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香情

作者: 爱看云的姑娘 | 来源:发表于2021-04-20 11:38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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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城里待久了,对于四季的感知要么就是冷热的交替,要么就是窗户外的法桐开始冒尖由浅绿的小芽长成巴掌大的叶子,再被秋风吹得发黄,被霜打过后厚厚的铺在地上。节气的变化都被忽略的一干二净。

    乡下不一样,比如现在小麦已经开始抽穗,早蒜苔弯了身子,蒜苔头低低的伏在地上。记得小时候,六一儿童节表演完节目,就开始和母亲姐姐一起在地里抽蒜苔了。

    蒜苔全部收完一个星期,就开始刨蒜头。拿着十厘米左右的铲子,一手捏着蒜苗,一手用铲子从蒜头边上使劲往下挖个洞,用力一别,蒜头腾的一下就从泥土里跳出来。然后甩甩泥,把蒜头的那一端藏于蒜苗下,以防被太阳暴晒裂开。

    大蒜挖完,小麦就开始慢慢泛黄。六月的天气,中午的太阳都快要把地晒裂了。一股股热闹吹向麦穗,一天一个样子。三天前还发绿的小麦,经不住几晌的好天气,全都变得黄灿灿了。

    庄户人家对于小麦的爱惜就好比城里人爱金子。父亲总说,仓里有粮,心里不慌。只有把这一年的收成放进家里心里才踏实。

    从小麦开始上浆,父亲就整日下班后会绕道地头去看一眼。有时候会从地里摘一把灌满浆的麦穗拿回家,让我们几个看一看今年的好收成。我和哥哥姐姐自是不知道麦穗的饱满与今年是否能吃上香喷喷的馒头有什么关系,心里惦记着母亲做饭的时候把这一把麦穗放在火里烤一烤,这会的麦穗一烤,满屋子的香气,小麦的清香里带着丝丝甜意。

    夏收也是抢手,和老天爷在赛跑。六月的天娃娃脸,说变就变,十分钟前还大太阳晒死人,十分钟不到就乌云密布,大雨倾盆。有时候年份不好,偏偏到了收麦子的时节,下上几天的连阴雨,一整年都得吃带芽的小麦。

    儿子小时候跟我在老家,看到收割机在地里轰隆隆的开过,滚轮上裹着麦穗,从后面又撒出来麦草,特别兴奋,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我也听不懂的话。家门口晾晒的小麦,让我牵着他的手,小脚丫踩在厚厚的麦子上,开心的跺着脚,偶尔会跑到稍微薄一点的地方,小肉脚被硌的疼了,“呜呜”的朝我撇着嘴。

    我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儿子在麦堆里撒欢。

    我们小时候,是没有收割机的。有一个职业叫“麦客”,但那也只是有钱人才会雇得起的。割一亩地四十块钱,管一顿饭。速度快的年轻小伙子,一个人一天可以割近乎四亩地的麦子。这群人大部分来自于甘肃、宁夏一带,从三四月份开始就背上行囊自东向西开始割小麦,等到转回家乡,刚刚赶上自家小麦收割的季节。既挣了钱,自家的活也没有耽搁。

    麦客们大多数都是肯下力气的,天气再热,他们都是急匆匆得扒上两口饭,又赶忙去地里干活。有些肯下死力气的,为了不浪费时间,会让雇主把饭送到地里,一点停歇的余地都不给自己留。对于麦客来说,抢收比我们更看重。他们不仅是要在老天手里抢天气,还得从同行手里抢活,所以一刻都不能耽搁的。

    父亲从小吃苦,走南闯北,当过打“土坯”的匠人,也是一份靠蛮力吃饭的活儿。所以对麦客有着深深的同情,常常会把自己还没有喝的水让给给别家割麦子的麦客喝。母亲说他傻,把自己渴死在地里割一下午的麦子,却把水让给一群素不相识的人。一边嘟囔一边又使唤我或者姐姐回家拿水来。

    割麦是一个苦差事,十几岁的时候我拿着母亲买的小镰刀,一起和他们下地。用左手和胳膊搂上一大把麦子,然后伏低身子,右手紧握镰刀,用身子带动手臂往后拉,麦子顺势就倒在怀里。连续割三到四次,成为一捆,放在地上。我是没有力气去把麦子捆住,就抱起麦子放在父亲的绑好的结上,然后等他来捆。

