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正准备给自己放一个长假的时候,领导安排了一位病人叫老白,据说花了大价钱,要做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
老白每个周六的下午俩点会准时到,然后躺在椅子上缓缓睡去,直到晚上天快要黑了的时候醒来离去。我见过的病人很多,但是他这样我很少见。
第四个周六他醒的比往日早一些,并没有起身离去,向我讨了一杯水,嘴唇轻轻的抿了一下,双眼看着窗外。
“我做了一些事,别人都说我错了,可我有时候觉得愧疚,有时候又觉得我没错。”
聆听病人是我工作很重要的一部分,不动声色的按下了录音笔,
老白放下水杯,又把眼闭上窝在了椅子里。我在夕阳洒下的半屋余晖里,听他说起了往事。
1.小何分享了一个请柬的链接给我,我打开去看,一张张华丽唯美的照片闪过,手机里还播放着一首《咱们结婚吧》。末了,她发来信息说,5月20号,你有时间一定要来哦。
我趁着醉意,说话有点肆无忌惮,“你都马上结婚了,还和我乱来,这样不太合适吧。”
喝了太多酒,眼睛有点花,隔着手机屏幕我仿佛看到小何月牙儿般的眼睛眯了起来,娇羞的回复我道,“你怎么还是这么坏,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来。”
我头晕的紧,打字也不利索,索性不再回复,手机丢到一旁,脑子里都是东莞的那几日。
小何是我的第五个女朋友,在我对“女朋友”这个词语重新定义以后——同床共枕即为女朋友。毕竟在过去一日夫妻都有着百日恩,若是缠绵几日还不能说是女朋友,未免太给时代抹黑了,或者说时代未免太抹黑我了。
初识小何是在一款语音APP里,这真是一个社交成本为零的时代。我们可以尽情的掩藏自己丑陋的一面,然后把自己仅有的一点点好无限的放大在网路上来满足自我。虚荣心,存在感,被需求感,甚至是通过谎言带来的物质,还有肉欲。
而小何吸引我的仅有一点,是女人。
我从未想过我吸引小何的是哪一点,彼时我正值分手俩周年,整日酗酒,夜夜买醉。为防止酒后乱言,比如第二日起来莫名其妙有一条三个小时的通话记录。比如醒来都不敢上翻的聊天记录。所以每逢买醉,就及时与小何通话,她是一个在我生活中不存在的人,我可以把自己的所有负面和阴暗毫不保留的倾泻于她。也不知道是酒灌醉了我,还是我灌醉了自己,即便时隔数月,至今我依然能想起那么多个的夜晚,手机的另一头。
小何从来都是听我说,她很少插嘴。听我说我的过去,听我说我对于爱情的解读,听我说我生活里的一切不如意。而我为了确定她没睡着,总要隔一会问她,我刚才说了什么?
那口气一定像极了课堂上抓到走神少年的老师,而小何每一次都没有走神,她和那些三好学生一样,对我的提问能够完美作答。
那个时候的小何,是安静的。
可惜我的目的始终未变,在我清醒之际确信小何形貌尚可之后,终是借着酒劲儿,说出了那四个字——我想睡你。
小何的反应和大多数女孩儿的反应一样,既不生气,也不懊恼。她很快的回复我,话可不能乱说哦。我也很快的回复她,我就说一次,你不同意就再也不说了。
我知道她会同意。
不日,我带着一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乘坐了去东莞的列车。
带书坐车一直都是我的习惯,路上不至于无聊,其实更重要的是假如身旁有同龄异性,便有了整个旅途的欢声笑语。
扉页还未打开,便有人向我打招呼,扭头看去原来是方才提不动箱子的一位女士,我有些惊讶。
在从检票口走往站台的时候我看前面有位女士一人拿着俩个箱子,面对陡峭的阶梯即便是看背影我也能感受到她的手足无措。大步向前一手拿过一个箱子,轻而易举的给对方留下了好的印象。
将她送到列车前她不住的向我道谢,还递来了她的名片。嘱咐我一定记得添加她的微信。我笑着答应,瞅了一眼名片,硕大的亚健康治疗进入眼中,敢情是个推销保健品的。
收回心思对眼前的人礼貌的问了好,她问我怎么没有加她的微信,跑了四个车厢才找到我。
我很害怕她要给我介绍她的产品,就推脱道,大家出门在外,互伸援手是理所应当的。萍水相逢,不必要增添麻烦。
哪知她毫不示弱,一边往我座位对面坐下,一边伸出了手,“萍水相逢就是缘分,我姓邓,您贵姓?”
