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月上三竿
01
一早，东明去批菜，听老农说，自家儿子做教师，有一套网课，专治小孩作业不孕不育。
东明一听，菜不买了，立马向老农打款下载，迫不及待地回家。刚进门，就听见老婆兽性大发，才六点，小孩被抓起写作业！
“五加三是六啊？！还是九啊？有没有脑子？重写！”
“妈妈，是七吗？”
“不对！再想想？！猪！橡皮，橡皮呢？”
“八！”
“唉！我在这儿呢。”东明趁机进了屋。
“滚不滚！谁叫你？！作业，你来辅导试试！”
东明端起手机，把菜场请来的宝贝，传给老婆看。老婆按作业神器教小孩，不出半小时，就完了，全对！一百分！要平时，得俩小时。
今天，她上班竟没迟到，心情大好。东明又回菜场批菜，激动的，讨价还价也不讲。忽然，一个陌生来电骚扰了他。
“喂，谁呀。”
“老公，是我。”
“谁？老公？不要脸，卖保险的吧，不至于。”
“傻逼，我手机忘家了，有空给我送过来，急用。”
东明闻到骂声，才知是老婆。于是，菜批了一半，就匆匆赶回家取手机。
到家一看，手机真在家，他往外兜一塞，大摇大摆出门。家门口的路，天天修，没头儿，电动小三轮，被震得七上八下。
匆匆到了老婆单位，手机却不见了。路不平，掉了也没人知道！更糟糕，他把自己手机里的作业神器删了，只有老婆手机有！几百块的神器也没了。
老婆在单位知道此事，撸起袖子骂，吐沫星子被装上喷雾器。他吃不了骂，匆匆跳上车，又往菜场赶。
不找手机，又去菜场干嘛？
02
上午十一点，菜场水深火热，贩子吆喝着，手舞足蹈，像卖春。
东明擦了擦额头的汗豆子，左顾右盼，明显在找一个人。老婆手机丢了还能买，可他不能丢了作业神器呀。
多少次，他赶到家，老婆正在气上头，像恶魔，一边手撕包菜，一边做撕作业状，孩子太小，当面暴力，留阴影，长大会不自信！
东明文化不高，可明白事理，他就是这么长大的！
到中午，没找到，老农打游击，刻意去找，比挑草莓籽儿还慢。只能饿肚子先批菜，要不然今天的生意也黄了，顾客得多大怨气。
紧赶慢赶，下午五六点，东明把货卖得八九不离十，立马收摊回家，晚了，老婆今天本来丢手机不爽，还辅导作业，恐怕手撕作业就在今天。
电动小三轮一开动，尘土飞扬。
但是，到家后，画风不对，像一下子进了主耶稣的天堂。东明掐掐手臂，疼！眼前的这幕，是真的？
只见，老婆温柔地守在孩子身边，笑容可掬，细声细语，孩子兴奋地跟妈妈互动，气氛融洽，孩子做错了，她也不生气，耐心地纠正。
孩子配合好，很快做完了，还能看电视。吃过晚饭后，东明主动到厨房帮老婆收拾碗筷。
“对不起，我把你手机弄丢了，改天再买个。”
“没事儿，之前玩手机，孩子作业顾不上，缺耐心，老骂他，今天看来，他也不笨，是我没花心思教。”
“是啊，没手机多好，至少咱俩能说上话，增进下感情，老干巴巴的，你也难受。”
“流氓！我说的是孩子，你想什么呢？不过，说真的，老公，你真给我买手机呀？”
“那还有假，我啥时候骗过你。”
“嘿嘿，那你买这一款的吧，我看了好久了。”
东明一看，天猫，有个新款手机，再一看价格，闪瞎眼珠子，七八千块！
当时，东明脸都绿了，没好意思直接答应，支支吾吾，说身体不舒服，一人睡了。
03
有一天东明送孩子上学，临走时被班主任拦住。
东明吓一跳，孩子成绩差，家长最怕见老师。可这次不是，班主任拍着东明的肩膀说，他儿子的成绩总是忽高忽低，可这次模考，竟考了全班第一。
东明想，没作业神器也考第一？班主任是不是在恶搞？可拿着儿子的满分成绩单，他乐了，班主任叮嘱他再接再厉，把家庭教育做好。
东明一激动，伸开双手，从车上抱了一捆绿油油的菜，硬往他怀里塞，让来让去，水菜把裤子也弄湿了，最后，班主任湿漉漉进了教室。
晚上，老婆没下班，东明打开液化气，刺啦刺啦，炒了五六个菜，好久不动手，把手也烫了。不过，他乐意！
老婆这次真是出了大力，要不是她耐心辅导，孩子绝不会考第一。他又想起个事，小心翼翼从车上取出个方盒子，藏在餐桌下，等老婆回来，再把它公开。
老婆到家，顿觉太阳打南边升起，东明啥时候这么殷勤过，等东明从桌子下拿出礼物后，她情不自禁站起，几乎掀翻了桌子。是七八千块的手机！谁不激动。
可她不知，东明是网贷买的，谁叫孩子考了第一！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当晚，老婆像回到初恋，想和东明说话，说得贼多。渐渐接近尾声时，她突然问道，“老公，我给你生个女儿吧？”
“不行吧？”
“怎么了？不喜欢啊。”
“不是，你要一个人生啊？”
“噗呲……那你还不快点儿！嘻嘻！”
这个家，今晚好奇怪，才九点就黑灯瞎火的，把孩子也哄睡了，像偷偷干什么坏事。
哪儿不对劲儿了？对了！孩子作业还没写。
04
自从给老婆买了七八千的手机，东明再也没管过儿子，就连老婆也很少问。
因为他有债，他得赶紧还！要不利息像雪球，滚着滚着，滚出一个地球。
其实，有了手机，老婆更忙！除了辅导作业，还要看视频刷抖音，玩游戏翻微信，购物也如此。
