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斌 【原创】
《白鹿原》是一部非常优秀的长篇小说作品,是一部描写中国近代农村、农民的历史画卷,展现了中国传统农耕文明及中国社会从清末到上世纪中叶的风云变幻。小说《白鹿原》1997年获得第四届茅盾文学奖。
一、《白鹿原》的思想与艺术价值
陈忠实先生经典作品《白鹿原》自在《当代》杂志1992年第六期及1993年第一期首刊连载。1993年6月《白鹿原》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小说《白鹿原》以陕西关中地区白鹿原上仁义白鹿村为背景,通过讲述白姓和鹿姓两大家族祖孙三代的恩怨纷争,塑造了白嘉轩、鹿子霖、朱先生、冷先生、鹿兆鹏、白灵、黑娃、白孝文等一批鲜活的人物。
《白鹿原》出版后,引发读书界、理论界及读者的高度赞誉,被誉为“民族的秘史”、“当代中国文学的里程碑”。
1997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经与作者协商删减了少部分内容后,《白鹿原》荣获中国长篇小说最高成就奖:第四届茅盾文学奖,并先后被翻译成法、日、韩等多种语言文字在世界传播。
从《白鹿原》的思想价值来看,它是一部描写中国近代农村、农民的历史画卷,是一部讴歌中国农村变迁、民族文化、历史意蕴的史诗。作者将小说中的人物命运和宏大的历史进程结合起来,反映出中国农村历史大背景下不同人物的命运及对生存状态的思考。它对于研究中国农村历史变迁有着重要的史实价值。
在小说《白鹿原》中,让读者窥见到上世纪初至中叶陕西关中农村历史风貌和当地人的生存状态;让读者领略到在古老的土地上,上演的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历史画面;让读者意识到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人们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和觉醒;让读者感受到在风云变幻中人物命运的走向与精神的颤栗及对变革的阵痛;更让读者反观到作者在作品中女性意识的反抗与崛起。
小说是人类别样生活状态的历史。虽然说《白鹿原》是一部作者创作的历史性小说,但有其艺术的真实性。
从《白鹿原》的艺术价值来看,在小说中,作者塑造了几位具有代表性的女性人物,描写了她们不同的命运结局。其中有贤惠的仙草,有传统的白赵氏,有顺从的大姐儿,更有悲情的白灵,有风骚的田小娥和哀怨的冷秋月,当然也包括白嘉轩先前死去的六位妻子。这些女性人物以她们自己的方式生活在白鹿原上。她们在战乱中、在变革中、在天灾中、在瘟疫中,都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
如果说,《白鹿原》描写了在几十年历史风云中白鹿两家三代男人的明争暗斗,那么那些一个个鲜活的女性形象不是男人的陪衬,而是作者有意为她们搭建的重彩画廊,她们外表都是靓丽的,但都有着悲惨的命运结局。因此,读者可以从作品中,看到陈忠实对封建社会中女性群体命运的悲悯,也看到了陈忠实所要阐释的女性在传统社会向现代文明转型中的觉醒。
