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门而进的时候,她正坐在地板上,入神地看一本菜谱。听见声响,她说:“你回来啦。”才缓缓地抬起头对我笑,全然忘了前一天的争吵。
她起身拿着菜谱进了厨房,我进房间收拾行李,想把所有东西都带走,包括她,收拾着收拾着,忍不住就哭了,但我没让自己哭出声。她在客厅喊我:“俊桑,吃饭啦!”
她做了红烧鱼,所有配料都很好,芡勾得很浓。我就着鱼汁拌饭,一口气吃了三碗,她看着我吃得嘴巴鼓鼓的样子,笑了。
她想说些什么,大概是和好的话,我却抢先一步含糊不清地说:“我们分手吧。”我把头垂下去,生怕眼泪掉下来被她看到。
她也许听清了,又或许没有听清,她匆匆起身说:“厨房有汤,我去拿。”
我等了许久,并没等到所谓的汤,就拉着行李走了,后来才知道她一个人在厨房哭了好久。
刚在一起时,我什么都听她的。她会做很多很多菜,我喜欢吃鱼,她就每天不重样地给我做,可是只要时间长了,什么都会腻的。但在车上颠簸时我的心却难受起来,关于支教,我们已经吵了很多次了,她只是不说话,光顾着掉眼泪,怎么都不同意,她并不想离开我,可她不会想到,我会用那么决绝的方式来固执于我的决定。
支教的地方很偏僻,学校就在山脚下,树木葱荣,满眼绿意,完全不同于城市病态的灰白。她看到应该会很喜欢这里吧,我这样想着的时候肚子咕了一声,仿佛在说着它也想她。那晚的欢迎晚会,有孩子带了家里做的鱼来,我被簇拥在人群里尝了一口,没有她做的好吃,或许我吃惯了她做的鱼,别人做的我不习惯。还好的是,学校后面有一条小河。
那是一条不宽的河,两旁堆着高高的石头,河水很清很凉。我不知道是否有鱼,放了饵下去就仰面躺在草地上。我的胃突然没有原由地难受起来了,心也跟着难受起来了,仿佛我想钓的不只是鱼,还有她。
鱼很快就上钩了,可我放了,鱼在水里很快就消失了。我想,不知道被我放掉的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我越来越想她了,我感觉自己像一尾鱼,被思念勾住了喉咙,随时都有可能窒息。
支教越发无聊,心不知怎的没有了来时的笃定。
一天,当我在黑板写字时,下面的孩子突然不安分地小声吵闹了起来,像被什么新鲜事物吸引了。
我回头,就看见她站在窗外,眼泪漱漱地掉,我扔下一句自习就跑了出去。
她瘦了,像一根孤零零的竹竿,低着头,像个认错的孩子,一边哭一边自顾自地说:“你走后,我做了很多鱼,可惜没有人吃了。”说到这,她抬起头来看我,满脸的泪水看得我心疼。
我说:“我钓了很多鱼,我很想念那个给我做鱼的女孩。”
她哭得更厉害了:“我那天是想说我们一起走的,你却要丢下我一个人,你个大傻瓜。”她跑过来,张开双臂,我没有迟疑,抱住了她。
她的眼泪很快湿了我的胸口,我紧紧地抱着,不敢放手。
因为我怕,我怕山南水北,我再也遇不见一个肯用一辈子为我做所有鱼的女孩,我怀里的,是唯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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