我一时失了方寸,赶紧握了握她的手,免贵姓白。
列车上的乘客并不多,已经开了有一会儿,也没有人来赶她走。我觉得尴尬,就拿起了书来看,邓小姐率先开了口,“我也喜欢看书,不过我看小说多一些。”顿了顿又问我,“你这是一本什么书?”
我突然想起来韩寒在《三重门》里说到有些人总喜欢拿起来别人正在看的书,呼啦一下子从头翻到尾,再看一看封面,然后便放了下,仿佛整本书已经读完了。不禁觉得好笑,就把书递给了她。
只见她认真的翻开了第一页读了起来,只是没读多久便同我说,有些深奥。
我有长达七个小时的路程,感觉讲哲学是讲不痛快的,讲文学又太单一,索性跳过关于书的话题,问她准备去往哪里。
“深圳。”
听到这个地名,我不争气的想起了叶子。
叶子是我的第二个女朋友。
在我重新定义女朋友这个名词之前,我始终觉得自己就谈过一次恋爱,就爱过一个人,所以前女友只有一个,就是叶子。所以初恋也是叶子。
叶子在和我分手的第二个年头里去了深圳,据说是因为她的男朋友在深圳工作,所以自己也去了深圳找到了一份幼儿园老师的工作。
邓小姐拍了拍我的手,“你呢,你要去哪里?”
我顿了顿,“东莞。”
邓小姐像个孩子一样惊呼了一声,若不是她脸上厚厚的粉底,我可能会以为她和我一样年轻,“那我们很近耶,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先去深圳玩几天啊,我给你做导游。”
我想若换了别的地方,我大约会答应她。小何就在那里,她会等我。今天可以,明天也可以。可是邓小姐就在这里。
可惜那个地方是深圳,是一个我永远不会踏足,不会出卖道德的城市。
“很急,以后有时间等你从深圳回来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邓小姐和我从同一个车站上车,想必她就是当地人。
话毕我便不在做声,靠着车窗微闭眼睛,对邓小姐全然失去了兴趣,满脑子都是深圳和叶子。
我想起来前些日子叶子给我发的信息,说准备订婚了,还开心的向我讨要红包。
此刻满脑子都是她穿着大红袍子结婚的画面。
主持人开心的在T台上夫妻对拜之后,喊他们喝交杯酒,我坐在台下急的像被一条狗被恶狼抢走了嘴里的骨头一样,想抢回来可是又怕被生生的咬死,不抢回来又眼红的要死。
直到他们喝完了交杯酒,新郎带着新娘挨个桌子去敬酒,我把头埋在一盘红烧肘子里,生怕被看到,可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那个新郎趾高气昂的拿着酒杯向我微笑,还怪声怪气的和我说谢谢过去对叶子的照顾。
我恨不得一拳头砸在他的鼻子上,可是我还是微微的笑了笑,仰头喝尽了杯中酒。酒太烈,呛的我眼泪直流。
旁坐的人拍了拍我,我扭头看去。
原来是邓小姐,她拍着我的手说,已经到惠州了,你收拾收拾快要下车了。
幸好只是一场梦。我很感谢她叫醒了我,让我从那个尴尬的地方走了出来,“我没什么行李,只有这本书,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送给你。”
邓小姐也很不客气,并没有要还给我书的意思。她打开桌上的包,翻了半响,递给我一瓶灰色的东西。
“这是我们公司的新产品,本来想你要有时间去深圳的话我可以亲自给你做个疗养,既然你忙的话,这个你就收下吧,当作是你书的回赠。”
我拿着那瓶奇怪的液体看了看,邓小姐连忙解释道,“这个可以内服,也可以外用,去湿气,补阳气的。好用的很。”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里一边是叶子,一边是即将见到的小何,还有一边是心疼自己的书。没心情和她寒暄下去,推辞自己要去抽支烟,离开了座位。
躲进厕所的隔间里,点上烟,顺手就把那瓶液体扔到了垃圾桶里。
给小何发了信息,“我到惠州了。”
“我就在车站外哦,一会儿我们开了定位,我看你能不能找到我。”
窗外的天空已经被黑色笼罩了起来,有几颗星星吊儿郎当的挂在空中,时而亮时而不亮。拿走我书的邓小姐,在车站等我寻找的小何,和梦里结婚的叶子,她们陪着我在这趟列车上,一同走向了前方的黑暗。
可能是窝在椅子里太久了,老白站起来伸了伸腰,问我能不能抽烟,我说可以。
他夹着烟凑到嘴边,打火机刚打着又灭了,“不早了,下次再来吧。”
烟还没点着,他穿起外套向门外走了去。我看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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