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纤尘不染
文/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彼时小餐馆里，楚兰清看着一桌子他爱吃的饭菜，又抬头看看对面坐着看手机的人，一脸无奈。
就在刚才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黑粉被双方粉丝镇压之后，又吵起来了。两方就“谁是嫂子的问题”做了个深刻讨论——
有站荆无秋是嫂子的，也有站楚兰清是嫂子的，最后没办法，荆无秋这边喊姐姐，楚兰清那边叫嫂子，各论各的。
荆无秋看着他们吵的不可开交一脸无奈，然后，被他直接镇压了。
楚兰清好笑的看着补发动态的人：“你这两天帮我引了黑流量，又把热度分给我，就不怕，我把你粉丝拐跑了？”
“嗯？”荆无秋抬起头，一脸茫然，“我的不就是你的吗？我们之间，还分你我的吗？”
这表情就…太犯规了…楚兰清眨了眨眼，伸手捏了捏荆无秋的脸：“像个小孩儿。”
荆无秋露齿一笑：“分人。”
在计划里活成个活阎王的人，在这个人面前，单纯的像个小孩儿。
荆无秋的计划，从十八岁开始，跨时十年。一开始确实寸步难行，但有些东西，一旦找到了线头，就像一件毛衣的线一样，只要找对了线头，就会慢慢抽离成一条长线，只要把这长线理清，就能找到一切的源头。
在后继无人的情况下，他除了继续往前走，没有任何退路。
那大概是纤尘不染的纯粹，是历经世事沧桑之后，归来却仍是少年人的模样。
而世事沧桑的尽头，归途，从来都有且只有一个人。
楚兰清动了筷子，给他夹了一大口菜：“你常点的菜，为什么都是我喜欢吃的？”
荆无秋笑了笑：“答案显而易见嘛，因为你喜欢吃，所以才是我常点的。”
楚兰清读懂了他的话外意，可又不想读懂，这个人得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能让自己的生活里都是别人。
“如果有一天…”楚兰清顿了顿，“我死在你前面，你会怎么样？”
“没有这样的如果，也没有这样的一天。”荆无秋打字的手一顿，他将手机锁屏，放在桌子上，认认真真的看着那个人，“只要我活着，你就永远不会在我面前倒下。”
楚兰清愣了愣，开口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有这一天。”
“我会把这个人间闹得天翻地覆，把伤害过你的人全都送到十八层地狱去，不过你肯定不希望我变成这样，所以那之后，我会在你坟前自裁谢罪。”荆无秋夹着碗里的饭菜送进嘴里，垂眼遮住了眼里的情绪，“所以，请你永远别把自己置身在危险中。”
“人终究要为自己而活的，你的人生不该只有我。”楚兰清抿了抿唇，“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顺带，保护好你。”
荆无秋目光一滞，蓦然一笑：“好啊，你保护我。”
那一句“如果有朝一日，我不得不死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办”，终究是没能问出口。
对于现在的荆无秋来说，他只要按兵不动就行了，别人的动作越大，对他以后要做的事，就越有利。
楚兰清托着下巴看着人：“白藏，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啊。”荆无秋避开他的目光，垂下头吃饭，“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啊。”
楚兰清笑了笑，低下头时，眸光一闪。如果刚才不能确定，在看到这人逃避性动作的这一刻，让他完全可以确定，荆无秋有不能告诉他的事情瞒着他。
唐锦从楼上走下来，笑骂一声儿：“臭小子，你好不容易有个人喜欢，别什么都瞒着人家。”
荆无秋撂下筷子看过去：“锦姨啊，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唐锦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
楚兰清抿唇一笑：“他不说，我不问就是了。现在不告诉我的，只不过是时机未到，我早晚会知道的。”
再说，他又不是死的，还可以查不是？
唐锦笑了笑，没再接话。这两个人的成长方向不同，结果也不同。
容家计划那么针对荆无秋，无非是因为他的针对性成长和反抗的程度，都是成倍增长的。
而楚兰清，或许曾经有段时间过的并不好，但他属于无针对性成长，他一个演员，就算能下手，也根本查不到阴谋背后的人。
一个构不成威胁的人和一个威胁性极大的人凑在一起，荆无秋孑然一身的时候可以无所畏惧的反抗，可现在他要保护这个人，并不容易。
不过唐锦觉得，楚兰清并非是个兔子，能在大染缸里站在顶峰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兔子呢？
应该是猫才对，还是…一只野猫。
两人吃完饭，荆无秋看到外面有挑担卖糖的人，他指了指，楚兰清点了点头，他才起身离开。
楚兰清转过头看着唐锦，弯眸笑了笑：“锦姨。”
神游天外的唐锦被骤然点名，心里一跳：“啊？”
