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 他的生活奢侈到什么程度，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

文 丨 雪花如糖

01.

我向来对物质的想象力比较贫乏，所以当读到西晋石崇炫富时，彻底懵了。

他的生活有多奢华，不用看别处，只需到卫生间体验一次，就能让人惊掉下巴:

石崇厕常有十余婢人侍列，皆丽服藻饰。置甲煎粉、沈香汁之属，无不毕备；又与新衣著令出，客多羞不能培如厕。王大将军往，脱故衣，著新衣，神色傲然。群婢相谓曰：“此客必能作贼！”

卫生间门口候着十几个年轻貌美、衣着华丽的女子。内急的客人以为走错了地方，正犹豫着要不要掉头，耳畔突然响起侍女的声音:

"大人，请入厕。"

走进去，室内竟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目光向四周扫去，原来角落里有一处精致的小案几，上面摆放着香料与香水。

难怪闻不到尿臭味， 原来如此! 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当解手完毕正欲出门时，几个侍女早已将客人团团围住，她们温柔而又迅速地帮其脱去外面的长袍，帮他换上一身崭新的衣服 !

客人受宠若惊的同时，心里不免犯嘀咕: 入厕一次就要更换一次衣服，还是新衣服，这也太奢侈浪费了吧。

不管如何批评石崇，但不得不承认，他头脑里已具备非常超前的卫生观念:

人入厕后会携带大量细菌，光洗手是不够的，它们还会迅速地附着在衣物上，被带到各个角落。因此，换上新衣服，是为了隔离细菌。

果然，富豪追求的高品质生活，连一些细节都做到了极致，看来古今往来皆如此呀!

有些客人，受不了如此奢华的享受，都不好意思在他家入厕。唯有大将军王敦，面对这些服务，心安理得地享受，还表现出一幅傲慢的样子。

石崇家的侍女，见多了朝中形形色色的人，但王敦这样儿的，真少见。于是大胆预测: 此人以后必能作贼。

侍女的眼光够准，王敦后来的确造反了。

02.

石府的豪华和奢侈已是众人皆知，朝中大臣在私底下议论纷纷，无不羡慕。有个人不服气，公开站出来要和石崇比个高下。

此人是王恺，字君夫。

王恺，来头也不小，皇亲国戚，晋武帝司马炎的亲舅舅，也是京城富豪之一。

俩人的炫富与比阔，《世说新语》中有详细记载，共几个回合，如: 比谁家的牛车跑得快、比谁家的厨师熬豆粥迅速、还比谁家能在大冬天吃上韭菜腌制的咸菜等。

真是衣食住行，样样都要拿出来比。限于篇幅，这里截取其中的两则，来进一步了解西晋豪门的奢靡和堕落:

王君夫以饴糒澳釜，石季伦用蜡烛作炊。君夫作紫丝布步障碧绫里四十里，石崇作丰锦步障五十里以敌之。石以椒为泥，王以赤石脂泥壁。

王恺拿麦芽糖和干饭刷锅，石崇知道后让人以蜡烛当柴烧火做饭; 王恺不甘示弱，用丝绸作步障，围起四十里，石崇干脆以锦缎代之，且将长度延伸至五十里; 石崇又以花椒和泥作墙壁，王恺就以赤石脂来刷墙。

花椒乃今天最常见的调味品，竟然被用作建筑材料? 这到底是咋回事?

原来，由于栽培技术不成熟，花椒在秦汉时还属稀罕物。因气味芳香，不仅被用来酿酒，青年男女还将其作为爱情信物。如《诗经》里就有个青年向爱慕的女子发出炽热的告白:

"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像花一样美丽的你啊，请把手中的花椒赠给我吧!)

汉朝人还发现花椒性温，于是将花椒籽磨碎，与泥巴混和在一起，用来砌墙，可以使房间保温，墙壁还会呈浅浅的粉色。

既美观又实用，这样高端的"保温房"绝非普通人能住得起，只有皇后嫔妃才可享用。因花椒多籽，寓意"多子多福"，所以汉代又把皇后的寝宫称之为"椒房殿"。

读到这儿，就知道石崇有多富、胆有多大了吧，竟然能把自家的房子装修得和皇家一样奢华。

03.

