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百里锦 图|网络西北海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山海经·大荒北经》
残月惊鹊,清风鸣蝉,细碎的光芒落入章尾山隙,不知落在什么上,折射出一谷赤色。
细细看去,只见一个双目紧闭的男子,冷清的睡颜,赤裸的胸膛,而自腰间生出淡红的鳞,再往下看去,竟是极长的蛇身,覆着赤红的鳞,因着星月残照光华流转。
谷里极静,随着男子胸膛偶尔的起伏,风声四起,纤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缓缓露出灿金色的左眼,而天色方才大亮。
林深杳杳,天色冥冥,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
别枝醒来时就敏锐地察觉到巫山今天天色不怎么好看,连带着平日活泼灵动的知秋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巫山八斋,天地用来存放不死药的地方,偏生困着一条修为不浅的玄蛇,名唤乘延,自打别枝来它就在这儿了,算来也有个五六千年的样子。
“这天色很是少见啊……”
别枝负手立在位于巫山山顶的司药阁前,从她站立的地方可以将整个巫山尽收眼底。
虽然巫山八斋有能隐蔽自身的阵法,但她还是不太能放心,闪身在须臾之间将八斋的状况查看了个遍,没有任何异样。
“有人来了。”
耳畔忽然传来乘延的密语,她立在雕满灵芝纹的廊柱侧还没来得及回转身,便听得一声熟悉的叹息。
“别枝……”
她僵了身子,只一瞬间便又垂眸,也不回身,只是冷了声音。
“此乃八斋禁地,上神速速离去罢。”
身后传来来人压抑的呼吸,仿佛隐忍而克制。
“别枝,我一直在找你。”
别枝藏于袖中的手愈发攥紧,嘴唇愈发泛白,她阖了阖眸,咬牙转过身来,眉眼间却笑意嫣然。
“别枝自认和云朝上神无甚交情,纵是有,别枝一介戴罪之身,还请上神别放在心上。”
强忍着心神俱颤的情愫落落大方对上来人黑与金的眸子,她欠身款款行礼。
“别枝……”
云朝欲言又止,面色复杂如天色。
“跟我回章尾山,好不好?”
别枝笑起来,眉梢眼角俱是入骨的讽刺,回章尾山?
“上神说笑了,别枝没有第二双翅膀……也绝不会有第二个一千三百年。”
看着面前一向冷清的人面色如纸,她只觉酣畅淋漓,僵持半晌云朝在她的笑里神色复杂地离去。
别枝在彻底看不见他的那一刻突然脱力,倚着廊柱缓缓跪坐在地上,抱膝盖埋首,潸然泪下。
他与她之间的种种,始于一场意外,终于一个阴谋,一千三百年来,把“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推演了个遍。
一切似乎都要从鹊山说起,彼时她是一只就要落入下风丧身在窃脂腹中的黄鸟,他是她心血来潮送走那只赤身白首窃脂的恩人。
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被明月兮佩宝璐……啊,并没有。
除了手中拈着的一支棠棣花,她立在几步开外的恩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配饰,可惜她当时只是一只法力低微连人形都化不得的黄鸟,经历恶斗一场还是抵不过虚弱两眼一黑之前的时间,只够她看清恩人异于旁人的眼睛,右玄左金。
“姑娘……”耳畔传来软糯的唤声,她抬起头看着递到手边绣着扶桑花朵的丝帕,眼前是一脸担忧的知秋,知秋的身后是巫山八斋,巫山八斋的中心是悠哉悠哉剥着榛果一脸戏谑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乘延:“那位,就是章尾山的云朝上神?”
别枝对着知秋缓缓一笑,伸手抹了把脸起身折回司药阁前跟知秋极为体贴地吩咐:“乘延今日的三餐都免了吧。”
知秋一脸担忧看着自家姑娘强自镇定从容的步履,回身责备地看了乘延一眼。
雕棠看着自家主子外出归来就立在堂前打量着自打别枝走后沉寂了几千年的云深阁,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只见目力所及之处:荷叶盖顶,芳椒充堂,紫贝砌坛,丹桂为梁,辛夷缀楣,芷花饰房,薜荔合帷,蕙草支帐。
自然是几千年前别枝的杰作,硬生生把原本庄严素正的府邸变为山鬼的巢穴,端的是“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
“主子,可是找着她了?”
