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Ⅰ盼望

作者: 微风轻扬晓月寒 | 来源:发表于2019-01-10 09:01 被阅读59次
    儿时的年味Ⅰ盼望

    关于年的传说,是父亲在除夕夜讲给我听的。那晚我和弟弟坐在父亲的膝盖上,我们的影子被灯光映在墙上,父亲拽着我的羊角辫,弟弟拔着父亲的胡子。

    那时候从除夕到十五,村上的锣鼓声不断,我和弟弟轮流坐在父亲肩膀上看社火。灵动的花旦,优雅的青衣,扭着腰身的媒婆,黑脸的包公、白脸的曹操,慈悲的观音……

    到了晚上父亲会给我和弟弟点着灯笼的蜡烛,有时候他就领着我们从村这头走到村那头。灯笼的光是红的,月光是白的,灯笼的光像月光上绽开的花。

    然而这一切在我七岁的时候变了。父亲辞去了民办教师的职务。我站在教室外面看着父亲给他的学生上最后一节课。我的父亲红着眼眶,他的学生们在哭。多年后我才明白那是离别时的不舍。

    七岁的我不知道辞职意味着什么?我只看到母亲低着头给父亲打点着行装。我和母亲,弟弟一起送父亲坐上了离开家的汽车。那辆汽车漆皮斑驳,蓝色和白色交错着。售票员的脸很难看,司机的脸拉得极长,像别人欠着他几斗麦子似的。

    从那天起,家里便没有了父亲的影子。我和弟弟总追着母亲问:“妈,我爸啥时候回来?”

    母亲总说:你爸过年就回来了。

    于是我总是盼着过年,不为穿新衣裳只为了能看到父亲。父亲一直在外面打工,家里的生活费总是让一位叔叔捎回来。那时候我觉得西安城很远,就像我们对父亲的想念那么远。

    我问叔叔:叔,我爸什么时候回来?

    叔叔拽我的辫子:你爸说,他过年回来。

    于是我从期末考试开始就盼着。我领通知书那天是腊月二十三,我坐在村口望着来来往往的汽车。当车靠站时,我会站起来,我渴望着我的父亲出现在我眼前。

    我九岁那年的腊月二十三过后,母亲忙着打扫屋子。她在村后捡了白土,用水泡成泥水刷墙。我领着弟弟坐在村口看着汽车。腊月的风很冷,那天还飘着雪,我们跺着脚望着汽车出神。

    腊月二十六母亲和村上的婶娘们一起赶集去备年货,我走到半路上偷偷溜走,我怕父亲回家被锁在门外边。

    腊月二十八母亲蒸包子,蒸馒头。我和弟弟坐在门墩上,看着别人家的父亲领着自己的孩子串门。弟弟问我:姐,咱爸咋还不回来?我等着咱爸给我买炮呢!

    我说:咱爸一会儿就回来了。话刚说完,我就红了眼眶。

    大年三十,村头的锣鼓喧天。父亲还没有回家。婆坐在灶台前拉着风箱烧火:“我儿咋还不回来?我想我儿想得鼻子都歪了!”

    母亲低着头不说话,她用剪刀剪着窗花:梅花、喜字、毛主席像、年年有余,喜上眉梢……我给窗花上抹了浆糊贴在窗户上,等着父亲回家看。

    大年三十正中午,村里家家贴了对联,门神,窗花,有了此起彼伏的炮声。婆说那炮声是在迎祖先回家过年的。我拿着春联站在椅子上贴着对联,又不停望着回家的小路。我希望看到父亲的身影。

    大年三十晚上父亲还是没有回家。我和弟弟像往年一样给婆磕头拜年,婆给了我们每个人五角钱:平平安安,快点长大。

    那晚我们家很安静,母亲低着头包饺子,婆也凑过去包。婆嫌家里太安静,她包了几个饺子后自己笑。她说:我包的饺子,馅儿会丟下面皮逃跑。我们都跟着笑,其实父亲没有回家,家里空落落的。

    大年初一,村里人家的孩子都穿上了新衣裳到处串门。村头的锣鼓喧天,我还穿着露胳膊腕的短棉袄,我想穿上新衣裳让父亲看。

    我一个人耷拉着脑袋走到了村口,三爷爷在村口唱着戏,五爷爷筹划着正月的社火该怎样耍。

    而我一次次跑到村头,站在车站上望。我期望过来的汽车上有我的父亲。那时,大年初一的车极少,一个小时也未必有一趟车。我便恨自己语文没有考一百分,我觉得父亲定然生气了,过年都不回家。

    我蜷缩着小身子坐在村口的石头上红着眼眶。三爷爷说:笨女子咋咧?咋没穿你的新衣裳?

    那时候逢着过年,大人小孩都穿新衣裳。我瘪着嘴哭:我爸还没有回来!

    三爷爷把我抱起来哄我:“爷给你买个糖。”

    五爷爷逗我:这土匪女子咋哭咧?你妈没给我娃做新衣裳么?今年爷叫你扮观音。

    三爷爷和五爷爷哄着我;笨女子不哭了,你不哭了,你爸就回来咧!那一刻他们定是看到了我的父亲:一个远离家乡谋生的庄稼汉子,踩着春天的第一缕风回家团圆。

    我抹着眼泪,看到了自己想念的身影。我的父亲走在冬天的风里,他穿着以前的旧衣服,胡子长了,头发也长,衬得他的脸愈发得小。

    三爷爷把我放到了地上。我是扑到父亲怀里的,那一刻所有的委屈突然爆发,我在父亲怀里哭。

    三婶在旁边喊:大年初一不能哭,今儿哭了一年都不顺当。

    父亲用他满是胡子茬的嘴扎我:“我女子又长一岁了还哭,过年呢,要高兴!”

    那天父亲一只手抱着我,一只手提着行李回家。我七岁以后的年味是盼,是站在汽车站上一次次地望,那份感觉一直烙在我的心底。

    如今的农村有了愈来愈多的留守儿童。我想我那些年的盼和如今众多的留守儿童是相通的。其实不管岁月如何流逝,不管年味怎样变,中国人年味里最重要的团圆永远不会变。

    #羽西✘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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