楚兰清歪了歪头：“你是卖情报的，我要他的所有资料，该给多少钱？”
“这…”唐锦摸了摸鼻子，“不太好吧？”
楚兰清竖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声：“你不告诉他，我也不告诉他，他就不知道。”
这逻辑没毛病…唐锦无奈笑了笑：“十万。”
楚兰清挑了挑眉，有些诧然，他本以为价格会更高一点？
“友情价。因为他确信你不会伤害他，所以我也相信你。”唐锦笑了笑，“我确信，你不会做不利他的事。明早之前，收款码和资料会一并送到凰清，你记得查收就行。”
楚兰清点了点头：“多谢。”
唐锦自认看人还是很准的，从本质上，这位跟荆无秋是同一种人。
荆无秋拿了一袋牛轧糖：“老板，这糖很甜，你尝尝。”
唐锦目光幽怨：“有没有我的？”
“人就在外面，你自己买去。”荆无秋掰开一块儿递给楚兰清，“嗳，锦姨，夜市在哪边啊？我听说今晚有灯会。”
“臭小子。”唐锦撇了撇嘴，“出了餐馆直走，看到居民区一打听就到了。”
楚兰清笑着站起身，荆无秋走到门口不忘回头笑道：“锦姨你羡慕啊？羡慕就对了，不过，你什么时候自己也找一个啊？我看钟叔就不错。”
唐锦忍着打人的冲动：“臭小子赶紧给我走。”
两人出了门，楚兰清侧目：“你这样不好吧？”
“锦姨有个爱人来着，不过他们没能在一起。”荆无秋耸了耸肩，“那男人都结婚了，也不知道锦姨还在等什么劲儿。”
楚兰清问道：“那个男人喜欢她嘛？”
“喜欢，但没那么喜欢。”荆无秋揽住他的肩膀，把人带到人行道里侧，“锦姨以前只是个小门小户的姑娘，那个男人呢，是个公司高管，他一步一步爬到那个位置。锦姨本来可以有更好的人生，为了他放弃了，奔赴到他身边，但是他的母亲不同意。”
楚兰清皱了皱眉：“所以…那个男人选择了别人？”
“他把锦姨赶出来了，那天的木槿城下了一场瓢泼大雨，锦姨发着高烧昏倒在雨里，差点儿淹死，不过幸好，被钟叔救下了。”荆无秋笑了笑，“锦姨后来回到了鸢尾城，她成了黑-道里鼎鼎有名的大姐头，没多久，钟叔也来了。钟叔在等她放下，或者，等她重新接受。”
放下不该记住的过去，接受一个新的人或人生，即便后者，可能没有他也没关系。
楚兰清回头望了一眼，一辆夏利车停在门口，一个捧着花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踌躇在门前。
爱到极致是成全，也是举步维艰。
“眼前人就是心上人…”荆无秋看着楚兰清，意有所指，“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楚兰清抿了抿唇，问道：“你猜锦姨会不会出来？”
“会的。”荆无秋勾住他的肩膀，“没到坏结局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只能祈祷，都会好起来吧。”
两个人踩着逐渐亮起的路灯，慢慢走远。
小餐馆的门被打开，那个打扮的极致艳丽的女人看着捧花的人，勾唇笑了笑：“钟程大哥，店员跟我说你在外面我还不信，怎么不进来？”
“我…摘了一束花给你。”钟程把花递给唐锦，“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唐锦把花接在手里，低头闻了闻，抬头时蓦然一笑。那一刻，那花在钟程眼里失了色彩，天地万物都没有眼前这个人耀眼，他那紧张到出了汗的手搓了搓裤线。
“一晃就过去那么久了。”唐锦抿了抿唇，“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钟程眼里一亮：“真的？”
唐锦点了点头，荆无秋不止一次明里暗里提醒过她，她也不止一次的去想过，现在，她想她可以放下了。
这一次，就当她自己跟自己和解，再给命运一次机会，希望上天垂怜，神明厚爱。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从当年意气风发，到如今小心翼翼鬓角斑驳，时间派他将她带出了深渊，又告诉她谁才是正确的人。
唐锦垂下头，无奈笑了笑：“遗憾的是太迟，我已经没办法给你一个种小菊花的人了。”
“不算早，所幸，也不算迟。”钟程紧张的揪着裤管，像个青涩稚嫩的大男孩儿磕磕巴巴开口，“我…我可以…”
抱一下你吗…？钟程磕巴了半天，也没能把这后半句说出口，他暗恼着自己嘴笨，又怕这人嫌弃他，急得汗都出来了。
唐锦笑起来，上步给了他一个拥抱：“请先生，多指教了。”
钟程只觉得头晕目眩，十数年的坚守，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手足无措地将人抱紧，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在那些遗留在时光的故事里，或许不用看到真正的结局，那个属于各自的结局，就已经是命中注定。
至于最后是好是坏，谁也不清楚。
那不妨拿起年少时奔赴的一腔孤勇，再去信任一次，重新去看看后来为数不多生命里的繁花似锦。
有些人，离别或许是下下策，但遇见，即是上上签。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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