自家主子……和别枝之间的种种,若说他不清楚,恐怕就没有再清楚不过的人了。
自家主子身属烛阴一族,不过和无启之东那位钟山之神不太一样,虽然同属一族,但不必像他那样日以继夜地现出原身。只需隔个三五千年去章尾谷隙中花上一千年做做与那位一样的事情,双目睁阖以定昼夜,气息吞吐以规春夏秋冬。
只不过主子把别枝带回来的第二天就进了章尾谷隙,这一走就是一千年,别枝倒也实在,为了报那救命之恩,花了五百年拼命修行顺利化为人形,后五百年倒是有些无所事事起来,不时从各个地方搜罗奇花异草。
兰草、蘪芜、芍药、芎从此在章尾山变得再寻常不过,像什么鼓钟山方干黄华三层圆叶交叠能解百毒的,姑媱山中天帝的女儿死后化成的能结出菟丘般的果实的,泰室山形如白术果实如野葡萄一般服之不昧的,千奇百怪的花草也在章尾山逐渐安家落户,甚至休与之山上名曰帝台之棋用来祷百神的五色石子都密密麻麻铺满了云深阁前面的空地。
可是这满谷别枝亲手栽植的花草,自她走后,再未开花结果,往日的欣欣向荣只剩下她亲手布置的云深阁。
雕棠立了半晌,突然听得自家主子低声笑起来,笑里苦涩万分。
“的确,我欠她良多。”
别枝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隐忍内敛吃亏不言的人,她不喜欢欠别人什么,更不喜欢被别人欠着,云朝的救命之恩她等了一千年又侍奉了他三百年,一千三百年里情愫暗生到头来又赔上了自己一双翅膀,别枝觉得足够了,从此前情尽弃,也很好。
她也是这么做的,揣着残破之躯离开章尾山这么多年,她过得还不错,直到如今再见到云朝,她才发觉自己依然是那个一千多岁的别枝,依旧困在自己织的茧子里。
一千多岁时候她自做的茧叫做爱慕,而现在叫做陌路。
她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逐渐替代了雕棠的位置,雕棠乐见于此自去掌管谷中大小琐事。
她甚至觉得那个时候的云朝什么都知道,只是她从不明说,他也从不点破。
他喜欢不饰绮绣的玄色衣袍,喜欢棠棣花的式样,她就拿了银线在每件衣衫的下摆腰间或是肩头绣上样式独特的棠棣花,每件衣服都独一无二,何彼襛矣,棠棣之华;他天生挑口,不喜莲子有心,她便亲自将瑶河水浸过的莲子挨个去心。
还没等到她坦白的那天,她在章尾山的第一千二百五十七年,章尾山迎来了一个客人。
月白长裙的美人,裙摆上的绣金的水纹明明白白地昭告她的身份,东海朝阳之谷水神天吴之女,泠泷,从东海一路玩耍走走停停赶来这西北海赤水以北的章尾山,云朝和水神天吴很是有几分交情,所以泠泷每次来章尾山都会小住一段时间。
听雕棠说说泠泷认识云别已经一万余年,一万年都不足以打动一个人,别枝想想自己的一千年,瞬间平衡了起来。
泠泷此行倒也是十分任性,只带了三三两两的侍卫,目光从她身上略过,看到已经改了模样的云深阁,好看的眉一挑。
“云朝君不会出谷短短两百年,品味就急转直下吧?”
别枝捧着茶盘的手一抖,这个吧还真不是云朝的问题,但是他也没有让她整改过,此刻便平白替她受了揶揄。
雕棠恭谨着一张脸接过茶盘嘱咐她去整理下泠泷的房间,别枝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照做,结果被玲珑看中在她住在章尾山的时候做了她的贴身侍女。
泠泷在章尾山住了一度春秋,来年开春便回了东海,只不过还有带着她的云朝,携着一株珍贵的月隐莲,前往东海赴水神天吴几十万余岁的寿宴,别枝立在云朝身后研究着桌上精巧的茶点,可也没忽略水神话里话外撮合自家女儿和云朝的意思。
虽然知道这件事情对于自己来说遥不可及甚至毫无干系,可以一颗心还是不久自主地拧巴起来,所幸云朝只是笑了笑,并无他言。
折腾一番回到章尾山她始终低眉不语,在书房里连磨墨都一板一眼,只是她端详着砚台里那个十分周正的圆时错过了云朝失笑的瞬间,一抬头一株泛着点点银光的莲花便送到眼前。
“我看你很是喜欢月隐莲。”
烛光摇曳,纂香袅袅,面前的人笑意淡然,别枝忽然觉得百味陈杂,但是还是接过月隐莲欠身道谢,这也是她日后离开时唯一带走的物事。
昼夜交替,春去冬来,十二月月望时开花的月隐莲在她案头开了四十多次,泠泷又来了,还是指明要别枝服侍,只不过这次是泠泷三万岁的生辰。
别枝每次想起这段,都会下意识地摘下脖颈间戴着月隐莲,离开章尾山因着被术法封好的它只呈现着指甲盖大小的花苞模样,一次都没开放过。
生辰前两日泠泷无意间提到云朝在她的生辰宴后会与她订婚,别枝一怔,倒也十分平静,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傍晚云朝点名要喝红豆羹,别枝微微笑笑盛了两碗,一碗送与云朝,一碗打着云朝的名号送与泠泷,红豆生南国,寄君以相思,既然如此,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碗红豆羹会折了她的翅膀。
刚转过屏风,便听得瓷盏落地的碎裂和扑通一声,她忙转回来时,泠泷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将人扶上榻,别枝不敢耽搁,连同雕棠将云朝找来,云朝赶来时蹙眉瞥过她,眼神锋利而她只觉如坠冰谷。
水神天吴带着一众随者赶来的很快,泠泷还没醒,雕棠神色紧张地从房间里出来抓着她便问:“你在红豆羹里下了什么?”
