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抬向了手术台。是的,黄昏正以自己的方式而遮蔽了我,也保护了我!
我被黄昏遮住。巨大的黄昏投影在中心医院巨大的壁画上,我得以拯救了!
大概就是这样。大概土地的囚徒,我啊,已经被压入了一所不得已而来的疯人院。
从此,我就是一个被命运所捆绑的孩子。
我的日子,一天天流逝了。而我被抬向的台,台上的麻醉剂,台上的手术刀,台上的针尖和麦芒,台上的酒精的味道,台上的帐布,台上的一双双拯救我的手,台上的暴风雨,台上的迷醉和施救的刀片,太迟了,这一切似乎都太迟了。然而,我还是得以拯救了。我被手术台为转入了医院。在病室里,我的灵魂似乎还在游弋。我的肉体,正在颤抖。我发黄的牙齿,我发昏的头脑,暮色,窗户外面的狠狠的暮色啊,正压进了我的胸腔。我复活了。
真的,我已经复活了。
我活在手术台上。我活在头脑的巨大风暴里。我活在卑鄙的耳朵里。我活在巨大的落差里。我活着。我始终活着。手术台上,台上的噼里啪啦的爆炸,台上的针线之间的蜜蜂和杯盏,台上的对于我的拯救,台上的发慌的密闭机,台上的刀柄,台上的把我的脖子所缝合的针尖和针线,台上的黄昏很大。这个黄昏,无比的巨大。
这个黄昏,已经落幕了。黄昏打在手术台上,打在我的嘴巴上,打在窗户外面的布匹上,打在医院外面的大街上,打在伤口,打在太阳,打在秘密,打在灼热的土地上,打在我的火热的头脑上。四面都是墙。是的,四面都是高墙。
我啊,被封闭在了四面的墙壁下。墙壁下,我的手术台,我的挣扎的颅骨里,我的缝合的头脑里,我的模仿的房子里,我的被打开的冰室里,一间间巨大的房间,摆在我的眼前。
是的,房间,手术室,台阶上的冰冷的手术刀。手术刀进入了我的肉体。
我开始恐惧了。
真的,往事浮现在我的弯曲的眼前。
台上的秘密,台上的暴风雨,台上的施救的抢救的刀叔,台上黑压压的,台上仿佛站着无数的人,台上的火炬举了起来,台上的狠狠的猎物举了起来,秋天来了,中心医院的门口,站着我的亲人。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堂哥和堂姐。他们买来了包子和馒头。他们买来了饮料和开水。他们站在医院的门口,仿佛一场焚烧的火焰即将落下来。
而我,已经在手术台上站了半天。十二个小时。真的,十二个小时的时光,让我火眼空洞,让我在被拯救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我的手术继续。
我的缝合的刀口上继续腐烂。
我的伤口继续疼痛。
我的这个伟大的黄昏正继续在巨大的世界上发出灼热的光焰。我正要落入漆黑的房屋。凡物都是紧张的黄昏。无数个伟大的黄昏。数以万计的黄昏。冰冷的黄昏。灼热的黄昏。漆黑的黄昏。粘附在中心医院墙壁上的晒干的腐烂的黄昏。被打击和被模仿的黑乎乎的黄昏。
我再次被抬向手术台。我这辈子最巨大的最肮脏的日子已经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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