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儿,苦儿——”
“乌老头,你就不能有点儿出息,偶尔有一次记得如厕带上纸?!”
一个精瘦少年,仿佛凭空出现在茅厕旁。只见少年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拿手中的木剑挑开茅厕的小窗,“嗖”的一下,把一撮手纸熟练扔了进去。
“从收剑到小窗关闭,这么长的间隙,你竟然只扔进一撮手纸?一撮?!”
“乌老头,想喝酒就明说,少吹毛求疵!我扔给你5撮,你有那么大屁股吗?”
“孺子可教也,接葫芦——”话音未落,一个物什恍若闪电,从小窗飞出。
少年剑眉微挑,闭上双眼的同时,飞速抖动木剑,朝左前方空处猛然刺出。口中轻喝一声:
“中!”
奇迹发生了。这看似不着边际的 一剑,竟不偏不倚,正好拖住酒葫芦小口上的挂环。
“啊——无耻老头,又来这招!”
葫芦上的劲力,在少年径直退7步后,才终于化去。少年只觉手腕一阵酸痛。
“上等‘仙人醉’,打满,少一滴,罚你挥剑千次!”
“你这是为老不尊,咱能不能讲点儿人性?能不能?那可是‘仙人醉’啊,这一壶酒,老子我这一个月的贡献值都得报销!”
“你个小兔崽子,为师我含辛茹苦16年……”
“一把屎一把尿,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你(我)拉扯大……”少年小声嘀咕,果然师徒默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差的。
“我说乌老头,您老可是号称尚武学堂‘三座大山’之一啊,就不能整点儿新词?真是败给你了!”少年撇了撇嘴,腹诽道,“拉屎还说那么多话,也不怕走了气。”
说话间,一阵霹雳般的怪声从茅厕响起。
少年顿时哈哈大笑。揣起酒葫芦,把木剑插入腰间,摇头晃脑地向远处行去。
少年刚刚跨出院门,一个老头,从茅厕钻了出来。皂白色粗布院袍, 一根蛇头杖,身材矮小,面色蜡黄,须发花白、稀疏,小眼睛浑浊、迷茫,仿佛永远睡不醒一样。
大概无人相信,这样一个不见风范,不见气场的糟老头子,竟是尚武学堂的堂堂副院长,号称“三座大山”之一。
少年名叫苦儿,无姓,无父无母,更无兄弟姐妹。他只模糊记得,乌老头找到他时,他正胆战心惊地跟一群野狗抢半个馒头。 那时,他大概3岁,或者4岁。
“苦命的孩子,老夫看你灵根不错,有意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有馒头吃吗?”
“有!”
“有床睡吗?”
“有,老大的床!”
“那我愿意……”
“生逢乱世,众生皆苦,从今往后,你就叫苦儿吧。”
“好……”
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哪里想到,乌老头,行使起师傅的权力来,简直丧心病狂。 那个套啊,一个接一个,应接不暇。
十几年的记忆,抓起来的都是泪。
“师傅,怎么才能不被人欺负?”
“ 练剑!”
“师傅,怎么才能不是野孩子?”
“呃——,练剑吧,也许。”
“好,那我练剑。”
于是就有了他三年拔剑、三年擎剑、三年刺剑、三年劈剑、三年收剑的苦逼生涯。
剑,是木剑,不知道老头从哪里寻来。
练剑须练心,于是,读书,写字,傻子一样挨人打却不能还手;练剑须用剑,于是,开启自杀模式,和野兽、和死囚无数次生死相搏,也无数次命悬一线。
打得过打,打不过跑。得学会跑。于是,寒来暑往 ,晨起之后,晚睡之前,他得疯子一样跑来跑去。
这也就算了,吃饭,走路,如厕,甚至睡觉,他都得时时做好被算计的准备。深味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各中滋味。
每当看到同门师兄弟在一起嬉笑打闹,看到他们假期时被父母宠溺,看到他们逛赌坊,偷看女人洗澡,他羡慕之心,一度滔滔不绝。
然而,人生就是这样,别管你经历多少苦痛,忍受多少折磨 ,只要习以为常了,也就有了不得不经历、不得不忍受的理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苦儿口中的“师傅”变成了“乌老头”,气急起来,更是叉腰跺脚,自称“老子”,想来,彼时他幼小的心脏定是委屈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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