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念之间
黑公鸡民国时期,东北地区的经济是全国最发达的,镇子里每个月十号都有集市,人来人往,叫卖吆喝十分热闹。
来镇上赶集的有镇里的商家摊贩,也有外地的手艺人,沾糖画啦,捏泥人什么的。附近村子里老老少少家里没什么事的就来赶集凑热闹。
上午十一点左右,集上走来一个俊俏的小媳妇。油黑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髻,一抹刘海下长着一双弯弯的桃花眼。立领的鸭蛋青色罩衫,一条桃红色长裙。走起路来风摆杨柳一般。惹得路过的闲汉直直的观看,不小心撞上了道边的小摊。
那小媳妇“扑哧”一笑,扭扭达达的走到一家首饰店。
这个小媳妇娘家姓杨,取名杨柳。家里虽然很穷,但是杨柳从小模样齐整,聪明伶俐,爹娘对她是爱如珍宝。眼看闺女长大了,到了该嫁人的年龄,爹娘放出话去,闺女得嫁个家境殷实的人家,不能过苦日子。不能有公公婆婆,免得伺候老人是非多。
条件虽说有些苛刻,但是还真有个姓“卜”的小伙子符合条件。
小伙子叫卜良容,父母以“放山”为生,也就是采参人。长白山人迹罕至,物产丰富,野山参不计其数。如果能采到一株多年生的大参,那么全家人几年都吃喝不愁。
卜家的家境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在村子里也算是数得着的好人家。几年前,卜家夫妻在长白山上采参,一不小心摔下山崖撒手人寰。
卜良容悲痛欲绝,无心娶妻,一直跟着叔伯们“放山”采参。一晃就过了三十岁,叔伯们也着急,回家给侄子张罗婚事。
于是,二十岁的杨柳就嫁给了三十一岁的卜良容。按理说,十一岁的差距不算大,卜家经济宽裕,又没有老人需要服侍,杨柳每天打扮自己就是活,这是多少个姑娘羡慕的好日子啊!
可是,结婚刚刚两年,杨柳就不满意了。
卜良容为人老成,规矩稳重。对媳妇也是客客气气的不开玩笑。每次出去放山,多则几个月,少则数天。家里就剩杨柳一个人,她感觉十分寂寞。
这次临走,杨柳就对卜良容说,让他做个其他的生意,别再“放山”了,她自己在家没意思。
卜良容说,叔叔伯伯们年纪都大了,他不放心,每次都和他们一起去不是为了挖多大的参,主要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家里养了一只黑色的大公鸡,每天杨柳给它喂食,总感觉怪怪的。
大公鸡体型超出一般的鸡,很大。通体黑色的羽毛,发出乌油油的光泽。头顶上火红的鸡冠,走起路来昂首挺胸有种“王”的威风。它一扑扇翅膀飞上墙头,仰头打鸣,其他的公鸡全部耷拉着脑袋,好像在聆听圣旨。
卜良容特别爱这只鸡,每次放山回来,都带一些没成型,或者挖断了的参喂它吃。
黑鸡看卜良容的眼神特别温顺。
杨柳感觉黑鸡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友好。她养了一只小猫解闷,喵喵的围着她转。
实在无聊,想起来正好是赶集的日子,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去镇上赶集。
东瞧瞧,西看看,杨柳走进了一家门脸很大的首饰店。
伙计殷勤的招呼客人,杨柳看着柜台里金光闪闪,款式新颖的首饰,心里十分喜爱。让伙计拿出给她试带。
她看中一条镶嵌绿宝石的项链,带好后美滋滋的站在镜子前来回的照。
“哗啦,”杨柳照镜子太入神,一脚把摆在镜子旁的青花瓷瓶给绊倒了。花瓶摔碎了。
杨柳一激灵,呆望着地上的碎瓷片。
一个伙计说:“太太,您看这个花瓶……”
话音未落,首饰店里间走出一个人。
“老王,什么声音?怎么了?”
