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百合的春天（九）

野百合的春天（九）

在这次饭桌上，他们不再信马由缰地闲扯了。他们开始步入正题。吴海江告诉野百合，他回去就立刻办理离婚手续。野百合也积极表态，她回去也会尽快跟丈夫摊牌。他们下定了跟各自沉闷婚姻决裂的决心，争取达成下一次尽快见面并且永不再分开的可能。

相聚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像流星划过天际，留下的只是一些炫目的回忆片段。在临分手前夕，他们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停当了，吴海江却冒出一个想法，想和野百合到相馆里合个影。野百合说：

“合什么影啊，咱们又不是不见面了。”

“见面肯定会很快的，主要是我无时无刻不想你，想你的时候怎么办？”

“咱们可以视频嘛。”

“不行，视频得等你回到郑州，你这会儿离开还得去呼和浩特呆一个礼拜呢，这么多天，想你了又看不见是一种什么滋味呀，啊哈，怕要被想死呢。”

“那也不至于这么老土吧，找相馆照相？”

“那——要不然，我直接把你拧走得了，省得晚上也饥渴难耐。”

“你坏死啦……”

野百合用头抵着吴海江作势抱上来的双臂，笑出了声。她喜欢被这个傻乎乎的大男人黏糊，听他那么胡言乱语，而所有的话语都以她为重心，她感觉幸福无比。于是，他们就奔出宾馆大门，顺着街寻找相馆，还好，寻不出一里地，就找到一家小小的相馆。照相的师傅很热情，尽管已经看出他们之间超越夫妻的亲热意味，仍然乐此不疲地提示他们摆出亲昵却并不出格的姿势。

照片是快洗的，野百合即将乘坐的火车只有三个小时就开了。他们在相馆等了二十分钟，就拿到了照片，吴海江和野百合一人一份，一份三张，两张他们的合影，一张吴海江的单人照，吴海江说由于心情不好，他已经好几年没照相了。而遇到野百合是他的重生之日，他必须要保留下自己重生时候的样子，以作永久的纪念。

那天的分手自是难舍难分，凄凄切切。当野百合娇小的身子被车厢带离天津的地面，那一刻，吴海江禁不住热泪盈眶。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如此难舍，如此牵挂，在她刚离去的那一刻就开始牵挂，那么强烈，那么痛，痛得他不得不捂紧自己的心口，仿佛要将野百合的音容笑貌按在心中，永远也不放出来。

而野百合在火车启动的那一刻，也有离愁，心中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希望和憧憬，却将这份离愁冲淡了许多。她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要跟自己过去的生活决绝了的。

火车一路风驰电掣，到呼和浩特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多，高玉芝来接站。见到野百合，姐妹俩自是好一番亲热。高玉芝胖了，也白了很多。野百合打趣地说：

“看来你的小日子过的不错啊，发福了。”

高玉芝说：

“别人能这样说我，你不能这样说啊，我的日子你不是不知道，啥时候都是孤独，无依无靠的。”

“现在，真没找？”

“没呢，没那个闲心了，折腾着太累。”

“也是，也是。”

嘴里说着也是，野百合又疯狂地想起了吴海江，那个男人，她准备要为他好好折腾一回。这折腾，是她对过往生活的一种挑战，极具历史性的转折和意义。

一路嘘寒问暖，野百合被高玉芝带回呼和浩特的家，小家虽然只有高玉芝母子，却不乏温馨，几净窗明的，野百合很喜欢。

简单吃点饭，就开始洗洗涮涮，待躺倒床上，已是夜半时分。高玉芝强烈要求野百合跟她睡大卧室，把儿子撵到小卧室的小床上去了。姐妹俩好几年不见面，自有聊不完的话题，在扯了葫芦扯了瓜的话题结束之后，高玉芝问野百合去天津干什么？野百合说：

“没什么”。

高玉芝说：

“没什么恰恰就是有什么，还不快快招来”。

野百合说：

“真没什么。”

高玉芝说：

“看来，我们姐妹到底是生分了，才几年时间不见，你就拿我当了外人。”

高玉芝的激将法果然管用，其实，还是野百合自己的问题，在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情爱之时，她急切地渴望将那种富足的心情拿出来，与人分享。高玉芝是她的好姐妹，也是她最好的听众。于是，她和盘托出了与吴海江见面的经过。寂静的夜里，她们头对头靠在枕头上，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喘息声，那么真切而极具煽动。交谈中，野百合跟高玉芝说了离婚的想法，高玉芝毕竟是从活生生的物质生活里南征北战过来的人，她首先从实际的物质层面，给野百合作了分析。她说：

“这么多年，你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官太太生活，要是嫁给那个吴海江，你的这种生活也就结束了。你确定你能跟着他一起吃苦？”

“我能。”

“我看未必。你现在是被爱情冲昏了头，才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我没有。真的，我都想好了，我什么都不要，孩子、房子、车，还有存款，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他放我走，我要和吴海江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做一对平平淡淡夫妻，过一种正常的夫妻生活。”

“你呀，被那个吴海江迷住了，还迷得不轻。喂，对了，妹妹，我倒是想看看那个男人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有三头六臂呀，或者是有什么特异功能，能够让我的妹妹甘愿放弃官太太的生活，跟他一起过穷日子。”

在高玉芝的“软硬兼施”下，野百合拿出了她和吴海江的合影。高玉芝看了，也没什么特别的震惊，说：

“除了脸比你老公周正一些，身材比你老公苗条一点，看起来，别的地方也不过如此而已嘛，你至于为这么个普通而贫穷的男人神魂颠倒吗？”

“不，姐姐，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我们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他能迁就我，他会宠我，最要紧的是，他——”

“他还会什么？”

高玉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野百合，脸上的笑容流露出无尽的暧昧来。野百合刚回想到和吴海江做爱时的情景，就禁不住羞红了脸，哪还能坦然说下去，于是就紧闭其口。高玉芝却不依不饶，非让她把只说出个引子的话题继续下去。野百合一再推辞，俩人就在床上嬉闹开来。最后，野百合还是说了，用一问一答的方式，当然是高玉芝问，野百合答，高玉芝将与副院长那段相处的体验拿来做问，野百合则拿自己丈夫和吴海江给予她的两种不同的体验来回答。一问一答里的反差即刻呈现出来。从这种方式里，野百合看出高玉芝与副院长的体验，和自己与丈夫的体验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而自己和吴海江初尝爱果的体验，却是高玉芝烂熟于身的，这个反差更加坚定了她要摈弃现有的婚姻，投奔吴海江的决心。

当问答环节告一段落之后，高玉芝一反刚才说到物质时候的态度，极力在野百合离婚的想法上煽风点火。她告诉野百合，一个男人疼爱女人最好、最直接的方式，就表现在性爱上，一个在性事上能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男人，就算穷死，你跟着他也是幸福的，反之，纵是宝马香车、别墅豪宅，也无法与夜晚的空虚和失落抗衡。高玉芝还告诉野百合，男人的宠爱是雨露，女人的青春就像花一样，是需要雨露滋润的，不然，就会很快枯萎、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