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戈培尔从奥得河的前线赶回了柏林。皇家空军再次把这座都市的市中心炸成了一片火海。总理府在熊熊燃烧,曾经富丽堂皇的阿德隆饭店也在一片火光之中化为废墟。
戈培尔十分焦虑。昨天又是情况恶化的一天。美国军队已经出现在德骚——柏林公路上,德国仅剩的两个军火工厂已经被最高统帅部下令炸毁了。虽然布赛向他保证俄国人不可能冲过奥得河,“直到英国人踢他们屁股为止”,但是就算能守住,如何反攻然后打赢战争又是个问题。不过,根据历史和正义,情况是肯定要起变化的,就像那七年战争中勃兰特王室的奇迹。
“这回又是哪一个俄国女皇要死掉呢?”戈培尔想起了当时在他讲话之后一个年轻军官的发问。“命运带来的可能性是多种多样的。”一想到这里,他就用当时用来回答那军官的话来回答自己。
路过了火光熊熊的阿德隆饭店和总理府,戈培尔抵达了宣传部大楼。他脸色阴沉,目光昏暗,他坚信具有决定性的时刻就要到来了,然而这一天就要过去了,他并不知道怎么办。
戈培尔抬头一瞥,他的秘书正在宣传部大楼的台阶上立正等着他,秘书貌似得到了什么十分重要的消息,他的嘴看起来已经挡不住嘴里的话了,神情十分激动。戈培尔略好奇地看了秘书一眼。
秘书终于还是挡不住嘴里要冲出来的话语,因激动而变调的声音颤巍巍地从嘴里飞出来。
“罗斯福,”他颤抖着说道,“死了!”
戈培尔的两只眼睛霎时放射出光亮,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光。罗斯福死了,罗斯福死了!戈培尔一下便精神得好像根本不是在深夜之中,欢欣喜悦的心情就像一支起义的部队一样,用闪电般的速度占领了他的心房。
“最好把香槟酒拿出来!”戈培尔在台阶上的声音盖过了远处战争的喧嚣,“给我接元首的电话!”
戈培尔意气风发地走向办公室。他已经有年头没这么快活过了。他急匆匆地冲进办公室,身影从门口闪到桌前,一甩手把电话听筒抄起来:
“我的元首!”走廊里回荡着戈培尔的话语,办公室的墙壁挡不住戈培尔此刻心中翻腾的喜悦,“我向您祝贺!罗斯福死了!星象图里写得清清楚楚,4月下半月是我们的转折点。今天是星期五,4月13日。转折点到了!”
在快速而响亮地——就像以前需要他救场的危急时刻中——报告完这些话后,向来对希特勒洗耳恭听的戈培尔已经无心理会听筒对面的声音了。他首先想起之前从希姆莱的研究室里翻出来的那两张星象图。它们真的有作用!他早就仔细研究过那两张年代久远的星象图了:战争难道不是正如星象图所言,在1939年爆发的吗?1941年之前的胜利和之后的节节败退难道没有发生吗?1945年4月的最大打击难道没有被言中吗?而今,罗斯福死了,美国没有了领导,这难道不预示着下半月的胜利吗?接下来,战争就要陷入停滞状态,等到8月,就可以迎来和平,到时候再坚持3年——1948年,德国东山再起的日子就到了!时来运转就在今年,不光是他,英勇的德意志士兵,英明的第三帝国元首,坚定的意日盟邦,将要亲眼看到奇迹!
戈培尔又想起元首。这个有志向,有目标,有思想,有行动力,领导力和统治力的雅利安男人。他为德国殚精竭虑,他推动德国走出了经济危机的阴影,培育出了无比优秀的下一代,所有的雅利安人都团结在万字旗下,最重要的是,他为雅利安人争取了生存空间,创造了优等的日耳曼人主宰的千秋帝国。而现在,元首的健康和精神状况一天比一天糟了。他看起来精疲力竭,手颤动的厉害。遭受了去年7月20日的背叛的他不再相信任何人:“所有的人都欺骗我!”——这所有人也包括戈培尔。想到这里,戈培尔的心就隐隐作痛。
戈培尔的思绪又回到今年的4月初。那天夜里,他就在元首的身边念元首喜爱的《腓特烈大王史》。他所读的是七年战争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英勇的国王!请您再等一等,您那受难的日子就要过去了。您那交好运的太阳就要拨云雾而升起来照耀着您了。’2月12日,俄国女皇死了,勃兰特王室的奇迹就出现了。”戈培尔还记得在念到这里时元首眼里充满的晶莹的泪水。在这最黑暗的战争日子里,这动人的场景深深地烙印在戈培尔的脑海中。
“罗斯福死了。”他放下听筒喃喃道。“罗斯福死了。”此时的戈培尔早已把要把柏林挤扁的盟军和苏联部队忘到了九霄云外。转折点到了,德国受苦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元首再也不会像现在那样憔悴了。美国会跟他谈判,少了美国的部队,德国足以发起反攻,击退来犯的敌军。神奇的复仇武器将会让整个欧洲恐惧,最新的成百上千的喷气式飞机会把苏联人的米格杀个片甲不留,柏林在各个将领的防卫和反攻下固若金汤,而元首的秘密武器没多久就会给敌国造成致命的打击。不用过多久,西线军队就会派来使者谈判,共产党与他们的阵营又那么地不一致,一个由多个文化不同,信仰不同,社会制度不同的国家所拼凑而成的联盟很快就会垮台,他们之间尖锐的冲突会导致他们互相冲突,而德国将会得以保全,最终在1948年,卷土重来!
