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兰把泡好的绿茶和煮好的热苹果水分别放在托盘上，小心翼翼地端着往廊前走。绡晴欲要起身接过托盘，却被她阻止了，她跪坐在地上，把托盘放在两人之间的小木桌上，起身坐回原位，看了看绡晴，默默地点头，再次看向苹果树，继续开始幽幽道来：
“小羽一直都很温顺，哪怕青春期都没有反抗过老莫，直到大学快要毕业那一年的寒假，她突然带着一个年长她许多的男人回来了，那个男人便是你的父亲俊辉。他们是回来陪我们一起过春节的。然而，老莫却高兴不起来，一直没有给他们好脸色看，在得知了他们打算在小羽毕业后便结婚一事之后，更是气得拍案而起，说了很决绝的话：‘除非我死了，否则，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从前的小羽，她很怕老莫，对着他，总是唯唯诺诺的，从来都不会顶一下嘴。然而，那天的小羽很坚决，她站起身与老莫平视，语气坚定地说道：‘爸，我不是回来问你们意见的，我和俊辉回来只是想和你们见一面，并且告诉你们，毕业后我们会马上结婚，我会走自己的人生，不会再任你摆布了，这辈子，除了他，我谁也不嫁。如果你说我们俩在一起不成体统的话，我可以马上退学，并且马上嫁给俊辉，开始过相夫教子的日子。’
十多年前的事情，你问我为什么记得如此清楚？那是因为，那天的小羽感觉像变了一个人，坚定决绝的眼神，丝毫不逊色于老莫，老莫也被她的决绝给震住了，他呆呆地沉默了良久，最后无力地说道：‘自从你去上大学后，就什么都不告诉我了，这次一回来就跟我说婚姻大事，我们家就你一个孩子，你肩负着发扬光大我们莫家的重任啊！怎么可以如此早就结婚呢？而且，还是这么随便的找一个大自己如此多的男人，结了婚你一定会后悔的，不会幸福的，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小羽啊，三思啊！’
小羽摇了摇头说道：‘爸，妈，我已经长大了，不想也不再是那个乖乖听话的女孩了，我有自己爱的人，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我不会后悔！’
老莫低着头激动地身体一直在颤抖，他摆了摆手，说道：‘走吧，你们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俩。’
最后，小羽和俊辉就这么离开了，那年春节是小羽第一次不在家里过年，老莫虽然嘴里说着再也不想见到小羽，然而，那些天他一直都沉默不语、死气沉沉地，整天在院子里和那两棵苹果树待在一起。
现在我才想明白了，他要是像照顾那两棵苹果树一样，默默地守护着小羽的话，也许小羽就不会突然变成另一个人了，我们也不会失去了唯一的女儿。
老莫他很倔强，咬紧牙关从来不提起小羽，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女儿似的，整天地待在院子里捣鼓那两棵苹果树，陪它们聊天、晒太阳、给它们施肥、洒水、杀虫，他的温柔都给了这两棵苹果树。
就这样子过了漫长的两年，两年来小羽一次都没有联系过我们俩，老莫也不让我主动联系小羽，他总是重复地说着，好好的一个女孩被糟蹋了，本来乖乖的好女儿啊，被一个男人给带坏了。没了，没了，没有女儿了。
就在这年的春节，俊辉和挺着大肚子的小羽再一次回来了，无论如何，我是高兴的，毕竟两年没见小羽了，无论她和谁在一起，只要她幸福就够了，可是，老莫他不一样，总是心口不一！明明是盼着小羽回来的，苹果树上结的苹果，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存着，不舍得吃，就是为了留给小羽的，我知道他是爱小羽的，然而，他的表现却与内心想法决然不同，不是冷漠不语，便是冷嘲热讽。
在得知了俊辉为了能光明正大地与小羽恋爱，辞了教师一职，找了一份补习老师的工作，担起了一家之主的责任一事之后，依旧只有嘲讽，他说俊辉配不起他的女儿，他的女儿是要考研究生的，他女儿前途一片光明。
小羽终于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她抽泣着说：‘爸，你从来爱的都不是我，我和妈妈是你的提线木偶吗？只有按照你的意志行动，才能使你满意，才配得到你的爱吗？如果有一天，我们的线断了，并且再也接不回去，你是不是就会直接替换了我们？告诉你，我不是妈妈，我已经不再是你的提线木偶了！’
这个春节最终还是不欢而散，直到多年以后的现在，我才直到那次是我们最后一次的见面了。小羽啊，就这么失踪了，至今生死未卜。”亚兰伸手抹眼泪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绡晴犹如晴天霹雳般，弹坐起来，她双手越过小木桌，碰翻了桌上的茶杯，抓着亚兰枯皱的双手，两眼紧紧地盯着亚兰的双眼，问道：“婆婆，你说什么？妈妈她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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