“什么?”她好笑地反问:“我能给她下什么?”
雕棠抓着她的手臂用了几成力,眉眼难得郑重:“水神带来的医官说她是中了中山系中柄山青茇的毒!”
别枝一惊但是十分认真地反驳:“我没有。”
雕棠放开她的手臂焦灼地踱了几步:“整个章尾山只有你去过中山系,山谷里大片花草都是你从中山系弄来的……”
她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突然明白了云朝的那个眼神,恐怕他也怀疑自己吧?别枝下意识地摇头:“不是我!我没有给她下毒的理由!”
雕棠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可是有人在你房间里发现了青茇的粉末。”
门突然打开,几乎是同一刻她被缚住徒劳地跪在地上,她抬头看着一点儿表情也没有的云朝,只是他一眼都没有施与,只是朝着雕棠冷声吩咐:“带下去关好。”
别枝解开月隐莲的术法,看着绿上微微的一点粉,如今已是十二月了,相比四季如春的章尾山谷,巫山八寨的四季还是比较分明的。
那时她被关了起来,窗外一直是黑夜,她凭着直觉估摸着大约是一天一夜,一天一夜里她把发生的一切串了串,来自中山系柄山的青茇,一个回身里的毒发,顺理成章的栽赃陷害,这明明就是泠泷自导自演的戏码。
如此明显的事情,她一直觉得云朝是不会信的,她怎么可能去给她下毒?
直到阳光透进来,房间里只有四个人,水神天吴,云朝,还有泠泷和扶着她的侍女。
“你可知罪?”
水神天吴一向威严肃穆的脸上瞧不出多余的表情,大概是喜怒都不形于色的主儿。
“别枝没有给泠泷公主下毒。”
她忍着缚住她的缚仙索带来的剧痛,咬牙一字一句回答。
“泷儿中的柄山青茇的毒,这偌大的章尾山只有你去过中山系,前儿晚上只有你给泷儿送了一碗红豆羹,你的房间里还有青茇的粉末,不是你,还有谁。”
水神仿佛不是在审问而是在宣判,他漫不经心地一条一条例举,除了最后一条都是真的,可是这最后一条,她也无法反驳。
“别枝是去过中山系,但是没有去过柄山;别枝是给泠泷公主送了红豆羹,但是没有在里面下毒;房间里的东西不是别枝所放,别枝也没有给泠泷公主下毒的理由。”
因着剧痛她一番话说得极缓却坚定,而一旁面色憔悴的玲珑突然在此刻发话:“如果说理由……你喜欢云朝君吧。”
雕棠立在房间外,听不见丝毫交谈的声音,门打开的刹那,先走出来的是水神天吴和泠泷还有扶着她的婢女,他们越走越远,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从门里传来,他双眸陡然放大。
一直到暮色四合,云朝都没从房间里出来。
别枝摩挲着柔滑的叶片,那个时候说不清是震惊还是屈辱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任谁被道破心事都是一种折辱吧,更令她心寒的是云朝一语不发的干脆利落,捱不住生生被撕掉翅膀的痛楚,她最后看到的,是面前地上新落的几滴水渍。
再醒来就是她的房间,雕棠坐在床边手里端着的汤药还冒着袅袅热气,那神色极尽复杂,见她醒来就要起身,她眼疾手快把他一把按住。
拗不过她雕棠只得扶她起来,又在她的坚持下把手中的瓷盏递给她,小心翼翼地斟酌了字句:“……你睡了一个多月……主子用了最好的药……”
别枝漠然地听着,舀起深褐色的药汁,举起手臂将勺子递到嘴边,张嘴接住咽下,周而复始,一言不发。
雕棠出去后她回手伸去背上,摸到已经不十分明显的疤痕,除了没有翅膀,其他的倒是已经无甚大碍,只不过翅膀承担着她大部分修为,这一去,自己大概也跟个人类差不多了吧?
她抬起手,凝神运气间指尖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甚至比原先还耀眼几分,但是那个时候她来不及深究,满心思考的都是如何离开。
“姑娘……”知秋扣了扣门提醒她晚膳时间到了,她方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在房中枯坐了一天。
“诶,不如我为你算算命?”
