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整整七十岁。可怜呐,与我相识的人,就我一个,熬到了这把岁数。
我还得再熬。真到行将就木之时,才好随了地下的人去。
这几日,我坐在摇椅上,对往事记得愈发清楚。我愈发怀念吾肖,她是个好姑娘。她死在我的怀里。她临死前对我说:“她一直以为我是她的希望,可我绝不会是,我是纪樾。”
1942年,吾肖七岁的时候,咏蓝着手把她送去学习芭蕾。我知道她是不爱的,但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我是想她去学的。三几年的时候,我随丈夫嫁到了美国,后来,国内战事吃紧,很多不安预感使得一些人开始逃亡,然而咏蓝一家三口来投奔了我。1940年,咏蓝在她芭蕾舞事业的巅峰时期,把腿摔断了。
无论如何,她会接受轮椅。这我确信。过程,并不是那么重要。
颓靡了两年,她发现了她的希望--她的女儿,吾肖。
这天是雨天,潮湿,闷热。纪芸坐在窗前,旋着指戒把玩。雨打在窗户上,一下..又一下。
“纪芸!快过来!快过来!这有..啊..啊..蟑螂!快来!”
纪芸听着,是三楼传来的声音,一定又是那位娇贵小姐叫她,纪芸无奈地摇了摇头,匆忙赶上楼去。
“怎么了,怎么了,咏蓝小姐。”
“你是白长的眼睛吗,我这么跳来跳去是干吗,没看到蟑螂吗?还不踩死它!”
“好勒,这就踩。”纪芸眼睛瞅着蟑螂,一脚踩下去,中了。
“好了,快出去,真不怕恶心。”
咏蓝小姐房里的老妈子也和我一道出去。老妈子带上门,说道:“咏遗小姐,您多担待,小姐她脾气不好,为人还是不错的。”
“我知道的郑嫂,你放心。”纪芸应答道。
下了楼,纪芸立马去厨房给咏蓝烧菜,不然待会又有一番闹。
纪芸把烧好的骨头汤端上楼,而纪念刚盛装打扮好,准备出门赴会。一时不察,两人撞了个满怀。
“纪芸!你想烫死我吗!你看!我的衣服!待会再来收拾你。”纪念一把推开纪芸,摔门而进。
两人相撞之后,纪芸就立马跪下求饶:“对不起,咏蓝小姐,真对不起,对不起。”
门开,纪芸还跪着,纪念“哼”了一声,叫两边的姑娘将人拖进来甩在地上。
“你知道那件衣服有多贵重吗,比你房里所有破烂加起来都远远不够!”
“咏蓝小姐,希望你能明白,我并不是故意的。”
“呵,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我告诉你,今天我会说服爸爸让你来我房里服侍,当你赔罪。”
“好,谢谢咏蓝小姐。”
“行了,还不走,免得又有人说我欺负你。”说着,咏蓝还努了努嘴。
纪芸下楼回房后又过了一片刻,大门响起被关上的声音。纪芸终于放松的躺下。这个点,纪咏蓝出去学芭蕾。
活在纪家,真的很累。
纪芸想起纪咏蓝那番话,轻笑出声。原本还算半个小姐,这下真要变成下人了。兜兜转转,这明白身份总算也是给安了一个。
纪芸看着天花板,拨弄着自己的头发,自言自语道:“他们说,人要活的有盼头才能活得好,倘若没有盼头,那就去寻找。可是,我实在是..寻不到..寻不到..”纪芸的瞳孔里映着天花板的样子。
纪芸一定没有发现,这块天花板,白中泛着点黄。她的眼中充斥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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