在这些女性人物身上,既有中国封建礼教的丑陋,也有中国传统母性的光辉;既有对未来光明的向往,也有被历史的无情抛弃;既有在男权欺辱下最卑劣的反抗,也有正常性欲无法释放的扭曲。在她们身上,我读出了美丽,读出了丑陋,读出了善良,也读出了无奈。
在小说《白鹿原》中田小娥、冷秋月、白灵是三位最具代表性的女性人物。本文力求通过对这三位女性的分析,揭示在特定历史条件下女性的卑微与反抗,洞见作者为我们描绘的女性画廊,去破译作者的女性意识及女性悲剧史。
二、田小娥、冷秋月、白灵的命运
1.田小娥,男权社会下的玩物与牺牲品
田小娥,是《白鹿原》中一个卑微的、甚至是个下贱的女人。她在白鹿原村遭到了以白嘉轩、鹿三为代表的人们的轻蔑、唾弃,甚至置她于死地。她既是一个封建社会男权下的受害者,也是一个叛逆者。她用她的身体贿赂男人,也用她的身体报复男人。最终她死于公公鹿三的梭镖之下。
在小说中,田小娥先后与四个男人有过性关系。
田小娥,出生在一个迂腐的秀才家里。论出身,她应该算是书香门第。她人长得漂亮,本该属于知书达理的小家碧玉,但她父亲为了钱财,把一个十八九岁如花似玉美丽动人的小娥嫁给一个年迈七旬的郭举人做小妾。
田小娥嫁到郭家,她过着衣食无忧、表面光鲜的日子,但是大老婆欺侮她,用最下作的手段从精神到肉体折磨她,郭举人玩弄她,小娥实际上只是郭家的使唤丫环,她的生活连猪狗都不如。
当年轻的黑娃来到郭家扛活时,生活在黑暗困境中的田小娥看到了一丝光明。
对于田小娥来说,她的美,成为了她的原罪。她对美,吸引了黑娃,对黑娃有着不可抵挡的诱惑。她渴望以年轻的黑娃能够替代那个衰老的男人。
黑娃在郭举人家见到田小娥时,他对于田小娥的美貌,无法回避和无法抵挡。他身体内的冲动,属于生理机能的反应。
在夜晚来临时,黑娃跳墙来到田小娥的屋里。田小娥终于成功地像一个猎人一样,将黑娃这只“猎物”收入了她的囊中。
但是他们的偷情很快就被郭举人发现,郭举人赶走了黑娃,也休了田小娥。
一番周折后,黑娃带着田小娥回到了白鹿原。但是以白嘉轩为代表的封建宗法最高权威认为田小娥不是过日子的女人,不让他们进祠堂拜见祖上,整个村子和鹿姓家族都不肯收纳这对命苦的年轻人。
黑娃被父亲撵出家门后,带着小娥在村外找了座破旧的窑洞住下。
两个相爱的人,就这样在村外过起自己的小日子。大约有一年的光景,小娥是幸福的,她爱黑娃,黑娃也爱她。虽然生活艰苦,黑娃因小娥只能打短工,但他们是幸福的。
鹿兆鹏找到黑娃,希望他投身于革命洪流之中。黑娃与鹿兆鹏烧了粮仓,成立了农协,参加了农运班,小娥也当上妇女主任。他们一起批斗总乡约田福贤,甚至要铡死田福贤。
后来农协遭到了田福贤的镇压,黑娃被迫逃跑。小娥想求田福贤放过黑娃,但她不敢,只好去求鹿子霖。结果落入鹿子霖的虎口。
田小娥并没有想勾引鹿子霖。在她眼里,鹿子霖是她的长辈,她一声一声叫他“大”,希望他能救黑娃,放过黑娃。
晚上,鹿子霖敲响了小娥窑洞的门板。田小娥成为鹿子霖砧板上的鱼肉。她问鹿子霖是否已和田福贤说好?鹿子霖回答说:“这话要睡下说。”
这还不算,鹿子霖不仅自己玩弄了可怜的田小娥,还设计连环套,编造出田小娥与白狗蛋鬼混的谣言,田小娥当众被白嘉轩、白孝文及村民们的毒打。之后鹿子霖又让田小娥去勾引白孝文。鹿子霖说,你把白孝文的裤子扒下来,就等于把尿尿在了白嘉轩的脸上。
