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假日的高速拥堵成了常态。一路的拥堵,并没有堵到车不能动,只是前行缓慢,如蜗牛般。以轮胎直径的长度,清晰地、数得清地一轮胎一轮胎地向前爬行。就在不停地反反复复地拥堵,反反复复地爬行中,心情莫名其妙地有些烦躁的当儿,忽然闻到股股熟悉的久违的炊烟味、烟草香。
天色已接近傍晚。就在通过高速附近的村庄时,弥漫的淡淡烟草香,透过车的通风口慢慢地向车内渗透。那淡淡的炊烟香触碰鼻孔的一刹那,沁人心脾、直沁肺腑,让我沉醉其中。那是小时候的味道,那是家的味道,那是根深蒂固刻入骨筋的味道。思绪瞬间也被那熟悉的味道带回了几十年前的农村老家。
想起小时候的老家,想起小时候的一日三餐,想起一日三餐前那厨房屋顶上飘起的缕缕炊烟,以及那缕缕炊烟的灶台前烟熏火燎、满目苍痍、历经沧桑、饱经风霜的父母及媪妪老汉。
父母们每天都忙于地里的活计。特别是秋收,一忙就是个多月。忙得一天不知日月星晨,忙得一天顾不上桌前三餐。大多时候累得腰不能直,脚不能迈。这时候对放学的孩子们却如同快乐的天堂,放飞自我沿街乱串。
大人们是没有闲功夫管孩子的。大点的孩子懂得父母的艰难,知道替父母分担。每天放学后,书包一放就往地里赶。半大孩子已有了一把子力气,干起活来一点也不输大人。拿出吃奶的力气,如同一头小牛犊,拚命地干。多了帮手,大人们也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气,干劲冲天。
那些年纪尚小的孩童,俗称吃奶的孩子,经常疯玩到忘记回家的路。大人们收工回家,饭亦做好准备吃饭了,才发现不见熊孩子踪影。多是疲惫的母亲迈着酸痛的双腿到大门外、到村街口扯着噪子开始哟呵:xx回家吃饭了。相呼应的是那种穿透力极强的空灵之声,遥远的、空旷的、识人的夹裹着浓浓的烟草香像是识路似的各找各妈。每位母亲在喧闹声、吵杂声、狗叫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各种回应声中没有片刻的迟疑、没有须臾的犹豫,就能分辩出哪句“听到了”或“哎”,是自己熊孩子的声音。每到傍晚,小小的村庄弥漫在家家户户烧柴的烟草香的空气中,此起彼伏地飘荡着家长喊小孩子回家吃饭的叫喊声。那是一幅最原始、最遥远又是最亲近永远也抹不掉的藏在内心深处最美的一幅记忆画。
在月光的抚慰下,在摇曳的树影里,在豆粒大微弱的煤油灯光中,吃着纯天然的白面馒头,喝着刚收成的玉米面糊糊,即使每人手拿着一块盐腌咸菜,那饭的滋味却堪比山珍海味,饕餮大餐。有时再在刚刚灭火的烟草灰中扒拉出几块已焦糊糊流油的白心地瓜,已熏烤微黑黄亮的嫩玉米,带着满满的烟火味儿,连同来不及擦干净的草木灰,一同进入了早已垂涎欲滴、口角流涎的舌口之中。直击味蕾,最是人间真美味。
我不再关注堵不堵车、车快车慢。伴着淡淡的烟草香我的脑海里出现的全是那临近沉沙池的小村庄:那破旧的土坯房、那每家每户同时升起的不同烟草香,那朴实的乡亲、儿时的玩伴、汪汪咩咩的猪狗羊,那满树青红相间脆甜的枣儿,还有因偷枣要打断我们腿的那位老大娘。
……
岁月或许会沧桑了你容颜,却也沉淀了人生内涵。有多少时光的梦催促你一路前瞻,又有多少记忆是抹不去的从前。那高速路上缕缕的烟草香,竟又找回了儿时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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