他发现，他总是会用一句“看多了会厌的”来打乱我所有的思绪，接着又口不对心地把我脸上每一寸都看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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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会将现任和前任揉进小说，再将他们的性格特征通通打乱，构造出一个未来任，陷入缅怀前任、抱怨现任和憧憬未来任的状态中。
并且在遇到萧笙之前，我从来不相信，这个未来任会从小说里蹦出来，坐在我的对面安静地码着代码，时不时看我一眼，温柔而宠溺。
“别看了，看多了会厌的！”我把脸低到屏幕能够遮住的高度，模仿他的语调，目光却跨过屏幕上沿和他的眼神相遇。
坐在对面的萧笙轻轻将我的屏幕合上，“只有写小说的会厌，写代码的从来不会厌倦。”他一边说着，一边单手敲击着代码，眼睛却不看屏幕。
“当然啦，你们写一大段一样的代码美其名曰调用，我写一小段一样的文字都会被斥为抄袭。”我忽然感到极大的不公，因为他屏幕上的那些英文单词我都认识，但它们以一种极不友好的方式组合在了一起，让我这个程序盲无所适从。
而他，却总是成为我小说的主角。他的每一个轮廓，都足以让我在键盘上敲击几百下。
萧笙在键盘上飞速跳动的指尖终于停了下来，“晓曦，你的小说跟一个人的很像。”他的眼神忽然像夜空一样深邃、神秘，直逼我心底最末端的角落。
难道那个人的文字，他也曾见过？一股突如其来的慌乱卷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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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看见叶轩的文字，便在脑中开始拼凑他的模样。能写出这样柔软文字的男人，该是多么俊美又温情。在他的文字中流浪的那个女子，像极了那时的我，我简单地以为只是读者的带入感罢了。
“叶轩，你的小说都是你的故事么？”
“我不知道，自己是为了写小说才去开始一段新的恋情，还是因为要祭奠过去的爱情，才会动手去写一篇小说。”叶轩似答非答的回应，让我一饮就醉。
4年前，萧笙还未曾以我的奖杯砸中了他为由踏入我的生命，我身边的男人，是叶轩。我只记得那时候，和叶轩走在H大的樱花树下，如果遇见一个白得想德古拉伯爵一样的男生，他总是会恶狠狠地盯我们一眼，仿佛要吸干我身体里每一滴血液。又忽然向我投来一丝怜悯的目光，那是一种悲悯世人的目光。
“你认识他？”我被盯得毛骨悚然，那个男生嘴角浮现了一丝冷冰冰的微笑，我看见叶轩被冻住般立在原地。
叶轩很果断地说不认识，却总是避开那个人的目光。他们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我不便过问。
直到有一天，这个男生拦住了我们，“叶轩，你还要脸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眼中却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他的手上，拿着叶轩刚签约的那本杂志。
叶轩沉默着不说话，无视了这个少年的存在，那时候，那个愠怒的少年还没有缔造H大的神话，叶轩拉着我将他抛在身后的时候，我只觉得有一点点不妥。
那段时间，无论从何种角度读叶轩，他都完美无缺，他所缺少的部分，早已被我用想象的画笔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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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过了叶轩的每一篇小说，直到有一天，他再也写不出那样温暖的文字。我知道，我该走了，因为这段恋情再也无法赋予他任何灵感。更重要的是，他后来的文字也干瘪得近乎于苍白。
叶轩没有挽留，他只是站在那里，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夏晓曦，你从来都不知道，你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我。”
我转过去望着他，“你以为我喜欢上了别人？我只是感受不到你的温度了。”
他冷笑一声，“从发出第一篇小说的时候，我的灵魂就没有温度了，只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却要活成小说里别人的样子，我也累了。”叶轩长吸了一口气，不再看我，他像解脱了一般，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原来，人如其文的活法这么累，看着眼前这个颓败的少年陷在沙发里，我忽然发现，也许，这才是他原来的样子。那个说起话来眼中都透着光的少年，那些能绕过少女心中每一个转角直逼心泉的文字，也许只是披上了伪装。
