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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燕雀归山
菁儿一夜好眠,醒时正是清晨,窗外正淅淅沥沥地下着绵雨,她梳洗完毕后又在窗前伫立良久,回想着昨晚的经历,那些极难见得的美景,那些使人应接不暇的灯火,以及那个人,还有那个轻点的吻……玄歌的面容旋即浮现在云菁儿的眼前,她面颊不禁又红了:“这些,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小姐,辰时已至,您该去前堂享用朝食了。”一个婢女敲门呼唤了,打断了云菁儿的思绪。
她没想到自己竟在这儿发愣了这么久,忙回应了声赶去前堂。
朝食之后,依旧是去后院寻师父,菁儿到了后院时,发现师父早已立于长廊,静观雨露润泽万物了。
“师父!”菁儿唤了声。
易寒之回过身温和一笑:“菁儿来了啊,今日细雨蒙蒙,不便出屋,我们进里屋学习罢。”
“依师父的。”
但易寒之渐渐走近云菁儿时,他愣住了,这气息,是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的。他不由拧起双眉,又出了神,这妖气,似乎在菁儿身上尤为浓重,可她却依然元神饱满,并未受其影响,可见……这股妖气,对她是毫无害处的。但尽管如此,他亦担忧,这气息的原主是谁?他又为何接近菁儿?易寒之的眼睛微眯,眼神也渐渐凌厉了。
菁儿见着平常温润如玉的师父,突然间变得凛严得让她有些不识了,她停顿了良久才小心地开口问道“师……师父?”
易寒之霎时间收了神,意识到自己已耽搁太久,那副严肃的模样便没了影,转而轻笑道:“抱歉,为师今日似乎精神不佳,请见谅,咱们先进屋吧。”
“嗯。”菁儿小心翼翼地进了门,刚刚师父的样子好可怕啊……
易寒之虽面上恢复了原有的温和,却还在心里思索着,那妖气的原主显然不是来害菁儿的,但也不可大意。不过,这件事还是莫要问她了好,菁儿这孩子,若真有什么问题,肯定会主动问我的,若她不提此事,我也就此作罢,按她的脾性,第一次与妖接触应该也是问题满满,这些她日后总归会和我说的。
二人面对面席地而坐,易寒之便假意提问道:“你先将昨日为师教授与你的内容,给为师说一说。”
易寒之表面上提问,实则给了自己更多的思考时间。
云菁儿听令便细细地开始复述昨日教授的重点:“为医之道,可类处事,游移不定时,‘补则实,泻则虚,痛虽不随针减,病必衰去’;纷繁不清时,‘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思路不明时,‘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困惑不解时,‘顺天之时,测气之偏,适人之情,体物之理’……”
易寒之适时点头予以肯定,他内里有了一个打算,妖亦会如人喜怒无常,倘若一日那个妖有害于菁儿了,菁儿有技在身,便不至于殒命,而若想防妖,此技唯有“修仙”。若当面提出修仙,难免唐突,不如便潜移默化,由浅入深,先不同她说,待到她有所突破了,再同她说。
云菁儿述毕,满脸得意地望着师父。
“菁儿果真聪明伶俐,学习得很好。”易寒之亦夸奖道,“今日为师教你调理自身,一位医者首先要了解自身情况。”
“徒儿谨听师父教诲。”
易寒之起身,令她先盘腿打坐,使自己放空,半刻之后再让其气沉丹田,并有意地在那凝气、聚气,来回三十余次,最后传授口诀,让菁儿熟记之:“静由心生,乱从心始。不得妄心,无我无君。不得惊神,无鬼无人。不得贪求,无利无名。勿沦苦海,唯寻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菁儿闭着眼,吐故纳新,令形神相亲,表里俱济。
两个时辰过去了,易寒之一面一步步教授她修仙的基础,一面亦盘坐在菁儿的身后,使自己的仙气缓入菁儿的体内,为了让她精进更快,也为了让自己的这些仙气在暗中保护菁儿,故意让那妖莫对菁儿轻举妄动,这番输入自是柔柔的,菁儿无所察觉。
云菁儿觉得自身变得愈来愈轻飘了,易寒之让她收神回来时,听得他的声音,仿佛很远。她缓缓睁开眼,站起身,感觉神清气爽,气脉融通,见一旁对自己淡笑的师父,欢喜道:“师父你这口诀太妙了,我默念着便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天外,感受太空寂寥了。”