田小娥因当众被白家父子毒打,心里充满了仇恨,她听从了鹿子霖的鬼话。在麦收后村里演戏时,她抓住了白孝文,把他引入村外的破烂的砖瓦窑——一个“猪狗猫交配的龌龊角落”里。从此,将白孝文拖入深渊。
白孝文堕落后,成天与田小娥鬼混。正赶上原上闹饥荒,白孝文回家向父亲借粮食,白嘉轩生气不给他。于是白孝文卖地卖房子,换钱买粮食、买大烟。最后拄着棍子去乞讨。
白家长工鹿三见到白孝文的这幅惨相,从心里恨透了田小娥。最后田小娥被鹿三用祖传的梭镖刺死。死后连同她家的破窑又被白嘉轩盖的六棱镇妖塔,压在塔下。
2. 冷秋月,正常情欲的残酷扭曲
在小说《白鹿原》中,冷秋月是另一个悲惨的女子,从某种程度上说,冷秋月甚至比田小娥的命运更惨。田小娥的一生,至少她还爱过,也被爱过,而冷秋月至死都没有尝到过爱与被爱的滋味。
在她短暂的婚姻生活中,她知礼仪、孝公婆,默默地遵守着属于自己的三从四德,一心想着给夫家生个孩子,但她一直活在爱而不得的痛苦里。她是压抑的、屈辱的、无奈的,变成了疯子,又被亲生父亲毒哑,有话说不出,直到惨死。
冷先生是白鹿原上有名望有医德的中医大夫,受到原上人的尊敬。冷先生一心想为自家的两个女儿寻个好人家,他与白家、鹿家结亲,这两家人都是原上条件最好的人家。
鹿兆鹏是鹿子霖的长子,在城里学校学习,是一个坚定勇敢的革命者,一个反封建的勇士。鹿兆鹏从心里抵触父亲为他张罗的这桩婚事,他被父亲扇了三巴掌,才与冷秋月结合。
鹿兆鹏和冷秋月新婚之夜仅有一回的那事,没给她留下欢乐,也没有留下痛苦,兆鹏刚进入她的身体时,他就像发疟疾似的颤抖起来,她以为他有羊癫风,甚至觉得好笑。
婚后一年多,冷秋月未能见到自己的丈夫。甚至鹿兆鹏回村担任小学校长,开展革命工作时,鹿兆鹏也不住在家里。他对她不仅是冷淡,甚至是绝情。
冷秋月对鹿兆鹏说,“我快守不住了”,她祈求鹿兆鹏给她留下一个孩子。在后来孤寂的生活中,冷秋月越来越渴望和属于自己的男人一起颤抖。
冷秋月婚后从无知到知之,性意识被唤醒。她多次梦见自己和鹿兆鹏发癫风似地颤抖。更可怕的是,她还梦见自己与鹿兆海一起颤抖,和黑娃一起颤抖。甚至更糟的是,她竟然梦见和阿公鹿子霖在一起颤抖。而这种“颤抖”却越来越频繁。
一天晚上,鹿贺氏去三官庙烧香拜佛,鹿子霖喝醉酒后回家,错将儿媳当成了自己的老伴。在儿媳的身上乱亲乱摸乱捏。
第二天在给公公做早饭时,冷秋月将“一窝子铡碎喂牲畜的麦草”放入了鹿子霖的粥碗里。但年轻的冷秋月根本不是老辣狡滑的鹿子霖的对手。鹿子霖早已想好了对策。他看出了儿媳妇的惶恐,断定她已六神无主乱了阵脚。
“你把麦草塞给我的时光,肯定不会想到这窝子麦草,最终还会还到你手里,看谁倒掉这窝子麦草吧!你倒掉了……你就输了。”
儿媳洗碗的时候倒掉了麦草,憋在心头的那股勇气全部消失,阿公这一手软杀法,使她再也鼓不起报复的勇气。
在纺车的嗡嗡声、织布机的呱哒声和麻绳咝咝的响声里,突然会冒出阿公“俺娃身上好软和”的声音;尤其是晚上,她躺在床上,就能感到阿公那双揉捏胸脯乳 房的大手,能感觉到得那急拱她脸颊的毛茸茸的嘴巴,可以嗅见,阿公那种像骡马汗息一样的气味……她想到那些揉捏、那些醉话、那种骡马的气息,由不得害羞,又忍不住渴盼。
阿婆照例初一、十五到三官庙去烧香去磕头守夜。冷秋月终于耐不住守活寡的寂寞,被鹿子霖彻底击垮,上了鹿子霖的贼船。
直到有一天,冷秋月跑到阿公供职的白鹿保障所,逢人便说:“俺爸跟我好……我跟俺爸好……你甭给俺阿婆说!”