我走的时候，却分明听见他站起来的声音，脚步声急促地向我的方向逼近，却在走了10步左右停了下来，身后传来轻微的啜泣声，以及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萧笙，我终究还是活不成你的样子！”
我常以为，记忆是最容易模糊的东西，在时光的流逝里，它会一团团地淡去，却不知道那些刻骨的，牢不可破地粘在了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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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萧笙正微笑地盯着我，“有一个写小说的女朋友，我已经习惯了在她眼前半米处被忽视半天。”他摇着头，又看向自己的屏幕。
“你不是说在写代码的时候，不看键盘、不看屏幕，只看我么？”我凑到他面前，调皮地看着这个前ACM大赛季军。4年前，他拦在我和叶轩面前的时候，还没有被赋予那么多耀眼的光环。
萧笙依然不看我，他盯着屏幕，浅浅一笑，“因为我没有写代码啊，我发现，我喜欢上她了。”他俏皮地望了我一眼，眼神又被屏幕抓了回去。
我走到他身后，在一堆文字中，一眼便看见了“晓曦”这两个字，“你什么时候开始写小说了？”
“很久以前，从小说的主角出现在我的世界中开始。”萧笙合上了屏幕不再让我看下去，他说写到一半的小说是不能看的，我差点忘了他是处女座。
叶轩的面容在我脑中一闪而过，那个曾经能写出那样柔软文字的男人，怎么会突然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怎么会再也写不出那样温暖的文字？
“有我写你久么？”我没想要萧笙的回答，因为在他还没认识我的时候，我就开始勾勒他的每一丝纹理。
萧笙将背后的我拉到面前，站了起来，像在欣赏一件刚洗濯好的玉器，“很久，久到，你一年后才认识我。久到，我都忘记了怎么会喜欢你。”
我不知道这个程序猿的文字会是滑稽可笑，还是会像代码一样死气沉沉，我以为，他像我当年偷偷地喜欢着他一样，用一段段拙劣的文字祭奠着那段流逝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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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那天突然瞥见，我绝不会想到萧笙也喜欢叶轩的文字，他甚至将全文贴到了word里面。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说我的小说和一个人的很像。
当我看见创建日期的时候，却愣住了。
时间是2012年5月19日，而叶轩的文字发出来的时间，是2012年年底。
“你和叶轩？”我突然很想知道这两个男人之间有什么样的故事。虽然我很早就知道了那个拦住叶轩的男生叫萧笙。而叶轩，当年为什么会撕心裂肺地喊出“萧笙，我终究还是活不成你的样子！”
萧笙点开了那个叫做“曦萧”的文件夹，从第一篇文字开始，将它们一一点开，展示在我的面前，我突然泪光湿润，“这都是叶轩的文字，但他不是写我的啊。”我以为萧笙误会了，急忙解释。
“这些文字，都是写你的。”萧笙继续点开了一篇又一篇小说，有我以前见过叶轩发出来的，也有未曾见过的，但是风格，像极了当初让我喜欢上叶轩的那些文字。
“你怎么收藏了这么多叶轩的小说？”从一开始的好奇，变成了诧异，而现在，我简直惊讶得无所适从。
萧笙的嘴角弯起了一道弧线，“因为，这些都是我的文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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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像在回忆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叶轩曾是我很好的朋友，也是我每一篇小说的第一个读者，他说他喜欢我文中描绘的那个女子，直到某一天他兴冲冲地跑过来，告诉我他遇到了和小说中一样的女孩。我所有的小说，便被他用自己的名字发了出去。”
原来，在小说中遇见的那个似曾相识的女子，竟是我在萧笙眼中的模样。那些温暖得足以涌入我心泉的文字，一直都是萧笙的低吟浅唱。
我终于知道，叶轩为什么说我一开始喜欢上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他，他只是披着萧笙的文字外皮，但他最终，没有活成萧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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