皇帝知道了，心里自然不舒服，有点看不下去，就决定帮舅舅王恺，打压一下石崇的嚣张气焰，于是暗中把皇家珍品----一株高约二尺的珊瑚树，送给他:

石崇与王恺争豪，并穷匕绮丽，以饰舆服。武帝，恺之甥也，每助恺。尝以一珊瑚树高二尺许赐恺，枝柯扶疏，世罕其比。恺以示崇；崇视讫，以铁如意击之，应手而碎。恺既惋惜，又以为疾己之宝，声色甚厉。崇曰：“不足恨，今还卿。”乃命左右悉取珊瑚树，有三尺、四尺，条干绝世，光彩溢目者六七枚，如恺许比者甚众。恺惘然自失。

有皇帝撑腰，王恺底气十足，特意请石崇来府上，当面向他炫耀自己的稀世珍宝。

当那棵红珊瑚抬出来时，人们都惊呆了! 因二尺多高的珊瑚树，十分罕见，且枝条繁茂，大家不由得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见众人如此称奇，王恺洋洋自意，心想: 石崇，你小子这回该认怂了吧。

宾客们都等着看石崇挫败后垂头丧气的样子，谁知他的表现却出人意料: 只见他挥起身边的铁如意，对着宝贝砸下去，珊瑚树瞬间被击碎了!

王恺又惊又气，瞪大眼睛，脸胀得通红，额头青筋冒起，指着石崇，语无伦次地说:

"石大人，你……你竟然敢……敢毁我宝贝，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怎么，区区一棵珊瑚树，王大人就心疼了? 哈哈哈!" 石崇大笑起来，接着说:  "别着急嘛，马上赔你，反正我这里多的是"  。

石崇一拍巴掌，不一会儿，仆人们又抬着几株红珊瑚，摆在院子里。

只见这些珊瑚树比刚才的那颗还要高，约有三、四尺，仅枝繁叶茂、晶莹剔透、绚丽夺目者就有六、七株，像王恺那样的，就更多了。

众人惊得说不出话，只好一遍遍地用衣袖擦拭眼睛，生怕错过了大饱眼福的机会。

经过这一轮较量，王恺彻底认输。

04.

连皇帝都比不过，石崇的财富究竟从哪里来? 朝廷为何不派人去查查他?

相信每个读者都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先说他的财富来源，据《晋史》记载，石崇的财产除了正常俸禄外，主要来源于抢劫商贩。

他在任荆州刺史期间，利用职权，抢劫商旅，获得大量金银财宝。

再说说朝廷的态度。其实从司马炎暗中支持王恺与石崇比阔，就可以看出这个皇帝有点不靠谱。

灭吴后，天下统一，司马炎变得奢靡起来，想办法充实后宫，致宫中佳丽成千上万。每次就寝，不知选哪个嫔妃，只好坐着羊车穿梭于后宫，羊停在那个宫门口，就选那个。

开国皇帝这样荒淫无度，于是臣子们纷纷效仿，使贪图享乐、炫富比阔成为社会风气。这样的朝代，岂能久存? 所以西晋建朝仅50年后，就被胡人赶到江南。

不过，石崇虽没死于贪腐，却也未能善终。

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绿珠，是石崇的爱妾。他为她建了豪华的金谷园，整日里寻欢作乐。

公元300年，石崇的靠山贾皇后被废、贾谧被杀，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孙秀贪恋绿珠的绝世容颜，向石崇索要绿珠，石崇不肯。沒多久，孙秀带人来抓捕石崇。知道自己一离去，心爱的女人最终会落入他人之手，石崇便对绿珠说:

"我是因为你才获罪"。

这句话有暗示意味，聪慧的绿珠自然明白。为报答石崇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她行至栏杆前，纵身一跃，如轻盈的蝴蝶，从高楼飞下，坠地而亡。

石崇，随后也被斩于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