一向受人尊敬的冷先生听到女儿的疯话,他无法容忍这样的家丑外扬出去,他用草药将女儿毒哑。有苦说不出的冷秋月,在寂寞难耐与孤独痛苦中,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3. 白灵,为寻求光明而献身
在小说中,作者陈忠实给予白灵很大的期望与厚爱,她是白鹿原上的精灵,是一股清流,是新女性和新生力量的代表。
白灵一出生,母亲听到了百灵的叫声,父亲白嘉轩给这个新生命取名白灵。
在白灵的成长过程中,得到了父母、奶奶、哥哥们全家人的疼爱,形成她性格活波开朗、无拘无束、勇敢无畏的品格特质。
白灵小时候奶奶和母亲要给她裹小脚,被父亲阻拦。
在别人家的女孩子在家里纺线织布时,白灵想读书,父亲依了她。她想去城里读书,父亲不答应,她逃跑失踪了十天。父亲找到白灵的舅舅家,白灵竟把剪刀架在脖子上。
在武昌起义后,西安城里发生了混战。白灵和同伴鹿兆海一起抬死尸,还担任了运尸组组长。
两人青梅竹马,兴趣相投,特别是两人在一起抬尸中,产生了朦胧的感情。青春的萌动和对革命的单纯热情,让两个年轻人相生爱意,彼此走近对方的心里。
鹿兆海他们学校里临时办起了国民革命培训班,白灵跑到鹿兆海他们学校去听课,还想转学到兆海他们学校。
两个年轻人商量着参加哪个党好?鹿兆海掏出一枚铜元,他俩由此来决定两个人未来的命运。
鹿兆海参加了国民革命军,要去军校学习,临走前,兆海领着白灵去照相馆拍了合照。之后,两人热烈相拥亲吻。那枚铜币,成为两人的爱情信物,被白灵珍藏起来。
白灵被抽调参加了文艺演出队,到守城的兵营和市民中间做宣传鼓动工作,她为掩体下的士兵唱歌。她在被慰问的民兵中看见了鹿兆海,那枚铜币收藏在她贴身的小口袋里。
白灵在革命队伍中遇到了兆海的哥哥——鹿兆鹏。一开始白灵对鹿兆鹏只是崇拜,她喜欢看鹿兆鹏编写的革命刊物《秦进》。
白灵一心向往光明,加入到革命队伍之中。上级安排白灵和鹿兆鹏“假扮夫妻”一起执行任务,他们没想到搭档竟会是对方。从他们开始假扮夫妻起,他们心中原本的那份喜欢升华为爱情。除了男女之间的爱慕之外,还有着革命的友情。
后来白灵进入到红军的根据地,她是快乐的。她被安排做文化教员,教战士们识字、唱歌,帮助战士们缝补衣服。半年后,白灵被调到军部做秘书,可以参加根据地的高层会议。
但是一个特务以投奔革命的名义潜入到根据地,他的逃跑,引起了根据地大规模的甄别工作。从西安来的二十一名青年学生先后被认定为特务被活埋。其中也包括了白灵。
三、田小娥、冷秋月、白灵的反抗
1.田小娥,最卑劣无奈的反抗
田小娥的性格特点是反抗,尽管这种反抗出于无奈,出于报复,但她敢于反抗。这种反抗表现在,她对郭举人的报复,对白孝文的报复,对鹿子霖的反抗,对鹿三的报复。
田小娥在郭举人家里活的不如猪狗,她是郭举人的玩物。面对年纪七旬的郭举人,田小娥用与年轻的黑娃偷情报复郭举人。这既是田小娥对年轻生命的向往,也是对不满婚姻的反抗。
田小娥因中了鹿子霖的计,被白鹿村族长、族长儿子白孝文及村民当众用刺刷毒打,不仅身体上疼痛,精神上也受到屈辱。她对白孝文的报复,把白孝文的裤子扒下来,导致白孝文的堕落。
当白孝文挨打后,鹿子霖报复了白嘉轩,要与小娥欢愉时,小娥关心白孝文的伤势,她觉得白孝文是个好人。鹿子霖不耐烦地说,你管他干啥。小娥把尿尿到了鹿子霖的脸上。小娥对鹿子霖说:
你在佛爷殿里供着,我在土地堂地蜷着;你在天上飞着,我在涝池青泥里头钻着;......