    父亲割麦很快,通常会两个多小时就会把一片地割完。我们几个打酱油的会把一捆捆的麦子抱到地头,由父亲装车。远处的地通常是父亲拉车,哥哥和姐姐在后面推,我在地里和母亲看麦子。近处的地离家也就一千米左右的距离,哥哥驾辕,每次拉不到十捆的麦子,姐姐在后面掀车,一亩地等到父亲割完,他们也就刚好拉完。

    村子里人多地少,大部分都是分到两到三亩,专门去弄一片地作为打麦场是划不来的。所以都把自家门口收拾停当,路都是水泥硬化过的,只需扫干净即可。

    在地里就能远远的听见打麦机“轰轰轰……”的声音,一条街总有几家是同时打小麦,震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打麦非常累人,父亲的急性子是隔了从来不让麦子过夜。把机子放在离麦堆两三米的距离,插上电马达“呜………”的就转动起来。从口塞进去半捆麦子,“嗡”的一下,麦粒和部分麦壳会都脱了出来,麦秸杆从机子后面“嗖”的一下就跑了出来,落在离机子两米左右的距离。

    我们家分工是很明确的,哥哥负责给父亲递麦捆,我和姐姐负责把麦壳和麦堆从机子跟前刨到别的地儿,母亲负责挑麦草。

    一家人忙忙活活两个多小时,两亩地的麦子才会被全部打完。可工作并没有结束,打麦机脱的麦子不像现在的收割机,会只要一点点的麦壳。湿重的麦子里混搅着麦壳,较短的秸秆,还有一些碎石块。

    打完麦子都已经精疲力尽了,可父亲白天上班,所有的工作都只能加班加点在晚上干。为了能减轻父母的工作量,我们仨再累,也都只是歇上一小会,又加入战斗。

    “风”麦子于我而言,是一件特别乏味而累人的活儿,但对于父亲和母亲来说,手里端着沉甸甸的麦子,所有的辛劳都化作了喜悦。记得有一次干的特别晚,大概都快到晚上一点左右的时候,我和姐姐手里一边从“风麦机”的口里往外刨麦,一边往没有风的麦堆那里看,然后嘴里悄悄嘟囔着“怎么还不完呢,这得弄到啥时候呢……”。

    父亲听到我两叽叽咕咕的声音,“噗嗤”一下笑了,“这两个傻丫头,我和你妈盼着弄到天亮都弄不完呢,你俩个倒好,在这一直念经把麦给少念呢!”

    母亲心疼的看了我两一眼,我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姐姐也累的衣服都湿湿的贴在身上,头上身上都是灰,我们两个的脸上都一道又一道的黑印子,“困了睡去吧,我跟你爸弄不完明再弄。”

    听见这话我如获圣旨,紧忙站起来去房间睡觉了。姐姐和哥哥没有离开,一直把小麦风完了才去睡觉。

    实在太困,我连床都没有上,直接坐在凳子上靠着墙就睡着了。等我醒来,母亲都给我换了干净的衣裳,擦干了脸上的黑印和身上的灰。

    每过一个夏收,我的脸包括手胳膊都会过敏,起好多好多的小疹子,又疼又痒。所以到现在为止,每次到了收小麦的时节回家,都心有余悸。长大不像小时候无所顾忌,即使顶着满身的疹子也丝毫不影响我玩的心劲儿,现在不行,脸上起上几个小痘痘都会让我赶紧去用防敏的水。越是长大,越是变得矫情。

    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收小麦了,可现在收麦子变成了所有收割里最简单的一件事。收割机开进地里,十几分钟一亩小麦就全部被收干净,三轮车停在地头,收割机屁股后面的箱口对准三轮车车厢,麦粒就像开闸的水,哗哗的就流到车厢里。三轮车再转运回家,整个收小麦的过程,你只需站在地头,照价付款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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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序简单了,但却没有了过去收小麦的欢乐,农村变得异常的安静,即使是在过去夏收最烦忙的季节,也没有多少人会回家。一是种地的人少了,二是活儿变得轻松了,七十岁的老父亲都可以把几亩地的麦子一个多小时全部收回家。

    我的祖辈、父辈都是农民,包括我自己还都是农村户口。虽说在城里已经待了近二十年,但每到了六月份,还是会惦记家里的麦子,会想起过去一家人忙忙碌碌一起收小麦的情景。过去的日子虽苦,但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真好!

    五月麦花香,父亲戴了草帽站在田地头看着麦穗上下飞扬,麦香里是一个庄户人家对于麦子浓的化不开的深情,是一个老农民对于好收成的期盼,对于未来美好生活的无数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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