“如此便是极好,刚刚教授与你的,为师不在,你亦可自行练习,于身体,乃大益。”易寒之微微点头称赞,方才只教与她了修仙的基本功凝神聚气,只是让人调理内部,久而久之,方可锤炼出细微的仙气,而人于世,还要学会理解世间万物,调理万物生息,方可成仙,这后者的学问之多,非前者所能比。
“嗯!师父,那徒儿可以再继续进行吗?”菁儿询问道。
“可,你若心定,自是可持续下去,若是心乱如麻,便不得如此了。”易寒之解释道,见其又盘腿了下去,自己便也如刚刚一样,坐她身后为她助力。
又过了许久,易寒之有了一点惊讶,但更多的是欣慰,他感受到了菁儿体内一丝仙气的存在,细细数来,这才过了五个时辰不到,尽管有自己的帮助,但能锤炼出一丝仙气,也很罕见了,可见这丫头悟性之高。
“不愧为我的徒儿……”
待得菁儿自然结束,这日已艳阳高照了,上午即将结束,下午易寒之要回灵云宫处理事务,二人便将就此别过了。
易寒之突然灵机一动,缓言道:“为师最后再教与你一段内容,你记下后自行理解,为师可给你几日,几日后再和我谈谈你的理解。”
“好!”菁儿点点头。
“夫天地之大,廓柝四方。八极者,无朝夕盛衰也。春去秋来,晦更朔迭。羲和鞭日,望舒御月。物化轮变,未尝废也。虫蠹嬛飞,以微而示;鸟禽喙息,以身而见;六兽跻行,以行而显。化像具具,以表存也。人之规数,始于自然,归于玄冥。”这段话便是使人理解世间万物了,其中只是有些奥妙的。易寒之见菁儿悟性大,于是选择了这一段给她,她应是可自己理解的。
菁儿默默地记下了师父说的那段话,微微蹙眉,口中喃喃自语,应是认为自己已记下,方才抬头望向师父:“徒儿会尽力去理解的。”
师父走后,云菁儿亦觉得师父今日有些许古怪,最后那段话亦颇为古怪,表面上应说的是万物,但师父既给自己几日去理解,便肯定没那么浅面了。
师父决不为难人,我再琢磨琢磨,应可悟出一二,或者若晚上玄歌来了,我也可问问他的意见,菁儿暗道。
……
还是和昨夜相同的时间,玄歌又来到了菁儿的窗前,菁儿今日也是准备好了的,见人一到,便从床上爬下来,衣服早已穿戴整齐,无了昨日的随意,毕竟昨日是莫名地被“拐”出去的。
“你就这么确定我不会违约……”他在黑暗里淡淡地问道,而当回过身见着菁儿时,突然晃神了,玄歌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一声心跳,不过那也只是那一刹那,一刹那后又归于平静。
菁儿一身红衣,面上染了胭脂,加上那一副忸怩的样子,更是显得娇艳欲滴,她不好意思地望向窗外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那么信任你……但我的直觉从来不会错。”
玄歌不再说话,抱起了她跃出了窗,依旧是飞檐走壁,身法灵敏。他抱着怀里的云菁儿,这次没有向醉仙楼奔去,而是去了云城的娄山。
娄,空也。有传说道这地原是无山的,是鸟兽生存的丛林,而后人们到了这儿,决定掘林为耕,却没想到一夜过来,此地竟兀立起了一座高山,人们这才明知是上苍因人的举动发怒了,于是安了座山,给鸟兽安居。
“为何去娄山?”菁儿虽在家中,却也是知晓娄山的。
玄歌不语,继续赶路。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为何要带我去娄山啊?”菁儿见人不说,继续追问。
“你去过吗?”他只抛来一句。
“这倒是没有……”菁儿如实说道。
“没有才去,所以不要问那么多。”他依旧目视前方,话语平静。
玄歌一句话便堵住了她的嘴,听起来好有道理,但云菁儿却一点也不服气。
到了娄山,玄歌依旧没将她放下来,而是继续往里面走,黑夜里的树林很是阴森,月光只从叶间的缝隙漏下,一束束微不可探。
“怕么?”玄歌问道,声音略微变得柔和了一些。
“怕什么,不都是黑夜吗,哪里都一样。”云菁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有些畏畏缩缩的,因为她几乎看不清什么,看清的也反复在隐隐作祟。
“怕的话就闭眼,我让你睁眼的时候再睁。”
菁儿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往这人怀里又缩了缩。
玄歌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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