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回顾:第卅一回 去年紫陌青门,今宵雨魄云魂
【上回说道,宁泷将林垚受的蛊毒引到自家身上,结果反受其害,这蛊虫种得情丝却也食得情丝,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原地。
林垚对于嫁做人妇再不排斥,起码她以为不管如何,既是反抗不能莫不如学会受用,在他人口中听闻,宁泷于自己的种种情深义重,她显然信了,本想着该是怀疑的,应该有疑心的,哪里有人是前生今世都要记挂的?
那幅画儿......确实像极了自家,只是更浓云惨雾些,若柳的躯罩着艳丽的红,罩不住那抹阴郁,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儿,未免有些可惜。
她从不肯承认自己动心,她不明白也不会认为自家此生会动情,虽然受的情蛊已消,唯独那感觉未消,她记得那短暂的即逝的美妙,于宁泷一眼万年的痴缠,她,大概有点开窍了,这种感觉较书上写的更加有趣,她许是明白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许是惆怅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春满园里从未教过她这些,也只是在客人拿来的书中看过,当时只觉荡气回肠,以为这写书的人该是有玲珑七窍心的,竟编的出这样缠绵悱恻的情事来,书中的人也着实的叫人艳羡。
林垚想着,我活了这十年有余,眼瞧着就要及笄,既是有个家,依着世上的规矩也该是找个人嫁的,那老头儿一心要我嫁给宁王,这宁王对我也算是上心,不管是从人品相貌还是家世性情,都是一等一的,我如此一个自小在柳巷泥沼里长大的,无论怎么看都是高攀了,试问,还有何不满意?
于是她道句“悉听尊便”,他愣在原地,她提裙而逃,他抿嘴望其背影,轻笑......】
鬼者,老物之精也林垚一路小跑,心不能自持的砰砰跳,面上略显绯红,她想着莫不成这便是情不知所起?不,怎么可能忽然莫名的动情?我定是病了,只是这种生病的感觉......很奇怪,又很有趣......
她如此想着,面上是抑制不住的笑,酒窝越发的深,近日来与宁泷和林守仁在一起的景象不停的交相穿插于脑海之中:
不管是与林守仁单独相处的几日受教;杏林遇着女鬼蒙他守护;家中下人有意刁难承他偏袒;遭鱼虾掳截受他相救;平日里的软言温语,溺爱玩闹。还是和宁泷的嬉笑怒骂,凭一面便仿佛是隔世之人的莫名感觉......皆幻影成一人,好像这些全然发生在一个身上一般,这感觉原是两个影儿,现下却聚成一个,那脸越发清晰,临水而立的,是宁泷罢?
但觉飘飘然,她真的想舞一曲,提裙迈步,就地旋转,紧闭眸子,轻嗅风中带来的香酝,哼着小调儿,这次她的调儿有了词儿,没甚细想也没甚纠结,水到渠成,俨然成品。
双袖甩出,轻折腰肢,睁眼之瞬,到了另一个天地,近前从一片明亮变成漆黑一片,渐渐的身上越来越冷,周遭满是令人胆寒的嚎哭声,她虽常见异象,却仍是不能习惯,何况这里她从未来过,心内紧张恐慌难抑。
下意识的握住那把许久也未拿出来的哨子,以求安心,她此刻睁眼竟与闭眼无二,暗的看不着半点儿,边去摸索边喊道:“可有人?”话音一落,宁泷的声音穿至在她耳边:“嘘,小声点儿,小心被那些脏东西射了魂去。”
她听言点头漫无目的的混乱摸着,随后压低声音说道:“你在哪儿?可有火把?这里太黑了,这里又是哪里?”此起彼伏的鬼哭声,使她心内惶恐,无法辨清周遭,让她心上不安,好在知道宁泷就在不远处,方大起胆子来。
彼时耳畔又响起宁泷的声儿来:“双目紧闭如何看清周遭?”
