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城|雪与花

作者: 扉页留白 | 来源:发表于2020-01-10 07:25 被阅读0次

    人生在世,若要摆脱困惑,就去无惘之地寻觅黑城。

    如遇黑城,便有答案。

    ———

    我叫丑,我是个杀手。

    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也不喜欢结束别人的生命。

    可能让我坚持活下去的,从来不是喜欢,而是习惯。

    所以我努力让自己习惯,在这个城市卑劣且顽强地活下去。

    即便是如此基本的诉求,那个无名组织的要求也并不简单。

    “丑,我们需要你活着,更需要你活得毫无存在感。”

    所以,作为杀手,我学会的第一件事并非刺杀,而是如何完美地隐匿自己。

    彼时的我还拥有言语的能力,却已然失去表达的欲望。

    毕竟,没人愿意倾听的字句,根本毫无意义。

    那就当作一把隐形的匕首也好。

    至少不会因为寂寞而失落。

    但惜字如金的不止我一个。

    我不知道他的来历,也不清楚他的身份,只记得他的名字,还有他的样貌。

    阿雪,人如其名,苍白如雪,身手又快又好,浑身都是一种说不出的清冷。

    他和我一样,都是被组织捡回来的“小东西”。

    但和我惯用匕首不同,阿雪用刀,也只用刀。

    那把十分凸显存在感的长刀,和他精致如画的五官一样,完全算不上低调。

    的确,作为一个未来的杀手而言,阿雪实在是漂亮地过于惹眼。

    “这张脸,早晚会派上别的用场。”

    我不知道组织所说的“用场”是什么,但阿雪的确与他人不同。

    他不用学习伪装或者易容,甚至被刻意打理出倾泻如墨的长发。

    特殊待遇的副作用,就是在本就与温馨无关的集体中备受排挤。

    当然,孤立阿雪的人,并不包括我。

    不是好奇,也不是好心。

    这个比石头还麻木的男孩对于我,似乎是一种天然的不可抗力。

    训练时、禁闭时、吃饭时、洗漱时,我会不由自主地向他靠拢。

    我就像个变态一样,一颗心随着他高束的马尾七上八下,甚至会偷偷研究他出招的规则,暗暗模仿他收刀的姿势。

    有一次,或者两次,阿雪的余光似乎有意无意地瞥向我。我更偏向于无意,毕竟自己是个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存在。

    “丑,你还是离他远点儿,这家伙是个怪胎!”

    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每隔一段时间,也许一个月,也许半个月,阿雪便突然浑身抽搐、倒地不起,很快被组织转移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再过一段时间,阿雪就会沉默着回归,继续在猜忌与排斥中独来独往。

    组织内部的传言是,阿雪拔刀必见红。

    可惜他们没搞清楚,红色,未必是血。

    那是三年来我第一次和他同出任务,也是我第一次同他面对面地讲话。

    “借一下你的刀。”撤退到半途,我指了指街角的水果摊:“切个西瓜。”

    才砍净半条街的少年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递来刀,眉头都没皱一下。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我和他坐在护城河的堤坝上,专心致志啃西瓜。

    杀人的阿雪与吃瓜的阿雪判若两人,一个嗜血暴虐,一个安静斯文。

    他吃得很慢,但吃得不少:“瓜很甜。”

    我打着饱嗝,擦了擦嘴角:“刀很快。”

    “你的匕首用得也不赖。”

    “可惜比不上你。”

    阿雪不以为意:“没什么可比的。匕首有匕首的用法,刀有刀的用法。”

    我很高兴,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高兴:“有意思,我们可以长期合作。”

    他难得有个生动的表情:“为什么?”

    我伸个懒腰,闭上眼睛,只觉得扫耳的夜风不比往日阴寒。

    “没什么,只是和你待在一起,感觉还不错。”

    阿雪没有回绝,也没有认可。

    他只是在风中沉默着沉默着。

    然后在和谐的沉默中,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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