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长安城的演武场上,天气虽然晴好,但北地吹来的朔风寒冷异常。
苻坚带着大秦诸臣以及燕凤来到演武场的观演台上。
台下,大秦三军冒着凛冽寒风,早已经排好阵势,准备操演。
此次操演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这个代国来的使臣见识一下强秦的军事实力,以收威慑之效果,好让他们不战而降。
只见大秦军队整齐有序,配合完美,变换着各种阵型,十分卖力地操演了一番,果然是声震天地,气壮山河,看得台上的苻坚以及众臣都拍手称赞。
“燕长史,我大秦军威,可还看得过去?”苻坚骄傲地问了旁边的燕凤一句。
“关中铁甲,大秦雄师,果然名不虚传!”燕凤赞叹道。
“以此大军,收燕破代,燕长史以为如何?”苻坚说这话时假装不看燕凤,好让自己这一问看上去显得漫不经心。
燕凤一听苻坚话中有话,沉吟片刻后从容答道:“昔日楚庄王陈兵洛水,问鼎周室。王孙满对曰:‘在德不在鼎’。陛下如此问,无非是让燕凤当一回王孙满罢了。”
苻坚对汉人文化知之甚深,知道燕凤话里提到的是当年楚庄王“问鼎中原”的典故。
燕凤以此典故巧妙地从侧面回敬,让他不禁暗自佩服。
苻坚道:“燕长史舌辩超群,人所不及。不过大秦终不能练无用之兵,有此铁甲雄师,朕何愁天下不能定?”
“陛下铁甲虽多,雄师虽盛,”燕凤假意为之惋惜道,“恐怕终究难以奈何茫茫北地黄沙?”
苻坚没在口舌上占到半点便宜,这下已有些不耐烦了。
这时王猛及时开言道:“燕长史既然熟读汉人经史,定知道昔日孟子答魏襄王道‘天下定于一’,又道‘不嗜杀人者能一之’。今我天王陛下欲效孟子所言,兵不血刃以安天下,解万民倒悬之苦。代王若能诚心归顺,使代国作我大秦北方藩国,则代王依然不失王位,而燕长史也不失大夫之位。秦代之民合为一家,互帮互助,共享太平,燕长史以为如何?”
王猛说完后,秦国君臣都将目光投到燕凤身上,看他作何回答。
燕凤知道,王猛此言已经把话挑明,丝毫不容自己再回避了。
他思忖半晌,才道:“丞相所言也未尝不可。只是举国归附此等大事,不可轻率,还得从长计议。须待外臣回去禀报代王,转达天王陛下之意,再做打算。”
众臣一听这话,眉目顿时都舒朗了。
苻坚也很高兴,忍不住一手执住燕凤的袖子道:“燕卿之才,朕听闻已久。今日见之,足慰平生。若是燕卿能留在大秦,让朕得以时时请教,朕将深感欣慰!”
燕凤立刻抚胸躬身,回绝道:“陛下礼贤下士,燕凤受宠若惊。但燕凤既为代王使臣,又岂可中途变节,投靠异邦?陛下既然体谅外臣,当知燕凤的难为之处。”
苻坚沉吟片刻,道:“也是,是朕仰慕燕卿,有些过于着急了。不过,我大秦之门永远都为燕卿开放,不管燕卿何时前来,朕都虚位以待。”
“陛下错爱,燕凤铭感五内。”燕凤抚胸,深深鞠了一躬。
燕凤告辞之日,苻坚馈赠了他大量礼物,并亲自送出宫门,再让丞相王猛等送出城门,可谓优厚非常。
“陛下,臣料代国必不会俯首称臣。”王猛送完燕凤回来,径直入宫见苻坚,说了自己的想法。
“丞相何出此言?”苻坚疑惑道,“燕凤不是明确表示要回去告知拓跋什翼犍,商议归附之事?”
“燕凤所言,不过是缓兵之计。陛下切不可轻信!”
苻坚摆摆手,笑道:“常言道:宰相肚里能撑船。丞相岂可因朕优待燕凤而有妒意,这可就是丞相的不对了,哈哈哈!”
“臣并非妒忌燕凤。”王猛争辩道,“燕凤此来,言辞之中毫不妥协,反倒处处欲与我大秦分庭抗礼。即使被臣挑明态度后,他也是模棱两可,并没有明确表明态度。”
苻坚从座位上站起,踱步细思,才发现的确有许多可疑之处。
“那照丞相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是否该挥师北伐?”
王猛道:“如今我大秦兵强马壮,灭燕代两国是迟早的事。不过眼下看来,代国尚不足取。什翼犍僻居阴山,且部族人心不齐,不足与我大秦相抗,无须劳师远征。燕国自慕容恪死后,慕容评与可足浑氏把持朝政,将吴王慕容垂排挤到中山之地。他们祸起萧墙,自乱阵脚,不久内部自然生变。那时便是灭燕的天赐良机。”
苻坚眼睛一亮,大喜道:“丞相有何妙计?”
“陛下可遣杨安率一支军马再次进逼虎牢关,激发其内部生变。陛下则可静心等待,待燕国内部变乱,到时我们再趁势出兵,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一举灭掉燕国。燕国一旦被灭,代国则易取也。”
“哈哈哈!”苻坚高兴地大笑道,“我得丞相,如周得吕望,汉得张良,何愁大业不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