“大少爷,这位太太试带项链不小心把花瓶碰倒了,您看怎么办啊?”
那人走到杨柳跟前问:“是你打碎的花瓶吗?”
杨柳抬起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位身穿洋服,风流倜傥的大少爷,正看着自己。
杨柳嫣然一笑:“是我,真对不起,我是不小心的,多少钱我赔给你。”
大少爷被杨柳的笑容和美貌惊呆了。
停顿了一下:“没关系,不必赔的。”吩咐伙计把碎片收拾干净。
然后对杨柳说,喜欢哪些款式的首饰,让伙计拿到里面的雅间试带。
两个人坐到雅间,伙计给到上水。大少爷介绍自己叫杨名方,是这家首饰店的老板,父亲在省城,县城还有好几间金店。
杨柳捂着嘴娇笑,说:“我也姓杨,看来我俩有缘呢!”
杨名方是个有钱人家的花花公子,在省城里花天酒地,天天夜不归宿。一日醉酒和警察局长的儿子争舞女,打死了局长的儿子。父亲为了保护他,把他弄到这个小镇上看管首饰店。杨明方心里甚是怀念省城那些风骚的舞女们。
这样偏远的小镇竟有如此佳人,杨名方不由得喜上眉梢,频频施展勾引的手段。
同样寂寞难耐的杨柳一拍即合,杨名方英俊潇洒,会说甜言蜜语,不知强过榆木疙瘩似的卜良容多少倍。
这对狗男女当天就勾搭成奸,睡在了一起。
偷情的日子总是甜蜜而短暂的,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
卜良容采参回来了。照例先喂大黑鸡,黑鸡一口就吃掉了一小块人参须子,心满意足的飞上墙头巡视。
杨柳装作开心的样子,给丈夫准备饭菜。
卜良容跟她讲这次“放山”遇见了危险,她也是心不在焉的胡乱应付。
这段时间和杨名方在一起,带她坐洋车,送她首饰,又幽默又懂风情。杨柳的心就一点也不在丈夫身上了,巴不得丈夫马上就走,赶快结束这种度日如年的生活。
有一天,她出门买盐,刚到大门外就被一个人拉到大树后,搂住猛亲。
“是你啊!吓死我了!你怎么来了?”杨柳娇喘吁吁的问。
“宝贝儿,想死我了,你怎么好几天不来找我呢?”
“死鬼在家呢!别让他听见,我也想你啊!等他走的,我去找你!你先回去吧,别让他看见!”
“好好,我先走了,你可得快点找我啊!”杨名方依依不舍地走了。
杨柳刚要走,抬头一看大黑鸡站在墙上看着她。
“该死的鸡!滚一边去!”杨柳气恼地顺手抄起一根树枝朝墙上扔去。
晚上,杨柳问卜良容还什么时候出门。卜良容说,上次你想让我做个其他生意,我也想过了,觉得你说得对,“放山”太危险,叔叔伯伯们也打算收手,以后我就在家做个小买卖,不走了。也免得你一个人在家太孤单。
听了这番话,杨柳简直如雷轰顶。
一天,她借口去镇上做衣服,去首饰店找杨名方。
两人先是一番亲热,然后杨柳问,以后怎么办?
“想办法支他走呗,他一走咱们就能在一起了。”
“可是,他说,以后不走了,在家做个小生意,那样我们更没机会见面了。”
“宝贝儿,我想你怎么办呢?我可不能没有你啊!这些天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杨大少爷声情并茂。
“那你也不能再去找我,如果被他发现就糟了。”
“可是,一天没有你的日子我都过不了啊!难道你就那么狠心不见我吗?”
“除非,他……”杨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
初冬时节,树叶子全部落光,清晨起来呼出的白气氤氲升腾。卜良容每天起床都要绕着村子走一圈,这些天感到头疼,身体不舒服,也没出去就在家里收拾院子。
“咳咳,咳咳……”
“良容,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啊?”杨柳关心的问。
“没事,有点咳嗽,过几天就好了。”
“你呀,这是受了寒,我给你抓点药吧!”
