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
校门口向外走出两百米左右,有条巷子,鳞次栉比地开着十几家小旅馆。一般的说法是,方便来探亲的家长,在非常久的时间里,于凡对这种说法都深信不疑。
两个人走到巷口的时候,于凡却停下来,在昏黄的路灯下踯躅了许久。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拉着薄荷走向巷子尾的一间小旅馆。这家,在一个小院子里。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起,屋里的空气似乎变得紧张起来,时间的流淌也变得迅急,于凡感觉到了一丝焦灼,嘴唇似乎干燥得厉害,他下意识地抿了下,把它们咬在一起。
房间里有两张床,两人各坐了一张。于凡找遥控器找不到,于是蹲在那台破旧的黑白电视机前,摆弄着旋钮。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有八个频道的老电视已经转了五遍以上,大部分的台已经变成了“雪花”一片或者是校准用的图案,自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节目。于凡到底还是放弃了努力,坐回床上去。然后站起来,继续坐下去。薄荷只是笑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终于鼓起勇气站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她依然是那样看着他。他的心狂跳着,挤成一团。
他们终于拥抱了彼此,紧紧地拥抱着。似乎在这一刻起,才真正有了一些属于彼此的感觉。
良久,两个人分开来,相偎着坐在那里,似乎是无尽的倾吐,互诉衷肠。
他站起来,“要睡了吗?一人一边?”
“我有些害怕”。她咬着嘴唇,轻轻地说。“你可以到这边来陪我吗?”
“好。”他的心跳得更加厉害,快要窒息了。他把电视机前的凳子搬到门口去,顶在门后——门上的插销松动地厉害,他借机深吸了几口气,总算平复了一下心情。他忽然意外地想起李妤那句“就算跟他共处一室都是安全的”,居然瞬间平静下来,平静到似乎是冬天的一潭冻水,不起波澜。
小旅馆的被子算不上很洁净,再加上冬夜的寒冷,两个人和衣而卧。
他捧着她的脸,彼此对望着。他理理她的头发,轻轻地吻了她,并换来了她的回应……
他们激烈的吻着,他却并不进行“下一步”。
“我……想……”她的呼吸似乎急促起来。
“可是……如果……”他内心复杂地矛盾着、纠结着,“我爱她吗?是的,不需要质疑。她爱我吗?是的,不需要质疑。可是……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反正……就一直会在一起了。”
“我……”他想说些什么,却像患了“表达困难症”,那几个在心里预习过无数遍的字,只要一到喉咙口就会被卡住。人,似乎总是这样,想说的话往往说不出口。
有一瞬间他似乎看见她的眼角有亮光闪过,“你哭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把他抱的更紧,他感受到一种来自生命本初的热望。
“凡,我想,我真的想,我好想……我只想和你……”
“我也想……可是……”他闭上眼睛,一瞬间似乎无数的报纸头条向他飞来——
“冀东女学生未婚先孕,家人与之断绝关系”
“少女未婚生子被迫辍学,母子流浪街头生活无依”
……
他不由打了个寒战,“不可以!”他在心底暗暗地说:“不可以!不可以害了她!”
他抚着她额上的发,语气变得无比温柔:“我也想……可是……可是,我担心你……万一……”
他不再说下去,只是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电视机依然开着,叽叽咂咂地不知道讲些什么,管它呢!两个人继续着低声的絮语,直到它变成伴着空白的嗞嗞声,两个人才也朦胧地睡去。
檐外,几只乌雀,远空,数点寒星,一弯银月如弦,寥落几缕凉冷的薄云。
月老儿在云后探出头来,轻轻地叹了口气,把紧缚着他们的那根红线松开了一点点,一把把身后躲躲闪闪的小男孩揪了出来,“走吧!阿丘……丘……比特。今晚看来没戏了,这孩子木得很,你看你把他的心都射成啥样儿了,可是他的脑袋还是不开窍。下次吧……”一群小仙子尾随着他们离开,一边嘟嘟囔囔地唱道:“他是个可怜虫,他是个可怜虫,他是个可憎的可恨的可悲的可恼的可气的可怜虫,他是个呆瓜木瓜傻瓜笨瓜可怜虫,他不懂得……他不懂得,他不知道花开堪折直须折……,他不知道……鄙视他,鄙视他,鄙视他,他不知道——他伤了少女的心……”
天渐渐地亮起来,窗帘的缝隙漏进新日的微光,薄荷偎在于凡的臂弯里,鼻息轻甜。于凡低头望着薄荷,“她真美……”他心里暗暗地说,却看她的脸上有两行淡淡的泪痕流下,直流到他的心上来。
他,不爱我。
(图片来自网络搜索,版权归属于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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