乘延看着用过晚膳负手而立的别枝,不禁出言调侃,自打别枝来了这巫山八斋,这建议就提出了好几回,当然一直未果,本想说说而已,结果听得别枝一个好字应下,反倒是他怔愣了半天。
反应过来他捏了个诀双目微阖口中念念有词,此刻的模样还真当得上装神弄鬼,如果脸色不曾越来越难看的话,还真是有几分喜感。
末了他一脸凝重地发问:“到巫山的第三千个年头你已经历过劫了对吧?”
别枝不明所以地点头,然后听得乘延一字一顿无比郑重地警告:“近日不要出巫山了,你……死劫当头。”
闻言别枝轻笑出声,这条命本来就是几千年前旁人从窃脂口中救出来的,多活了几千年,也很划算。
乘延蹙眉,当初别枝来巫山八斋时他就看出她是一只没有翅膀的黄鸟,如今看着她脸上形容不出的笑容,一种莫名的惊悸涌上心头。
当然既然乘延说了死劫当头莫出巫山,她也不会赶着去送死,在八寨里风平浪静地呆了十余日,一直到月望。
十二月月望,月隐莲每年一度开花的日子,她跟知秋打了声招呼径自出了山。
“诶……”
知秋的话还未说出口,别枝就已经消失了,她缓缓放下手,眉眼间有担忧隐隐浮动,最近山外总有个水蓝色衣裙的女子……
中山系,柄山。
别枝寻了棵枝繁叶茂的青茇爬上去坐下,她离开章尾山后最先来的就是这里,身下的这棵青茇还是她亲手栽种的。
她坐在茂密的枝桠上,面朝着缓缓升起的月亮,手里捧着泛出点点银光的月隐莲。
明月何皎皎,渐照莲生华。
很久不见天日的月隐莲,在月光下缓缓打开自己的瓣尖,银蓝色的光华从别枝手中幽幽铺陈开来。
黑暗里忽然流泻过一抹水光。
云朝赶到的刹那,不早不晚,一支光华流转的水箭穿过树上的女子的心口,开出一朵赤红的花。
她手里的月隐莲染上斑斑血迹,带了妖异的美丽。
“云朝!你永远都得不到她!”
凄厉的嘶喊惊飞了青茇林立栖息的鸟雀,或明或暗里露出泠泷依旧美丽的面孔,却又状若疯魔。
“她死了!被我用穿云箭打碎了元神!”
水蓝衣裙的女子大笑起来,笑声癫狂,带着能被轻而易举辨别出来的绝望。
雕棠看着自家主子精准地接住从树上掉下来的别枝,动作里带着和耳畔的笑声一样的绝望。
“……云朝你别不要我啊……”耳畔又传来嘤嘤的哭声,侧目看去,泠泷楚楚可怜地倚在一棵青茇前,手指抚摸着一段树皮,温柔有如抚摸着情人的脸颊。
雕棠打了个寒战,强行动用穿云箭打碎元神,她注定是要心神俱崩的。
哀鸣声不绝于耳,压下满腹酸涩看着几步开外抱着别枝浑身颤抖的云朝,主子找了她几千年,才知道她在巫山八寨,而今日的第二面竟已经是永别。
仿佛永远是黑夜,二人一动不动,一个是不能,一个是不愿,雕棠抹了把眼泪走上前跪下,看着仿佛要将别枝嵌进身体里的主子。
“主子……”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天早都该亮了,是主子跟钟山那位较着劲儿方才拖住黑夜,但是在当初在别枝被扯了翅膀给她渡过修为后主子明显虚弱下来,而此刻,天边隐隐泛白。
“是不是我不把你带回章尾你就能再多活好多年……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我也不想折你的翅膀啊……可是翅膀哪有你的命重要?”
“……你躲了我这么多年就为了惩罚我么……罚我从来没告诉你我喜欢你?”
面前的男子低声喃喃,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主子……天该亮了……”
雕棠声音极低,然而仿佛刺激到了云朝,一瞬间抬起来瞪视着他黑金的异眸带着点儿狠决的味道。
“不,天绝不能亮!”
低下头去时语气却温柔得不成样子。
“天不会亮……你也不要走……”
雕棠看着默不作声出现的水神天吴和他押着泠泷公主的一众随者,水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带着点复杂的神情,嘴唇张而复合欲言又止,最终叹息了一声。
“他……不要逆天而行了……”
天光大亮的刹那,一袭玄袍的男子痛哭出声,他的怀里,终于空空如也。
雕棠立在一旁看着,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不一会儿又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就像是隔了五六千年他们得以重见的那日,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
沐沐的古风小屋,身处尘世,心怀风月诗酒茶。将身边故事,心中所想,以古风字语,细细诉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