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飞扬的道路旁,有一简易破旧的竹屋,竹屋好似盖造多年,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屋外也是用竹子搭的棚子,旁边一竹竿上挂着番,上书一个大字“茶”。棚内有几张木桌,几把椅子,也都是简易的长桌、长椅。最外面的一张桌子旁有一女子,看着应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现今女子十五及笈,之后便可结婚生子,最晚也不过十八十九,不会超过二十余岁。女子二十八九按理应该成婚梳妇人髻,可是此女偏偏梳的是闺阁女子的发髻。再看她的衣着打扮也不是今下流行的款式,应是十年前的样式。女子并不理会任何人,只安静的坐在那里,左手扶腮,眼睛望着北方,并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人们来来往往也并不觉得奇怪。
“老板,来两碗凉茶,凉的,冰凉的,这鬼天气。”说着来了两个大汉,一下马,边喊边就近去往女子坐的地方去,刚想就坐,只见老板连忙过来了。老板看起来大概年逾五十,却满头白发,身体佝偻,有一种苍老的病态。老板过来拦住要就坐的客人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个位置是我女儿的位置,我女儿最喜欢坐这里北望,客官坐这里吧!这里也一样的。”
“你这老汉,做哪里都一样?为什么不让坐这里,这位置空着就是让人坐的,什么你女儿的位置,你这是开门做生意的吗?而且你女儿……”
“唉!别说了,都一样,都一样。”他的同伴连忙拦住了他,又对老板说,“这里也好,你去忙吧。”老板连声道谢,又去招待别人了。这位同伴又转头对友人说:“你和他计较什么,老板也不容易,因为他女儿的事,你看他都成什么样了,五十多岁,满头白发不说,憔悴的像个七十岁的老人。” “唉!” 两人叹息一声再无别话,喝过茶后稍做歇息,便骑马继续赶路去了。至始至终,女子没说一句话,只在大汉挡住了她的视线时,轻微皱了下眉,之后仍静静的望着北方。
寒冬腊日,整个世界银装素裹,路上行人极少,官道上偶尔几人骑马奔驰而去。就在这大雪纷飞的天气里,竟然有一女子站在雪地里,面向着北。是那个老板的女儿,仍然是那身旧时装,仍然是那样的装扮。身后的竹屋已经被大雪压倒,竹棚也已倾倒,茶番不知去向。这时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人踏马而来,走到女子旁停了下来。 为首之人锦衣华裳,大约三四十岁,一身贵气,望向倒塌的棚屋问向身边的侍从,“我记得这里有一茶棚的,怎么荒废至此?茶棚的主人呢?”
“回大人,茶棚老板月余前已离世,茶棚便无人照料。”侍从恭敬的回话道。
“离世了?那还真可惜了!”
“是,这原先有个茶棚来往的路人都可以停下歇个脚,而且方圆五里只有这一个茶棚,这条路又是进京的必经之路,有个茶棚确实方便许多。”
“既然如此不妨再建一个,走吧,赶紧回去,不能让丞相久等,正好也可以向丞相秉明此事。
女子听到丞相时抬头望了路人一眼,之后仍然静静的望着北方。而那主仆两人竟也并不理会女子,骑马而去。
又是一年夏季,女子仍然静静的站在那里,仍然看着北方,仍然是那一身白衣打扮。不同的是女子身后不再是破旧的竹屋,也不再是荒废的竹棚,而是富丽堂皇的酒楼。酒楼里外,人来人往,住店的、吃饭的、歇脚的、喝茶的……酒楼大堂里人满为患,特别热闹。
“你们可知道,这酒楼年前还是一片废墟呢!”一人说道。
“废墟?这酒楼看着是特别新,但也不可能年前还是废墟吧,几个月时间就能盖起来了?”
“是真的,我常年走镖局的,这可是进京必经之路,怎能说假”
“那这是何人?这么短时间内盖起了一家酒楼!”
“这酒楼乃是丞相所盖,丞相听说这方圆五里没有落脚的地方,便盖了酒楼造福百姓。”
“丞相?可是那个十年前的寒门状元?不久后官居三品的少年丞相?”
“正是,丞相出身寒门,上位以来也没有忘本,而且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寒门子弟也更加有志气,再也不会被那些富家子弟打压了。”
“对呀!丞相是个好人。”
“好人?呵,你可知丞相为何盖这座酒楼?那是他良心难安。这酒楼前身是个茶社,茶社老板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儿,丞相当年进京赶考,没到京城就花光了盘缠,饿晕在茶社门前,是老板女儿救了他。一来二去两人日久生情,丞相进京赶考前答应女子,等到金榜题名时便前来迎娶她。可是女子等了两年却等来了他成亲的消息,他是考上了状元,却迎娶了老丞相的女儿。女子不信,每天都坐在茶棚外的椅子上向北望,等着丞相来接她,她一等就等了十年,女子心中郁结,身体本来就病弱,一场风寒便要了她的性命。茶社老板只有这一个女儿,女子去世后,他一人苦苦经营这破败的茶社,十年里每天都留着女子生前坐的位置。年前老板终也没熬过这个冬天去世了,茶社也就荒废了。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丞相从未来过这里,即使把酒楼盖的再好,又能怎样呢?想看到的人看不到。”
一时间酒楼里再没任何声音。而路边的女子,仍然在静静的凝视着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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