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她喝酒是在双十一的庆功宴上,我离开饭店的时候她在酒桌上兴致正浓。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听说她喝多了,请一天假,顶替她上班的是一个老司机,叫……好像叫八哥。
据说,能把酒喝多的人,要么豪气干云,要么心中有故事。
虽然七小姐玄幻古怪的故事很多,但人们相信并且常常议论起来的总是那些比较接地气的那些。
比如,七小姐离过三次婚。
人们在议论一件事的时候,最精彩和最愚蠢的地方都在于用自己的经历和见识去推测这件事的起因和预言此事以后的势态。
有人说:她花钱那么大手大脚,有几个男人受得了?多少钱不让她败光?出轨也好家暴也好,归根结底都是钱的问题!
另一人说:她第一第二任生的两个儿子都判给了别人,上一任生了个女儿,自己带了一个月就丢给自己的父母了,不闻不问自己潇洒了。
又有一个说:唉,真是去到哪里都被嫌弃,上个班还不知收敛,到处借钱。
有人却接话说:是我们几个女的觉得嫌弃吧,哪个男的看到她不是眼勾勾的?
然后,人们在笑声中不约而同地看向我。
我笑。
人们更加笑。
七小姐在我脑海中的印象总是:胸大腿长腰细,眼神亮晶晶的,衣着随意却自然体配。
她说话的时候,在不较真假利害的情况下,我总是爱听的,甚至她不说话时,就在我们仓库的窗台边静静地站着,我都仿佛听到她在述说着什么,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感。
我这种快感和人们在议论他人的功过是非时所获得的快感其实差不多。
不知道有没有心理学家说过这样一句话:人们把一些惊世骇俗的故事说出来是能够保护自己心中的世界观的。
如果没有,那就是我说的。
在我看来,人们为了保护自己的观念,对于一些打破观念的人和事总是挑不好的那一面来说,用恶有恶报的方式来保护心中的良善,如果那些打破观念的人有好果子吃了,他们反倒心里不舒服了。
而我更愿意去了解人们不曾议论过的七小姐的另一面。
一天醉假之后,七小姐回来上班时头顶一个精致的发型,像个长长的小蘑菇,又像一个矮矮的小呆瓜。
人们面皮上夸她漂亮的同时不难看出心里都在吐槽她又不知花了多少百块,欠了那么多人的钱却从没想着要还的。
我想,她这么美,真有男人会因为她多花了点钱就要离婚?甚至家暴她?
下班前半个小时,她又来到我们仓库。
前晚得了几百块,本想着还你的,忘了,然后拿去做头发了,更是忘得干干净净了,她说。
我笑,你得了几百块时是想着还我的?
可不是嘛,我今天一早醒来,发现我不知什么时候做了头发,接着想起我得了几百块,紧跟着就想到我还有五百块钱没还你呢,七小姐像背书一样说着。
我觉得她就该配这样美丽的发型,说:你记得欠我钱就好了。
怎么样,好看不?她说着在我面前转了个身。
她那富有弹性的头发散开来,吐出一阵芬芳,转了一圈后又聚拢,一收一放,一开一拢,可爱至极。
我说:好看。
那时双十一刚过,秋意正浓,天天黄昏时分都是霞光满天,她在窗台旁被霞光包裹,又有了另一种味道。
她的表情越是宁静惬意,我越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去探寻她眼中或许会藏着的一些暗流涌动,毕竟,我刚刚听到她离过三次婚的故事。
如果我不曾听到那些故事,那一刻,我是否会像她一样,沉浸在某种纯洁的宁静惬意之中呢?
我想,一个人身上发生过的事,无论好坏,多多少少都会改变别人对她的印象。
有的人安分守己,不敢去发生一些事。
有的人自证清白,不想被别人误会一些已发生的事。
有的人追逐虚名,爱慕虚荣,别有心机地去让一些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难得有人敢让自己的内心直面这个包容的世界。
更多的人都是把自己包装得好好的才敢接受这个世界的包容,当面对一个赤果果的异类时,既心怀不满,又眼中不容,甚至口出不逊。
我想,这个世界容得下他们的这些小心思,自然也容得下赤果果的七小姐。
到点下班,她静静地转身离去,窗外的霞光不知何时被夜色吞噬。
我想,我笔下的七小姐无需披着青霞,也无需披着紫霞,赤果果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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