到时候街道上不会有日耳曼人之外的平民出现。这些高贵的人欣赏希特勒画的巴黎铁塔,听着没有犹太音符的音乐,每个女郎都能得到心仪的丈夫,工人们个个开大众车。民族社会主义工人党将在欧洲甚至整个世界建立起日耳曼人的统治,这个统治将无比稳固,远超拿破仑帝国和英国皇室,这铁一般的统治将维系一千年,甚至更长时间——这是元首的夙愿。
戈培尔兴奋地大踏步迈出办公室,欣喜若狂。甚至他身边的秘书都受了他的感染,眼中也闪烁着希望之光。他们回到了宣传部大楼的台阶上。戈培尔面带充满信心的微笑,抬头望向了黑漆漆的夜空。他的目光深邃而遥远,越过了死气沉沉的元首地下避弹室,越过了火光冲天的市中心废墟,越过了公路上正向柏林挺进的美国部队而指向更远的天际。在那里,一个1948年的德国欣欣向荣,日光永远热烈地照耀在千秋帝国的土地上,照耀着雅利安人的白皮肤,金头发和蓝眼睛。戈培尔已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任凭它在脸上肆意流淌。在泪光中,两幅星象图缓缓从天际飘过,象征着转折的光明驱散了黑夜,而在白天之端,一个强盛的千秋帝国正向他迎来,万千金发碧眼的国民站在国会广场上,满怀希望与感激地看着他,而在国会楼顶和广场彼端,万字旗闪烁着耀眼的鲜红色,迎风威武地飘扬。
后记:此文借用了1945年4月13日当天发生的历史事实,对戈培尔这一历史人物进行艺术加工,再加上本人生疏好几年的手法技巧,最后出来这么一篇我自己都找不准感觉的文章。
4月13日,罗斯福死讯传入戈培尔耳中。当日晚皇家空军对柏林市中心进行轰炸,柏林空袭情节属实。戈培尔电话内容属实。戈培尔回忆《腓特烈大王史》情节属实(他自己在第二天曾转述给他人)。之后德国人在希姆莱的实验室里找出两张星象图,分别于1933年1月30日和1918年11月9日卜算。“时来运转就在今年”出自4月6日戈培尔对前线的公告。“根据历史和正义……”是4月13日戈培尔对克罗西克说的话。戈培尔给希特勒打电话时其实已经过了午夜(4月14日),但是戈培尔原话就是那么说的。戈培尔听秘书消息的反应和说的话(香槟酒那句)在《第三帝国的兴亡》中看来是属实的,但是我确实想知道谁能听见并记住戈培尔的原话。 在给希特勒打电话后,戈培尔还给财政部长打了电话,但是不知道和上一次电话差多长时间,再加主角是戈培尔,所以这次电话没写。
后记二:该文章中的戈培尔形象与历史中的戈培尔形象可能不符。
根据古德里安回忆录《一个士兵的回忆》中古德里安与戈培尔相处的片段来看,戈培尔是一个比较聪明且讲求实际的人,他当初已经看到战争没有希望了,但是他没有反抗希特勒意志、让德国主动讲和的坚硬意志。不过再根据《第三帝国的兴亡》里的描述,戈培尔确实在得知罗斯福死讯后欣喜若狂。仔细想想,这两个差别极大的反应还是可以联系起来的,但是戈培尔会不会像我文中在得知罗斯福死讯后产生不切实际的、完全不符讲求实际的聪明人形象的反应,我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大家就当个随便的小说随便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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