“那你去二婶家,让她给我熬点祛寒的汤药吧。”卜二婶小时候就跟着父母上山采药,颇识药性,卜家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二婶,不去药铺。
“好嘞,你等着啊!我这就去。”杨柳显得十分开心。
大黑公鸡头顶的红冠鲜红欲滴,此时它正在院子里踱来踱去,有力的脚爪在地上清晰的留下印记,显得器宇轩昂。
它发亮的眼睛盯着杨柳。
“哼,看你还能活几天?”杨柳心里暗骂黑鸡,满面春风的去东头二婶家。
小小的卜家村只有几十户人家,除了卜良容叔侄采参,其余人家都是种田为生。村子东头,二婶家旁边有一条小河,过些天恐怕也要结冰了。
听名方说,省城里面有舞厅,戏院,电影院,西餐厅……女人可以穿各种漂亮的洋服,烫头发,唱歌跳舞……
那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杨柳美滋滋的边走边想,我也快要过阔太太的生活了!脱离开这个枯燥乏味的卜家村!
一阵风似的来到二婶家,说明来意。二婶热情的倒水,让她坐会儿,自己去熬药。
杨柳嫌弃的把茶碗推到一旁,心里想:这个卜良容,让他生个病还真不容易!晚上把炕烧得热热的,等他睡熟了打开对着他的窗户,折腾我好几天没睡好觉,才让他生病。
“待会儿,把药端回去给他喝,他死了就怪在二婶身上,是她熬的药……”杨柳边盘算边摸了摸藏在身上的老鼠药。
晌午,杨柳端着汤药回了家,心里有些忐忑。脚步放慢,犹豫着。
“喔喔~”大公鸡站在墙头突然啼鸣。
杨柳手一抖,差点把碗摔倒地上。心一横,走进屋里。
卜良容收拾完了柴垛,头发晕,感觉疲倦躺着炕上歇着。
“良容,起来吧,二婶把汤药熬好了,你趁热喝!”
“嗯。”卜良容接过碗,刚要喝。
“哎 ,良容……”
“啥事啊?”
“噢,你打算做啥生意了吗?”
“我前些日子去了趟镇里,想在镇上租一间店铺,卖点山货……媳妇,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件事了?”卜良容满脸疑惑。
“镇上”,这两个字让杨柳的心咯噔一下。
“啊,那,那可挺好的,药快凉了,你赶紧喝吧!”
卜良容端起碗。
突然间,大黑鸡狠狠地啄了小花猫的尾巴,“喵~”小花猫吃痛猛地窜了过来。
“啪嚓”,药碗被小猫撞翻在地。
小猫跳在地上,大概是渴了,嗅了嗅地上洒的汤药,舔食了一口。
杨柳霎时间脸变得煞白。
“喵呜~”小花猫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口吐白沫,身体抽搐着,死了。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卜良容睁大眼睛。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是,是二婶熬的药……”杨柳往后退,全身发抖。
“你想给我下毒?是不是你?为什么?”
“我没有,我不知道。”杨柳百般抵赖,最后卜良容翻找出她的多件贵重首饰,她才不得不说出实情。
听完杨柳的叙述,卜良容长叹一声。
“今日如果没有黑鸡,我就成了武大郎的下场!你竟然如此的狠心,想要我的命!我们夫妻一场,你对我都不如一只鸡!”
杨柳蜷缩在墙角,一言不发。
“唉!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良容吗?父母希望我为人善良,宽容大度。既然如此,你走吧!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杨柳看了他一眼:“你真的让我走?”
卜良容点点头。
杨柳拿起那包贵重的首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大黑鸡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
杨柳急匆匆地赶到镇上,到了首饰店,里面一片狼藉,只有两个伙计在打扫。她疑惑不解的问,发生了什么事?大少爷在哪?
“今早,省城的警察局长来了,带来一大群警察,不由分说就把店给砸了,抓走了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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