田小娥的美丽香艳是她的原罪,她的离经叛道,有悖于道德标准,但恰恰是对男权社会的反抗,恰恰是对自由的向往。
在田小娥死后,她住的破窑已经让孝武带人给填埋了。她附体于鹿三,通过鹿三的仙草说出了小娥的死因真相。
白嘉轩带人修塔镇压住小娥,但她变成蝴蝶飞了出来。
小娥附体和变蝴蝶这一段描写,虽然有着迷信的色彩,但不失对封建宗族礼法的嘲笑。
2. 冷秋月,最隐忍无力的反抗
当公公鹿子霖对儿媳冷秋月动手动脚后,冷秋月第二天早晨做早饭时,将一把切碎的喂牲口的麦草放入公公的碗里,暗指鹿子霖是畜生。
但是冷秋月的反抗是无力的,甚至是软弱的。她有反抗的意识,但她在强大的男权之下,她弱小无力。这是她的温顺的性格决定的。
最后鹿子霖又将麦草放入了冷秋月的碗里,她彻底输了。不仅如此,她还成为鹿子霖的俘虏。最后只有一死了之,含恨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冷秋月的死,恰恰揭开了封建男权社会的遮羞布,让读者看到在男权社会下最丑陋的一幕。
3. 白灵,为民族利益的反抗
白灵的反抗,是更深层次的反抗。如果说田小娥、冷秋月的反抗仅仅是为了自己,那么白灵的反抗更多的是为了民众。她与前两者有着本质的不同。
白灵在读书之前,有对封建礼教的反抗,小小年纪敢于逃跑,敢于把剪刀架在脖子上,这是对封建社会“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反抗。
白嘉轩为白灵说了一门王姓的亲事,这件事成为白灵在学校里抵挡追求者的挡箭牌。她不惧权贵,敢于为自己的幸福做主,表现出她的勇敢、自信和反抗精神。
再有,白灵的反抗,反的是当时旧的社会制度,她代表了广大民众的利益。白灵投身于滚滚的革命洪流之中,心向光明,是为民族的利益而抗争。
四、田小娥、冷秋月、白灵的死亡
在小说《白鹿原》中,对于不同人物的死亡,作者选择了不同的方式。这就像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对于不同的人物安排不同的死亡方式一样。
1. 田小娥,被公公后背捅死
田小娥,被村里人视为“最烂脏的女人”,最卑微下贱的女人。其实在黑娃逃跑之前,田小娥并没有诱惑他人,她本分地与黑娃过日子。黑娃逃走后,不得不委身于鹿子霖。她听从了鹿子霖的鬼话,勾引白孝文。白孝文挨打后,她有过愧疚,劝过白孝文不要再来了,但白孝文并没有听。
作者安排田小娥的死,是被公公鹿三从背后刺死的。
鹿三杀死儿媳妇小娥的准确时间,是在土壕里撞见白孝文的那天晚上。鹿三看着苟延残喘垂死挣扎着的白孝文的那一刻,脑子里猛然噼啪一声闪电,亮出了那把祖传的梭镖。
在鹿三看来,他亲眼目睹了白家的长子,未来的族长,一个人上人败家的全过程。白孝文现在穿着破衫烂裤,腿上被狗咬了,流着脓血,一副不堪入目的情形。这个生命历程的变化,完全是由黑娃领回来的贱女人所至。他不能容忍田小娥再继续危害白家的长子。
鹿三从后腰抽出梭镖钢刃,捋掉裹缠的烂布,对准小娥后心刺去。从手感上判断,刀尖已经穿透胸肋。那一瞬间,小娥猛然回过头来,双手撑往炕边,惊异而又凄婉地叫了一声:“啊……大呀……”。
田小娥心想,没有吃你家的,没有住你家的,你凭啥用梭镖从我后背刺进去。
2. 冷秋月,绝望到达极点的离去
冷秋月的婚姻,是名存实亡的婚姻。她有过了性经历,在公公的酒后失德后再次品味性欲的诱惑,她在情欲的饥渴中,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冷秋月原本是一个有教养、温婉贤淑的女子,但是她在精神上的压抑与肉体上的期待中,变成一个卑微如蝼蚁的女人。她一方面是渴望享受被爱,另一方面突破了伦理上的羞耻感,做出对公公的诱惑。她在极度的矛盾中精神崩溃了。
冷秋月被迫服了父亲开的药后,她
