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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逝(全本目录)
55 梁薇的归来
那一年冬天快要来临的时候,我脑海里时常会浮现出秋禾的影子,和蔓长街上凋落四散的樱花,断断续续,我总是会莫名的想起那一头丝绸似的黑发,以及发髻上那个颜色醒目的星形发卡。在每个失眠的夜晚,我总是会想起那温柔的语调,绵软的嘴唇,坚挺的双乳,以及那一片湿透的茂密森林。在每个有她的梦里,我总是能真切的感知到她的温度,触摸到她的肌肤,她赤裸着双脚在沙滩上奔跑,不时的回头对着我笑。在每个梦醒时分,我总会幻想她依然在我的身边,存在于生活的每个细枝末节,她坐在我的对面喝着卡布基诺,时不时的偷看我,站在我的住处门口安静的等待我的归来,仿佛从未离我而去。
而当清晨的闹钟响起,才发现,我依然孤独一身。
在每个换季的时候,我总是会习惯整理衣橱,收纳起不穿的衣服,每次看见那一条鹅黄色的格子围巾,安静的躺在衣柜里,我总会心怀忧伤的抚摸着它,就像我曾经抚摸着秋禾的脸庞一样,它那么崭新,仿佛时间永远定格在2006年至2009年之间。它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像一个美丽的少女,在每个冬季来临的时候,等待着给他的爱人一个最温暖的怀抱。
三年期间,我竭尽思虑,始终找不到秋禾离开的缘由,三年里,我从没有得到她的任何消息。
那一年,除了秋禾,所有人都回来了,那一年,所有该发生的和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同年十一月,梁薇从上海回到海岛。
“你们可要为我接风洗尘哦。”梁薇在短讯里说。得到消息后,我一刻没有耽误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宋小波。
飞机抵达海岛机场的那晚,宋小波开着新买的宝马载着我们四人前往机场列队等候。那晚的他,紧张又兴奋,借着机场出口的灯光,我看到他双眼不停的闪烁。那晚的他,表现出我从未见过的认真和期许。我知道,在他心里,那一刻,是多么的重要和珍贵,我想,因为等待的那个人,是曾经失而复得的爱人吧。
飞机落地,乘客缓缓走出,当梁薇一头短发一身黑色职业装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宋小波差点哭了。梁薇语笑嫣然、风采依旧,只是眼角眉梢间多了几分风姿与成熟。
“吓我一跳,没想到你们四个都来了!”梁薇脱下墨镜绕过排在第一的宋小波朝后面的我们走过来说。
宋小波顿时结巴。
“我……我……我们……都来了。”
“嗯,一个个都变帅了哈。”梁薇拍了拍我们的肩膀,依然没有理会宋小波。
“你也是啊,变得都不认识了,梁大记者。”我笑着说。
“那么现在去哪里为我接风洗尘?”梁薇问。
“这个……得问宋总,他订的酒店。”梅叔指了指宋小波说。
“你好,宋总,好久不见。”梁薇转过头伸出手,面向宋小波微笑着说。
“应该的,应该的。”宋小波把手在衣摆擦了擦,握住梁薇的手说。
梁薇只让宋小波碰了一下指尖,便从他的掌心里抽出,说:“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那晚的接风宴风平浪静,宋小波从头到尾的沉默让我感到意外。
梁薇说了很多,但是唯独没有谈及过去。
梁薇告诉我们,她这次回来主要是因为受母校所托,做一个关于海岛青年创业的专题报道,其中,也包括了宋小波的“波波糖果店”。截止2012年,波波糖果已经风靡半个中国,宋小波说过,明年开始准备从线上转战实体。而他,就是梁薇要采访的对象之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宋总,你令我刮目相看。”结束时,梁薇对宋小波说。
“在这个繁华的都市之中,我有一种戒不掉的瘾,叫出人头地。”宋小波捋了捋额前的头发说。
“行了,别装了。定个时间做个专访吧。”梁薇说。
“随时。”宋小波说。
“不过……只是做专访。”梁薇说。
“当然。”宋小波说。
一周之后,梁薇的行程结束,准备返回上海,临走前的一天,她找到我。
“这么快就走了?”我说。
“是的,本来就没打算多呆,我可是很忙的哦。”她说。