林垚这才方觉自家是闭着眸子的,听宁泷如此说道,双眸之间愣是挤出一丝缝儿来,不安的往四处瞧去,依旧漆黑一片,看不真切,林垚摇摇头说道:“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原来凡间之人不仅头脑愚笨,驱壳也是不灵光,看不清凡间中的真真假假,辩不得尘世上的虚虚实实。
“再仔细瞧瞧。”
林垚 依言,果真勉强看得见亮光来,也只是瞧见近身几尺的物景,着实骇住,四下里的鬼妖狐媚,个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她捂住自家大张的嘴,眸子瞪得浑圆,她是见过鬼妖的,可是像如今这般阵势还是头一回。
下一刻,一个手里拖着人皮的骨架摇摇晃晃的迎面走来,林垚吓的瘫坐在地上,手触地之时,顿觉湿滑凉腻,随即弹跳起来,望着那骨架远去的背影,看起来羸弱不堪,仿佛一阵风便可吹散了化成粉末,林垚想着,它有人皮怎不穿上?或许穿上还会好些,否则一会儿骨头散了还得费力拼装。
正自混想之际,打南边来了个浑身插满沾着血的竹箭的披头鬼,愣愣的看不真切,好像有些红色的液体从他空洞无神的眸子里流出来,她似是看到了从他周遭冒起的青烟,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逃离,浑身的戾气,许是怨气所生,他从她身旁飘过的时候,她明显感受到一股悲怨。
她来不及害怕,届时打西边来了个无上身,西边来了个无下身的怪物,上身追着下身,下身混乱瞎跑,着实好笑,林垚看着竟叹起气来,这大概是整的一个被分成了两截,在这浑浑噩噩中寻不得彼此,一个追另一个,另一个愣冲冲的混乱摸索,总也无法相遇。
她将手中的哨子握的更紧,只是,还不敢吹响,这里四处妖鬼混杂,只怕这哨子也压制不住,反引祸上身,后果不堪设想。
她先下疑惑的是宁泷怎没了声影?怎有如此繁多的妖鬼聚集之地,越来越多的妖鬼来来往往于她的四周,她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说一点话,甚至连呼吸也变得格外小心,却连自家也没发现早已是泪流满面,许是太过恐慌所致,这周遭的黑比妖魔更叫人恐慌。
她看着越来越多的鬼怪涌来,紧紧捂住欲要惊叫出声的口,摇着头朝后挪步,猛地又是踩着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就要仰面跌倒之时,只觉肩头多了人的手,厚实有着温度,将她牢牢的扶住,她浑身发抖,不敢转头,竟抽泣起来。
身后传来人的声音:“小崽子,可也知道害怕?”话音一落,林垚即刻止住了哭,她知道这人定是林守仁,猛然转头,果不其然,她破涕为笑,指着林守仁,道:“是你这老头儿......”话犹未了,被死死的捂住了口鼻,只闻林守仁悄声言语:“小心叫鬼射了魂儿去!”
林垚双目眯成月牙儿状,点头如捣蒜,自是听命,再不乱说。
在林守仁松手之时,她眼神儿扫向身旁那些川流着的孤魂野鬼,一个跛足的老者从身后走来,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跌倒,林垚伸手去接,却落个空,任他跌落在地,浑身散了架,黑血从散了架的皮肉里淌出来,流了一地,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逼着人睁不开眼来。
几只长着黑毛其间偶有赤红的皮裸露出来的野狗一窝蜂赶来,争相分食他,互相撕扯着令人作呕的躯体,口中发出互相威胁的呜鸣声,只半刻的功夫,便将老者分食完全,连血迹也舔的干干净净。
林垚眸子又瞪得浑圆,牙齿咬着下唇,衣袖中的手死死的握着那只雕花小哨,望向一脸平常的林守仁,撅着嘴,朝他身前倚靠过来,头附于其胸,周身些微发抖,发冷......林守仁欲摸她的头来安慰,停在半空,一瞬到底是轻轻拍了几下,悄声道:“且安心,他们看不到咱们。“又轻抚其首,说道:“这就离开这儿。”
正自说着,一群身着鲜红肚兜的赤足小童朝他二个奔来,围绕着,唱跳起来,好不欢喜。
林垚离了其怀说道:“这些孩子是哪家的鬼?竟能看到我们?”
“他们是婴灵,大概是最可怜的鬼,还未出世便来了这里,不曾接触凡世的浑浊,个个都是纯净的,所以也看得到我们。”
“真是糊涂的父母害苦了他们!看看一个个讨人喜欢,可怜见的。”话罢,那群孩子马上止住了唱跳,有拉她手的,扯她裙摆、衣袖的,都撒娇起来,为首的开口说道:“漂亮姐姐真是善心,带我们走吧,这里好黑我们害怕。”其他孩童也纷纷相和着:“是啊,是啊,漂亮姐姐。”
林垚听言慌忙摆手,她怎带的过来这么多婴灵,何况若是将他们带回人世莫不是等同害了他们,于是说道:“姐姐,不能带你们啊......”
话还未说完,那群一脸稚嫩的天真模样完全变了个样,全化了厉脸,浑身发青,嘴唇也黑紫起来,额上青筋暴起,有的竟还缺眼少腿,样子实在可怖,张牙舞爪着朝他二个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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