三天两天不进一口饭食,只是爬到水缸前用瓢舀凉水喝,随后日见消瘦,形同一桩骷髅,冬至交九那天夜里死在炕上。
如果是现代社会,冷秋月可以选择离婚,有机会进行重新选择,但是在那个封建男权社会中,她完全是男权社会下的牺牲品,出嫁前依附父亲,出嫁后依附于男人,但最后她才发现,她是孤苦伶仃的,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尽管她父亲和鹿子霖提到让鹿兆鹏休了自己的女儿,但当时被鹿子霖回绝了。
曾经那个柔和、温顺、乖巧的冷秋月,用她的死来结束一切,以便让自己的灵魂与肉体回归自由。这是对男权社会的抗争。
3. 白灵,大义凛然面对死亡
白灵死于根据地大规模的甄别之中,为了节省子弹,被活埋致死。白灵的死是悲壮的,令人痛心的。
在白灵面对死亡的时候,她无所畏惧,笑骂那些极左的人。对于死亡,她表现出大气凛然的无畏精神。白灵向往光明,却没能看到希望的曙光。
白灵,一个投身于革命的先进代表,却被自己的“同志”所活埋。这是小说中最悲情、最讽刺的一笔,也是作者陈忠实对历史事件的思考。
五、关于对作品中女性意识的思考
女性意识,是女性自我觉醒的产物,是女性在后天学习努力中,逐渐萌发的自我意识。这种自我意识,将自己定位于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人。
一般而言,具有女性意识的女性个体,具备独立的思考能力。她们对于社会中强加给自己的性别特质及责任能够进行认真的思考和辨析,从而做出正确的行为判断。她们视自我人格的尊严作为做人的标准,即在现实社会中做一个独立的人。
女性意识在文学作品中主要表现为:作家以自己独特的审美视角对社会中女性人物生存状态及内心世界的把握,通过他们敏锐的笔触,向读者揭示女性人物的命运结局或命运走向,及强大的内心世界。
我们在小说《白鹿原》中恰恰看到了这种女性意识的呈现,仙草的贤惠、朴实和勤劳,田小娥最卑劣无奈的反抗,冷秋月在沉默中最耻辱的反抗和白灵的最光鲜的自觉意识。尽管她们是弱小的、卑微的,但在她们身上都有着对命运的不屈从和抗争的意识。在田小娥、冷秋月和白灵身上,读者都可以看到她们努力挣脱宗法礼教、社会环境、男权主义这张大网,去寻求个性的解放。
田小娥、冷秋月、白灵,她们都是年轻的、美丽的,她们像春天绽放的鲜花一样,有着各自的美丽。但是,她们都被无情地摧残,凋零了。
作者陈忠实在《白鹿原》中通过塑造田小娥、冷秋月、白灵这些悲剧式的人物,将美与丑的矛盾打碎,将道德与人性的矛盾打碎,将一个个鲜活的女性个体展现在读者的面前,让读者看到那个封建男权社会下女性的悲凉和女性悲苦的命运。
法国存在主义作家、女权运动的创始人之一西蒙娜·德·波伏娃说:
在一个跨历史跨文化的社会中,女性在政治、经济、文化、思想、认知、观念、伦理等各个领域都处于与男性不平等的地位,即使在家庭这样的私人领域中,女性也处于与男性不平等的地位。
作者陈忠实在描写白鹿两家三代人的恩恩怨怨的背后,同时为读者描绘了一个个最美丽的女性形象,她们是男权社会下的牺牲品,她们被封建宗族制度所吞噬和毁灭。这正是作者陈忠实的女性意识,是对女性的悲悯情怀,更是对男权社会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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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历时二十多天研读《白鹿原》,写成此文,原创不易,禁止各公众号转载。
(图片来自网络,阿斌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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