渐渐，孩子的辅导也疏忽不少，甚至一看到他就头大。正看韩剧，他过来，妈妈这道题做的对不对？妈妈明天家长会，妈妈……
她还要上班，迎合领导。她感觉自己的日子，不明状陷入黑暗，活着只剩驱壳。
而此时，东明起早贪黑的，不顾不问，对她冷不丁半天就蹦出一句话，搞得像仇人！
终于有一天，老婆和他大吵，夺门而走。他才想起，原来自己结过婚，还有个孩子，生活不光是贩菜。
可老婆离家出走后，天塌了。
接送孩子上学，他一人承担，更可怕，还要给他辅导作业！他不会，连小学最简单的也不会，更别说他根本不会教，说一句话，孩子听上十遍，也听不懂。
于是，他就挑灯夜战去学，吃尽苦头。
那晚，已是十一点，孩子困得要死，作业才做了一半，东明还在忍着性子教。
儿子突然问，“妈妈呢？她为什么不回来教我？我不让你教！你教的根本是错的！不对！”
提到老婆，东明就来气。再加上孩子的挑衅，他手起手落，当面撕了作业，气冲冲地说，“不教了！什么鸟作业！”
把孩子吓得一愣！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暴虐。
“我不要你做我爸爸，你是坏人！把妈妈气跑了！还撕我作业！”
东明抬高手，准备打下去，突然又止。他想起老婆辅导作业的样子。无数次，他劝她温柔点，孩子还小，可现在他差点对孩子下狠手。
折腾累了，儿子睡了，东明却无眠。他在阳台上喝酒，自己对老婆也不赖，七八千的手机也舍得，她一走了之，孩子也不管。
想她肯定是外面有人了，东明内心阵痛，半杯白酒下肚，火辣辣的，感觉活得刻骨铭心。
明天还要送孩子，还要批菜，他累得迷迷糊糊，朦胧中，貌似老婆在叫他，“东明！东明！”好熟悉。
他想念她，想扑过去抱住她，不让走，却起不来，动不了。
急醒了，环顾四周，空空的酒瓶，凌乱的屋子，还有一地片碎的作业。
不过，身边没有人，影子也没有。
05
第二天醒来，他没庆幸自己还活着，只是提不起脑袋，炸痛！
强打精神送孩子上学后，他马不停蹄回家收拾车，准备上菜场去，欠了钱，像极了一管子的强心针，不挣，恐怕得跳楼。
可刚到家，他发现门没锁，是老婆！不过，后面还带个丈母娘。
丈母娘见女婿回来，立马备好酒菜，收拾了屋子，才干净得像个家。安顿他俩坐下，丈母娘小心翼翼地解说，眼珠子不停瞄他的脸，不对劲了，就赶紧停一停。
原来，老婆被人骗了，七八千的手机也被拐走，躲在娘家没脸回来，都几天了。
他给她买了手机，却得不到家的温暖，和他的爱。一年四季，她上班下班，辅导作业，做饭，陪睡，一条直线。
后来，她在网上认识了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小伙儿，瞬间被带入春天。
那阵子，东明在外还贷款，后院起火也不知。后来，越来越不可收拾，小伙儿提出要见面，她便欣然前往，义无反顾。
见面后，找个西餐厅约牛排，小伙儿手机没电，借她手机去厕所打电话，等了半天，不见回来。牛排也凉了，心也热不起来，没手机，账没法结，她不得不悄悄溜走，非常狼狈，深刻体验了一把见光死。
东明听丈母娘讲话，像坐过山车，内心无法平静。可碍于丈母娘的面子，不敢爆发。他想，等丈母娘走了，就和她离婚。
她竟然是这种人，和预感的一样，一刻也不想和她呆下去。
为了她，他背负债款；为了她，他忙了外面再进厨房；为了她，他卖菜时喊破嗓门。而她竟对一个富二代水性杨花，孩子也不管，最后还被骗，丢了手机，活该！
孩子当晚和外婆走了，因为有些东西需要他们单独消化。
东明痛苦地抱着头，不言不语，熬了快俩小时，她一直看着他，希望他能抬头看一看她，没有，她开始默默地抽泣，决定泣完了就走。
最后，她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咸涩，走到门后，犹豫着拉门，门开了，又是一股热泪，她忍着声音，鼻尖颤抖。
刚迈出一小步，纤细的蛮腰就被人套了金箍，听话地停在半空中。臀后面有团结实的暖，贴靠。她扭头微抬，看见从身后涌来的老公，泪眼弯弯，像月牙儿。
是的，东明原谅了老婆，也没什么不可原谅，她还清白。
不过，没有她，家真的会塌。
06
“你不是想要个女儿吗？”老婆问东明。
“是啊。” 他回答。
“那你为什么还带套套？”老婆问。
“可你辅导一个儿子已经很累了。”东明解释说。
“我不怕，我不玩手机，就行。”老婆坚定地说。
“傻瓜，你不怕我怕，我，怕失去你。”东明说完，俯下了身子。
……
新的一天，菜场依然闹哄哄，角落里，东明正卖力地往车上搬菜，太阳火辣，后背晒出的汗渍，像白菊。
突然，从他身后晃出一个人来，“年轻人，网课，要不要啊？”原来是老农，东明摆了摆手。
“你确定不要？”
“对，确定！”
“那以后，孩子没人辅导咋办？”
“不会，我老婆一直都在，专治作业不孕不育，谢谢。”
老农撇撇嘴，收了网课，躬身离开，夕阳下，背影落寞，像刚刚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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