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儿育女,从个体上讲,关乎家庭幸福,是私人的事;若从整体来看,则关乎国家兴衰,是全社会的事。人口结构对社会、经济、资源各方面都有直接的影响,甚至改变全人类的未来生存状态,毕竟人类得以世代延续靠的就是繁衍生息。
如果人类面临严重的生育危机,该当如何呢?早在三十多年前,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就在小说《使女的故事》中对这个问题进行了大胆设想。去年的同名美剧再次将这个问题推到所有人面前。
《使女的故事》将背景设定在虚构的基列国。为应对过低的健康婴儿生育率,基列国建立了一整套以生育为核心的男权社会体制:男性掌握全部权力和资产;女性被剥夺经济独立和思想独立的权力,禁止阅读,退居家庭,彻底成为男性的附属物;限制语言,抹除个性,社会群体被简单粗暴的划分为几大类,全部统一服装。
一部分被归类为“坏女人”的女性,经过“红色感化中心”的改造,成为专门为地位高却又不育的大主教家庭代孕的工具——“使女”。她们被裹进宽大的红色统一服装,轮流为不同大主教家庭服务,其姓名昭示着当前所服务家庭的男主人。她们完全被物化,唯一使命即为生育,她们是“长着两条腿的子宫”、“圣洁的容器”、“能行走的圣餐杯”,被划归为“国有资产”。
这些规则如此荒诞可笑、灭绝人性,甚至“使女”的角色也是从《圣经》内容中断章取义并机械模仿的产物,基列国的权力机器却一本正经地照此运转着。毋庸置疑,这种制度是生育危机催生出的一个愚蠢又可悲的怪胎。这种怪胎制度下的所有人都将是其牺牲品。
使女的母亲那一代努力争取到的女性权利,在新制度下统统丢失了。不仅如此,使女这一代女性失去了更多人身权利。“红色感化中心”的嬷嬷用严酷的刑罚和虚伪的说教给使女们洗脑。在定期举行的忏悔活动中,特定的使女被迫当众忏悔自己的罪行,其他使女则围坐一圈,共同对其进行言语讨伐。这种众口一词的精神虐待具有杀一儆百的效果,几乎所有使女都被迫屈服,顺从管教,接受被物化的命运。
在所谓的“受精仪式”上,使女被物化的形象尤其突出。基列国用仪式化的形式,强行把代孕的使女塞在大主教和夫人之间。使女躺在夫人双腿之间,双手被夫人钳住,仿佛真的是夫人身体延伸出的子宫。大主教机械的完成动作,尴尬的氛围让大主教与夫人逃避着对方的目光,难以正视彼此。整个“受精仪式”上,毫无爱情甚至感情可言,三个人都在沉默的尴尬中完成基列国赋予的使命。
大主教夫人丢弃高跟鞋和自己创作的书籍建立在生育危机之上的基列国新制度,罔顾人性和人权,从内到外都充满了矛盾,残暴而又脆弱。实际上,在基列国的体制下,被物化的不只是使女,包括大主教的夫人,大主教本人,甚至是天使军士兵、眼目、嬷嬷等,都在一定程度被物化。
大主教的夫人,也曾是唱诗班的女高音,也曾经出版书籍为女性权利呐喊。当基列国政权发生转变时,还曾为物化女性的新制度进行演讲宣传。及至基列国的新体制确立,身为女性的她,同样逃不脱成为大主教附属的命运,被关进家中,可谓作茧自缚。各位大主教夫人们心照不宣地轮流生病,也是为千篇一律的生活增添点波动。试想一下,在日复一日的百无聊赖中,反复地编织着毫无用处的围巾时,大主教夫人如何能够不怀念昔日抛头露面的荣光呢?她势必也百般留恋与丈夫互相支持、身份平等的时光。
大权在握的大主教,内心也有难圆的遗憾。机械的“受精仪式”仅仅满足了生育的要求,却没能满足大主教作为男性的本能需要。他在自己的书房建立起私人空间,打破禁忌,同使女建立起一种似有若无的暧昧关系,慰藉感情上的需要。他甚至带上打扮起来的使女,去“荡妇俱乐部”炫耀一番,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原来在基列国的苛严制度下,不但满含对女性的压制,也包藏着男性的不满足。虚伪的男性掌权者也会明目张胆的建立“荡妇俱乐部”这样的法外之地,用以宣泄本性。
三十多年过去了,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在小说《使女的故事》所探讨的问题,在现实中仍值得警醒。以75亿总人口数雄踞地球的人类,的确面临着环境污染、资源过度消耗、各种现代疾病吞噬人类健康、生育率持续降低等严峻考验。假如问题严重到足够程度,类似基列国这样的怪胎制度难免噩梦成真。但愿我们能正视眼前的问题,寻求合理有效的出路,让《使女的故事》永远留在故事中。
2018.02.04雾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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