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团气停在胸腔不再流动的时候，素衣睁开眼，满是惊喜。
看着身边的方少川，迫不及待的向他开口：“这内功真神奇，我感觉身体一点都不累了，精神十足，爬到山顶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方少川见她笑了，心情忽然变得愉悦，不再拖拉，拂拂衣摆起身：“本来你就娇小体弱，护法又偏要为难你，别说采龙舌草了，能不能上山顶都需要考量，这下好了，学会了这招，我便不用背你下山了！”说着便痴痴的笑。
“哼，竟然笑我！我今天是非得爬上山顶，摘到那龙舌草让你瞧瞧不可了！”明知道是开玩笑，素衣也不知哪来的火气，剁剁小脚，兀自朝前走去。
方少川刚想开口，不料从胸腔里又涌出一口血，强忍着咽下去，脸色却又白了白。得跟上去才行，不然她肯定找不到的！
看看日头，午时刚过，戌时就得回来，瞥见前面那倔强的小脸，还是迈了开去，步子却越来越沉重了。
两人顺着山道往里行进，越走越深，山道变成了小路，周围的鸟雀时不时受到惊吓扑棱翅膀飞走，更远的深处似有野兽的踪迹。
素衣刻意忽视了身体的酸痛，将注意力集中在寻草上。
这一路上都没有龙舌草的影子，甚至素衣都以为梁康只是编造了一个幌子，只是为了小惩大诫。
“山顶真的有龙舌草吗？”素衣的头发粘在脸上，热气腾腾。
“呼——呼————”方少川皱眉，气息混乱。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休息过，只喝了些露水解渴。
“素。。”他眼神恍惚，想伸手叫住前面那个纤瘦的人影，却无力的垂下去。
“咚——”
素衣听见背后的喘息声越来越绵长感觉有些不对劲，转身便见他一头栽倒在地上。
“喂——”眼前最后一幕是女童惊惶的脸。
不行，这家伙一直在硬撑，早知道就让他在山脚等着就好了！这下可好，倒在这里让她怎么办！
将他扶到树上靠着，怕野兽靠近又用火折子在周围生了一堆火，清理掉附近的干柴枝叶。“娇小的是我，体弱的分明是你！”素衣皱眉，白他一眼。“这下，是非找到龙舌草不可了！”看他的样子，怎么也需要治疗一番。
看着杂草丛生的树林，她有了一番考量。
从小她的记性就非常好，这次也一定没问题！她肯定能从原路把他给找回来。
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走向了小路。
握着春柳的匕首，想着也毕竟是见过血的了，冷笑一声，一步步往前。杀人这样的事她都做过了，前路还有什么可怕的。
必须要赶时间！
素衣奔跑起来，有些吃力！
小路也慢慢隐没在了灌木丛中，她只好拿着匕首开路，衣服被挂破了，身上也有很多被棘刺扎伤的血口，有时候还会有蛇虫鼠蚁或是野物躲在树丛中，她只好尖叫一声躲开。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的青草渐渐少了，露出了长满青苔的石头，再往上，就能看见裸露的岩壁，阳光撒下，光滑盈润，站在石头上便能俯瞰那苍松翠柏，烟波浩渺的美景。
只一眼，便看见了那身处崖边的龙舌草，绛红色的叶子与黄褐色的岩壁互相掩映，像一朵朵绽放的妖冶之花。山风一阵阵吹起，朦胧中像是看见叶子在向她招手。
素衣大喜过望，飞奔而去：“太好了，还以为得大海捞针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我找到了！”
她匍匐在崖边，将离她最近的一株龙舌草一把捞起，直到龙舌草真的被她握在手里，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这是第一株，山崖下面零零星星还有几抹绛红。
看了看天色，似乎接近申时，她需要的还多着呢！
“咳咳！”方少川被烟熏了口鼻，悠悠转醒，见自己孤身一人倒在树上，又看了看身旁熄灭的火堆，明白过来，只是看着小路的尽头眉头紧皱。
“真是乱来！我倒成拖后腿的了。。。”心中有些憋气，可也只能在原地等时辰到了她乖乖回来。索性闭眼安心的打坐，等他恢复了再帮她寻草，大不了就到药铺买上几株。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自远处传来，方少川警觉的睁开眼，入目是一张狼狈不堪的脸。
素衣不由分说，一下撬开他的嘴，方少川感觉有一团东西被塞进了嘴里。
他吓了一大跳，这完全出乎常人意料之外！
“呜。呜。呜。”他想说话，想吐出来。
睁大了眼睛看着浑身是伤的素衣，她头发散乱，嘴唇干瘪，脸上有些血渍背着手细眉倒竖：“咽下去！敢吐出来我跟你没完！”
“咕噜！”方少川第一时间咽了下去。
“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他嘴里发苦，捋捋喉咙，有些难堪的看着素衣。
她只是噘嘴：“没什么，你运气调息片刻，我们回去了！”冲他扬了扬手里的六株龙舌草，用袖子抚了抚脸颊。
那岩壁上面的沙石，还真硌肉啊！
直到现在，方少川才看清她的手，差点没激动的从树上掉下去。那双手已经破了皮，血肉从里面涌出来，堆在外面堵住了伤口，右手胳膊上有深深的擦伤，血口上覆着灰尘。
“手，怎么了？不疼吗？”方少川看着那张小脸，声音有些颤抖，想伸手去碰一下那细嫩的胳膊，却被她一笑躲开。
“这下我们完成任务啦！”素衣把胳膊裹住，看着方少川那悲戚的眼睛不以为意：“谢谢你陪我来采草，这本来就是护法为了试炼让我去做的事，我不也做到了么？好好运功，药力才能发挥出来！”她神色笃定，方少川愕然。
“药力？你。。。难道给我吃的是龙舌草？”她身上的伤难道也是因为想要多采些药草为他治伤便涉险翻了岩壁么？
素衣抱着小手摇摇头：“不是，你吃的可不止是龙舌草，还混有其他的清淤草药”，眼睛一弯，佯装得意：“你有伤在身，我自己去采个草药也没那么难就是了！”
方少川不再说话，目光柔柔的笼罩在她身上，像看见了初升的朝阳，让她难以捉摸。
“素衣，以后，我来保护你好不好？”他定定看着她，声音变得柔和，耳根红红的，似乎鼓足了勇气。
呵，保护？能保护她的人真的有么？
素衣抱着小拳，笑的淡然，露出一排皓齿：“好啊，不过，你那么弱，迟早会败给我！”
方少川咽了口唾沫，心头的小舟翻起了大浪，直冲向海洋。
“如果败给你，那肯定也是我心甘情愿的！”方少川不敢看她，只是低头欣赏着孕育万物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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