“宋小波的专访结束了吗?”我说。
“早就结束了,还去了一下母校看看,变化挺大的。”她说。
“那小波没有和你说什么吗?你们……”我说。
“没说什么,专访三个小时结束,我一刻都没有停留,我们很友好,放心,我早就放下了。”她微笑着说。
“你不会是还和那个阿光在一起吧?”我问。
“我和阿光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当初我只是借用了他几分钟而已,目的只是为了报复宋小波而已,效果出奇的好,你们都信以为真了,毕业后我就一个人去了上海。现在想想,那一段青葱岁月,的确有太多的悲喜,也有太多的回忆,不过,也都只是回不去的过去而已。”她说。
“宋小波一直在等你,这几年,他所有的精力都在事业上,还一直单着呢,这次回来,难道就没有想过和他会有以后吗?”我问。
“这些年一个人也都这么过来了,其实一个人挺好的,以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吧。”梁薇抬头看了看十一月的天空,朝我笑了笑说。
“明白了,那祝福你吧。”我说。
“其实,这次回来,除了工作的事,我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梁薇说。
“什么事?”我说。
“是关于陈秋禾的事。”她认真的说。
“秋禾?”我一下子神经紧张起来。
“秋禾怎么了?”我问。
“自从她毕业后,你是不是都没有再见到她?”梁薇问我。
“是的,那年她留了一封信给我就不辞而别,这几年来我都没有得到她的任何消息。”我说。
“你恨她吗?”梁薇说。
“要说不恨那是骗人的,但是我一直安慰自己,或许她有什么别的原因吧,又或许她有更好的去处吧,但是不论是哪种情况,我从心底希望她过的幸福。”我说。
“但是也许她并不幸福。”梁薇看着我说。
“你怎么知道?”我问。
“想见她吗?”她问。
“当然,他在哪里?”我问。
“今年年初的时候我做过一个关于家暴的专题,走访了很多地方,其中,在海岛的一个县级市,西茶县,有一个民间团体,专门吸纳那些长期受到家暴的妇女,他们自发性的抱团取暖,离开支离破碎的家,来到这里,向外界隐姓埋名,靠采茶生活,她们在那里交流思想,寻求安慰。四月份的时候我去了那里,到了那里,她们知道我的身份之后,意料之外的受到极大的欢迎,诚然,她们想让媒体参与进来,她们想要社会关注这个群体。而在那里,我见到了秋禾。”梁薇说完从包里拿出一张相片。
相片里,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茶园,一群年轻的女人戴着蓝色碎花头巾背着竹篓分散在茶园里,正专心致志的挑选晨露中的茶叶。
“看的出哪一个是她吗?”梁薇问我。
我快速的扫视着相片上的采茶女,心跳逐渐加速,双手不由自主的发抖,我越想看清她们的面容,眼睛却越加模糊起来。
“离镜头最近的那个,只不过,我没有拍到正面。”梁薇用手指着说。
“她为什么会在那里?”我几乎是哽咽着问。
“她没有告诉我,我只知道她在那里已经有一年多了,并且她求我不要告诉你关于她的消息。我为她守了半年的秘密,但是我的内心始终无法平静,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但是,起码我看到的她并不是你想象中过着幸福的生活。”梁薇说。
“谢谢你告诉我。”我的双眼早已模糊。
“去找她吧。”梁薇说。
梁薇走了,她和宋小波之间圆满的画上了句号,而我和秋禾之间,仿佛像天边离散的云彩,此刻又开始聚集了起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像一滩碧绿的海藻,浮了又沉,沉了又浮。我和她两个人,仿佛永远被困在互不相见的同一张网,永远看不到彼此,永远也看不到结尾。
西茶,离我不过一百多公里,两年间,我辗转两地无数次,我以为她永远也不会再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谁曾想到,冥冥中,我竟与她近在迟尺,近在迟尺,却又仿佛相隔几万里,谁曾想到,她又与我玩这种幼稚而两败俱伤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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